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春意骤起

作品:《娘子判我朝全员该杀

    二月中,一场春风吹得泓都城的黄梅遍地生香,凡日头能照见的地方尽是暖意。


    可金銮殿内,却如白毛风在三九寒冬呼啸过境一般,冷得人不自觉地打颤。


    大殿阶上,姜瑜一下一下地叩着倚子的扶手,指尖与金丝楠碰出的轻响在人人屏息的殿内显得格外明晰。


    女官文心面向她站着,手中黄檀托盘上搁着两本姜瑜随手扔上去的折子。


    这折子是尚书省右司郎中尤绍分两日递上来的。


    其实第一封递进垂拱殿时,姜瑜就已经看过了,但没批复,权当压住了没瞧见,谁知这尤绍今日当着百官的面,又递上来一封一模一样的。


    若是旁的事,姜瑜不会不理,但他要奏的事,全是绕着孟冬辞。


    先帝退位前曾留下了一道规矩,大煜朝堂,当以左右二相为首,左相为尊,御史台从此不许风闻奏事,左右二相亦不再在他们监察之列。


    先帝手段雷霆无人敢驳,但自打先帝离世姜瑜继位,御史台便无一日消停,他们奈何不了逾矩升迁、时任左相的孟冬辞,却也能日日变着花样给她手下的六部找麻烦。


    孟冬辞学识能力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姜瑜思量过后,下令裁撤了御史台,因而这监察百官的事,便落到了尚书省头上。


    年前收到那封瞧不出笔迹的密信后,一则为防孟冬辞假传圣旨之事泄露,二来孟冬辞独自在洪辽她也不放心,便借此机会,将林融霜以孟冬辞的名义送出了泓都城。


    之后姜瑜着人将当日所有递问安折子的官员都暗中查过,到底没查出那密信的来处。而今日尤绍这两封折子,是问两月已过,为何新崖抚恤银贪墨一事已证实是误会一场,奉命查贪的左相却仍未归朝。


    其实自打知道孟冬辞假传圣旨后,姜瑜便已为她留好了新崖这条退路。


    新崖知州尚郴是昭平元年的状元郎,为人爽朗谦逊,与孟冬辞算是挚友,姜瑜本属意他进户部,日后再行升任,好给孟冬辞帮手,但他出身新崖,惦念家乡,自请回了新崖任知州。


    新崖一战后,姜瑜下旨给战死的兵士和受牵连的百姓拨了抚恤银子,由尚郴操持此事,又下了一道密旨给尚郴,告诉他在该发的抚恤不少的前提下,叫他将这银子的数目做出个差额,再往朝中递一道有人贪墨抚恤银钱的消息。


    牵强归牵强,但当时的情形下,也确实没有更好更快的法子。后来不是没有朝臣旁敲侧击地问过,姜瑜只说孟冬辞带病前往新崖,因查案病重不便挪动,现下仍在新崖养病。


    今日尤绍提起此事也就罢了,偏还说了别的。


    “陛下,左相这一病病了许久,朝中有不少事等着她决策,”尤绍躬身禀道,“新崖到底是边城,不如趁着这几日天暖,将左相接回京中修养。”


    姜瑜淡淡道:“她在朝时,你们尚书省说她独断,要朕削掉她手中权利,如今她病了,你们倒是有事等着她决策了?”


    尤绍先应了句不敢,复又禀道:“陛下,微臣有此一议,其实是因为今日听见了几句传言。


    “传言洪辽那没生母扶持的七皇子多年在别院养病,几个月前却突然娶了个咱们大煜的商贾之女为妻,这位皇子妃手段雷霆,助这七皇子一路青云,微臣还听闻,这皇子妃,似是姓孟。”


    姜瑜神色未动:“朕不大明白尤卿的意思。”


    “微臣也觉得此事实在耸人听闻,便着人在泓都新崖查问了几日,却并未听说有哪家姓孟的商贾家嫁女。”


    尤绍掀袍跪下,高声禀道:“陛下,孟相虽于交年节离京,但她称病不朝的日子,却能和这洪辽七皇子娶妻的日子对得上,微臣怀疑……”


    “怀疑?”姜瑜冷冷打断他的话:“尤绍?孟相告病是朕亲自批的请事状,你是想学从前御史台‘风闻奏事’的前例么?”


    尤绍不依不饶:“可孟相自入朝便以帷帽遮面,若这帷帽下换了人……”


    姜瑜偏头看向文心。


    文心会意,接道:“尤大人,孟相往垂拱殿面见陛下议事时,是不佩帷帽的,就连下官也曾见过孟相面容,何来换人一说?尤大人身在其位例行公事本无可厚非,但您疑心生到陛下身上,便有些大胆了。”


    尤绍闻言,俯身叩首,不敢再言。


    唬住了尤绍,下头官员又禀了些日常事务便各自散了。


    姜瑜站起身,转过屏风前,将目光投向下边本该属于孟冬辞的位置,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文心将斗篷罩在姜瑜肩头,轻声问:“咱们的探子,似是有些时日未曾传孟相的消息回来了?”


    “有一个月了,”姜瑜拢拢肩头的斗篷,与文心一道下了台阶,“都说君无戏言,她却有这个本事叫我整日绞尽脑汁替她这个左相扯谎,真是天下独一份,待她回来,我非好好罚她不可。”


    文心闻言轻笑:“当日林姑娘带着孟相留下的信入宫,陛下见了气得说要免了她的相位,结果半个时辰不到,不就开始安排替孟相圆这个谎了?我看您呐,是绝不会忍心罚她的。”


    “冬辞这人,什么都好,”姜瑜叹说,“就是从来都把自己的性命搁在别人之后,当初新崖是危急,但也没危急到即刻就会城破的境地,她不过是想保下那些将士的性命,我有什么由头罚她?”


    姜瑜话音才落,便听屏风后传来一声笑:“她假传圣旨在前,叫陛下如此为难在后,还是要罚的。”


    文心俯身见礼:“见过二殿下。”


    姜珣从屏风后转出来,示意她起身,又笑说:“果然,孟桉不在,这些得罪人的活计,便落到陛下身上了。”


    姜瑜偏头,正见姜珣披着件纯白的狐裘,神采奕奕地朝她走过来,因而揶揄道:“这天一回暖,二哥便好似换了个人似的,也不整日躲在暖阁里避寒了,年年如此,春风一吹,二哥保准现身,比黄梅花儿都准时,我也是想不明白,二哥怎么就如此怕冷?”


    “怕冷不寻常人都怕么?”姜珣拢拢狐裘,与姜瑜一道往垂拱殿的方向走:“按说现下这天儿于我还是冷的,但我今日,是来给你送消息的。


    “洪辽近来起了国之将亡的传言,探子回报,那老皇帝多年对朝臣贪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来临邺之内却因查贪乱作一团,六部、大理寺、御史台相互攀咬,如此大的手笔,我瞧着像是孟桉的行事风格。


    “不过我听林融霜说,她不是被人诓了才嫁过去的么?”姜珣伸手替姜瑜推开殿门:“如今倒像是故意为之,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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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这不会是你与她商议好的,叫她去洪辽使美人计的罢?”


    姜瑜剜了姜珣一眼:“二哥愈发没正形了。”


    姜珣扶额长叹:“难为我顶着冷风跑这一趟,竟是来受自个儿妹子的冷眼,罢了,若你嫌我多事,去洪辽跑腿策划接应孟桉一事,你就找别人去罢。”


    “你要亲身往洪辽去?”姜瑜闻言收起笑意:“莫说你最怕麻烦,单这一趟有多凶险,二哥应该比我清楚。”


    姜珣不应这话,却从袖中掏出个画卷,在案上铺开:“陛下替我掌掌眼,看看这手字怎么样?”


    姜瑜打眼看过,颇嫌弃地推远了些:“一月未见,二哥的品味,愈发难以捉摸了。”


    文心也低头瞧了,在姜瑜耳侧提醒:“我瞧这字有些眼熟,怎么好像林姑娘的笔迹?”


    “融霜?”姜瑜这才又偏过头细看:“还真是,二哥嗜画如命,怎么舍得叫融霜那丫头往你的画上题字?你俩赶路的时候,还有闲情作画题字?”


    “这是我依她的笔迹描上去的,”姜珣咽了口茶,“那丫头整日风风火火,往洪辽这一路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她阿姐身边,见天儿嫌我拖她后腿,我哪里请得动她?”


    姜瑜失笑:“你学她的笔迹题字?”


    “陛下不觉得这手字天然不雕饰,与我这幅瑞鹤避雪很是般配么?”姜珣顾自拎起画卷冲着殿前窗棂透进来的日光欣赏:“名家笔触锋芒太露,我就喜欢她这手下笔如有神助的字。”


    姜瑜觉得自己恐是被尤绍气坏了眼睛和耳朵,满脸狐疑地看向文心,见她紧抿着唇憋笑,这才松了口气,复又看向画卷上那两行‘如有神助’的题字,不由得也笑起来。


    林融霜也是个奇人,生得娇俏可爱,却好带兵打仗,可那双毫不费力便能捏碎成年男子下颌的手,握着没半两重的笔,却能将每一处笔锋都落在不该落的地方,也真是难得。


    姜珣将画卷仔细收起,大咧咧往姜瑜身侧一坐:“你继位前,咱爹特地交代,叫你无论如何要重用孟桉,要倾皇家之力护她无恙,如今到了咱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此事是险,但你也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更何况我自告奋勇跑这一趟,也不全是为了你和孟桉,”姜珣点点手中画卷,“我觉得林融霜这丫头有趣儿。”


    姜瑜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画卷上题字的由来:“二哥对融霜动了心思?”


    “这话说得难听,”姜珣皱眉,“动了情就是动了情,怎么叫动了心思?听着像是我要将她怎么样似的。


    “如何,你这个陛下,可愿为我做这个媒?”


    姜瑜默了少顷,将手边的一盏茶推给姜珣,轻轻摇头:“此事我还真不敢与二哥作保。


    “融霜好自在,若不是为了冬辞,她不会愿意待在这没趣儿的皇城里。


    “更何况,她自小跟在冬辞身边长大,虽是义妹,但冬辞待她如何你是知道的,只怕你连冬辞这一关都难过。”


    瞧着姜珣神情,姜瑜又说:“另有一事,父皇临终前,曾与我说了个哑谜。”


    姜珣问:“什么?”


    “父皇要我护住冬辞时,多说了一句‘你可知林砚为何要认个随他姓的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