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荡开涟漪

作品:《我四处旅行修补世界

    “小白,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漏掉的。”


    罗星之支开伊丽莎白,开始立自己的“沉浸式玩家”人设,光明正大地与NPC白默伊凑在一起。


    白默伊接过她递来的一张小纸条,认真查看上面的内容。


    从字迹上能看出来,为了方便阅读,罗星之在尽力克制自己连笔的冲动,硬是把字体掰成了楷体。


    纸条上白纸黑字写着一条条类似某种规则的短句:


    1.不要靠近校园内的流浪猫


    2.不要跨过校门口的闸门


    3.不要在上课时闯入课堂


    4.不要打架斗殴


    5.不要触碰刺猬


    6.不要招惹喜鹊


    7.不要▇▇▇▇苍鹭


    白默伊看了两条就猜出她的打算,但故意装作不懂:“咦,这是什么,你想以学校的小动物为背景写小说?”


    “啊?!你竟然没看出来吗,”罗星之把纸条拿回去,捧在手里痛心疾首道:“这是我给玩家写的支线任务提示呀!”


    纸条上的每一点背后都是病灶的一种并发症,以及某些玩家的惨痛教训。多亏了第一批玩家,校园内存在的支线基本全部被他们触发过……为协会提供了丰富的参考经验。


    至于并发症为什么涉及校园里的那么多小动物,协会研究了两年都没想明白。最主流的猜想是:系统在暗示校园并非只属于人类师生,与人共存的小动物才是真正在这里长居的生命。


    白默伊根据自己的记忆一一对应,唯有最后一条对不上:“苍鹭这条为什么要涂黑……制造神秘效果吗?”


    “协会的资料上写了待补充,我猜并发症是会不断更新的。再联系近期讨论热度比较高的校园神奇动物,新支线大概会和苍鹭或黑天鹅有关吧?但毕竟没有玩家触发过,涂黑一是待定,二是为了避免一些叛逆的玩家反其道而行,惹出我们预料之外的后果。”


    罗星之想起这点还是因为前几天看到的消息。自从看过“黑天鹅暴打苍鹭”之后,一想起校园里的小动物,她就想起苍鹭;而一想起苍鹭,这七个大字就在她脑子里绕来绕去。总觉得是新支线出现前的某种命运的提示,所以她把这条也加上了。


    白默伊:“……其他几条就能保证不会有玩家知法犯法吗,你不如干脆把动词全部涂黑。”


    “哎,此言差矣——”罗星之用纸条扇着风,拖着长音。


    “其他提示可都是实实在在坑过玩家的,等有人触发其中的一两个,就知道我这张小纸条的含金量了。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装作自己触发了支线,演他们一下。”


    “虽然协会确实没有限制我们提供额外信息,但你这样直接给答案真的可以吗……”


    罗星之从窗户向外看,目光落在校园内潜滋暗长的几缕黑雾上,莫名有些忧虑:“最坏的结果就是玩家触发所有支线,上一次就算没有我的提示不也是这样,试一试总不会变得更坏吧?而且看起来‘敌意’今天就要出来攻击玩家了。”


    白默伊叹道:“上一次开放我们都没有亲临,只能在协会的记录里一窥那时候的情景。现在亲眼看着自己生活了几年的校园里出现各种诡异的变化,才真正感受到‘世界在病变’……”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生活很魔幻。”


    “难道不是吗?”


    “……嗯,难道不是吗。”


    ……


    一小时后,公共频道中突然出现一条奇怪的信息。


    玉京子:【敌意是每个人心里都有的溃创,永远不会消失,无论你们如何挣扎都无药可医。】


    【下一个被敌意吞噬的会是谁呢?】


    罗星之刚与伊丽莎白会和,对着手环疑惑道:“看起来不太对劲。大白,你之前见过病灶影响通讯的情况吗?”


    伊丽莎白:“我还是觉得这个简称怪怪的……”


    “至于系统通讯,我确实未曾遇见它受影响的情况。但如果连它也被侵染,病灶的危险程度就将远超C级。更可能的是玉京子本人在影响下发出了这条消息。”


    想起“敌意”的机制,罗星之目露担忧:“药方里提到的敌意肯定不是偶然,她们会不会触及了病灶的核心?”希望附近有NPC能及时搭救。


    “老大,这些黑雾怎么无穷无尽的!”T25站在最前方,已经顾不得隐藏身份,直接将双臂化作刀刃,试图驱散不断聚拢靠近的黑雾。


    三人已经被困将近半小时,所有方法都试过,但既无法逃离,也无法向其他人发出求救信息。黑雾越打越浓,心情愈发烦躁,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真的是C级病灶的难度吗?”大巫在T25身后高举法杖,十分费力地维持一道容纳三人的防护罩。


    玉京子沉声道:“可能是需要支撑一定时间的特殊挑战,T25,停止攻击,保存体力。”


    她的能力无法对这种东西施展,只能一边躲闪攻击,一边尝试寻找敌人的破绽。


    半小时前,三人正在询问一位游客。正聊到关键问题时,对方突然双目赤红,瞬间融化在一片黑色雾气之中,之后就开始进行无差别攻击。


    雾气所到之处,空间被分割成两半。病灶内的人依旧谈笑风生、缓步行走,而就在他们身边,三个精心伪装的外来者却在对抗难以战胜的强敌,无法逃离,无法呼救。


    这次的敌人无处不在,弥散时任何攻击都对其无效,聚合时又会变成各类怪异生物,从四面八方攻来。合作这么久,他们很少被逼到这种地步。


    在三人即将力竭,以为就要一起折在这里时,一辆保卫部的巡逻车疾驰而来。


    黑雾明显停滞一下,接着像是见了洪水猛兽,转眼就尽数退去。


    T25如释重负地变回人形。


    大巫晃晃悠悠落地,拄着法杖喘气,劫后余生的恍惚瞬间被挫败感压过:“不是,怎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代步工具就把它们吓跑了,那我们又算什么?!”


    “……放宽心,小不点,病灶的机制对外来者天然不利,能撑到救援过来已经很了不起了。”玉京子摸摸他的头,安慰道。


    大巫接着调整呼吸,没有说话。被摸头都没多大的反应,他是真的累惨了。


    几人说话间,巡逻车在路边稳稳停下。车上传来一道平静的男声:“几位辛苦了,先上车吧,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坐在驾驶座上的杨宇轩表情冷淡,内心还沉浸在救人一命的荣耀感之中。


    此前组长在开会时随意提点了一句,说“玩家第一次遇到敌意可能不知道如何应对”。他有所感悟,会后立刻开着巡逻车将校园转了一大圈,没想到真遇上了陷在敌意里的玩家。如果再晚一点到,他们可能就被自己耗死了。


    看见熟悉的开车人,T25第一次觉得系统设置的引导角色如此亲切,上车时一激动又撞上了栏杆,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杨宇轩再次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装出来的气度全被撞没了,心里第无数次浮上撂挑子不干的想法。


    这工作真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不过不管之后怎样,他现在还是要负责到底,把这些玩家带到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本次副本开放期间,为方便NPC及时采取行动,协会在校园各处分散设立了引导点位,NPC根据排班表轮值。而对玩家而言,有NPC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开车往其中一个点位走的时候,玉京子抓住机会提问:“这位小哥,你知道刚刚那些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杨宇轩换上官方口气,告知烂熟于心的信息:“那是‘敌意’,产生于症结,也是这里最危险的东西。对它的敌意越强,它就越强,所以不知情的人很容易与它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斗中,最后被耗死在它构建的临时领域里。”


    他见三人实在狼狈,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克服的方法很简单,保持心态平和包容就行了,不要总想打打杀杀的事。”


    心态一点都不平和包容的三人:……感觉被贴脸嘲讽了,但他好像又是真的为我们着想。


    玉京子打开公共频道时又被吓了一跳,看见自己的账号发出奇怪的信息属实为一种惊悚的体验。


    她心有余悸,用大巫的账号报了平安。


    【摸我头者必断手】:抱歉,请忽略上一条消息。我们刚刚遇到了名为“敌意”的怪物,确认和症结有关,现在已经安全了,具体之后见面说吧。


    【夜空中最暗的星】:看起来这个C级病灶某些地方很凶险啊,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遍历寒冬方有春来】:多谢提醒,既然症结已经有人触发,并发症应该也会逐渐出现,我带队去探一探吧。


    玩家交流线索的同时,“没有内鬼,放心交易”的群里也蹦出一串消息。


    实习救世主:【今日工作成果:开巡逻车守卫校园,救了三个被困在敌意里的玩家。】


    拉普拉斯维加斯:【!膜拜救世主老师。】


    实习救世主:【谬赞谬赞~】


    十九:【去上课的时候好像看见救世主飙车了,我还以为他终于被NPC工作逼疯了(×),这下串起来了。】


    Heeeeeeeelp:【第二天就差点被敌意单杀,这届玩家不太行啊……】


    小小小芝麻:【楼上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敌意自动避让NPC,咱们现在也是到处逃窜的可怜人。】


    拉普拉斯维加斯:【芝麻君说的有理,而且就算玩家知道没有敌意就能躲过攻击,心里想什么也是很难控制的。】


    只是砖:【校园里还有很多支线,一起触发简直是地狱难度。】


    拉普拉斯维加斯:【说到这个,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学校的评级只有C……那A级和S级得多难?】


    实习救世主:【咱们的副本起码有比较明确的解法,NPC能帮上忙,容错率也比较高,综合下来C级是合理的。像生灵涂炭那种副本,系统都算不出好办法,一个不小心就直接全体陷落了,非常恐怖。】


    ……


    褚春来和伊丽莎白带新人的风格完全是两个极端。如果说后者是手把手的学院式教学,一边实践一边讲解,前者就是随手一扔的放养,不解释,不帮忙,任新人在实践中摔打。


    许无忧看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临时组队的第二日,一人一猫跟着褚春来四处奔走了大半天,完全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经过一片草地时,褚春来突然说自己发现了新的线索,需要一个人去看看。许无忧和“猫”才终于能坐在草地上休息一会儿,一边看校园里的流浪猫和鸦科大佬陆空对峙,一边聊彼此的世界。


    许无忧刚成为青囊没多久,过去的记忆仍时常出现在噩梦里,不太愿意回想自己的过去。


    “猫”告诉许无忧,它从出生起就是某个世界信仰的神。所有人都喜欢它,因为向它许愿就一定可以实现;但也没有人真正喜欢它,在这之前有无数的“猫”,在这之后也会有无数的“猫”。


    白猫颇有灵性地瞪着那双水晶般的异瞳。


    它没有说的是,在被信徒亲手杀死前,它梦想着能遇到一个真正喜欢它本身的人,而在走过了四个世界之后,它终于遇到了。


    许无忧并不知道“猫”的能力,但她还是决定带着“猫”一起。


    “猫”喜欢像一只普通的小猫那样窝在许无忧怀里,或靠在她身边。这样安全而温暖,让它忍不住想袒露肚皮大打呼噜。


    它用余光瞥见了远处的几只流浪猫,莫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情绪。


    “猫”忧郁地“喵”了两声。这些流浪猫尚且能在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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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找到容身之地,可自己却没有一个归处。


    感受到人类手指的抚摸,它突发奇想,抬头望着许无忧,忍不住喵道:“给我取个名字吧。我保护你,你养我,怎么样?”


    许无忧屈起手指蹭它的脸,有些犹豫:“……可是,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你呢?”


    “这不重要喵,只要能让我待在你身边就好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猫”直起身,用鼻尖蹭蹭她,然后从她胳膊上跳下去。


    与许无忧玩闹时,它一直在分神关注周边情况。就在几秒之前,远处的几只流浪猫动作有一瞬停滞,之后就开始缓步向她们靠近。这是集体狩猎的前兆。


    黑色的雾气缠绕着流浪猫的身体,在空气中滚动出张牙舞爪的触须。


    “猫”压低身子,瞳孔缩小为细细一竖,口中发出低吼,摆出不容侵犯的守卫姿势。


    它模仿着曾经的信徒,在心中虔诚地向自己许愿。


    片刻后,冥冥之中的某种存在果真给出了回应,草地上小小的白猫突然变成了几米高的巨兽,将许无忧护在身后,挡得严严实实,如一头威风的白虎。


    见对手突然有了压倒性的优势,几只准备进攻的流浪猫在原地焦躁地转了几圈,和黑雾撕扯了一阵,终于一步步退回去。


    一瞬间的滞涩之后,它们又变回原本人畜无害的模样。危机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许无忧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就是病灶的一条并发症。


    但流浪猫为什么会突然发起攻击,触发机制是什么,这条病变为何存在,与症结又有什么关联……她还一无所知。


    如果没有“猫”,许无忧连逃跑都要花好大力气。


    “你看,我可以做到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照顾好你。”初次变身的小猫松懈下来,后知后觉有些力竭,重新变回小小一团,用夹子音跟许无忧撒娇,全无刚才的威风。


    曾经父母也是这样告诉许无忧的,但后来一切都变了。她先是失去了家人,又失去了朋友,最后险些失去自己。


    “猫”疑惑地蹭蹭她。


    毛绒柔软的身躯将即将钻进牛角尖的许无忧拽回现实。她珍重地将白猫拢在怀里,像是无论如何也要抓紧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


    “幸好有你,我也会努力保护你的!”


    “刚刚真的很威风哦,我想到了一个好名字,以后就叫你将军,怎么样?”


    “猫”点点头,窝在她怀里眯着眼养神。


    朦胧之中突然见空中有一道灰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直奔许无忧而来——是新的袭击。


    “!”它根本来不及挡下攻击,只能发出一声尖利的猫叫。


    “呲——”


    利器没入□□的声音。


    许无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刻,时间的流逝在她眼中变得特别慢,慢到只能听见“猫”拉长的凄厉叫声和呼啸的风声。


    一个人影闪到她身前,一手迅速向外投掷武器,寒芒精准地夺走每一个袭击者的生命。


    又是几只灰影落在地上,周围终于归于平静。


    救人者警惕地四下观察,确认不再有危险后语调平平道:“没事了。”


    许无忧这才看清他的脸——是那位阴郁寡言的玩家,名字好像是叫……天钺?


    她转头去看地上逐渐消散的灰影,发现方才发起袭击的正是和流浪猫对峙的喜鹊。某种意义上二者也算是心有灵犀,彼此攻防的同时,还盯上了同一队玩家。


    短时间内一连遇上两个并发症,幸而都在他人帮助下惊险躲过,许无忧想想就脊背发凉。


    “谢谢你,这地方好像风水不太好,我们就先离开了。”她无暇思考天钺为什么如此巧合地出现,也不想深究褚春来为什么突然扔下她们,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过于热闹的是非之地。


    天钺自诞生起就是猎手,自然不是好心救人的圣父,他跟着许无忧另有目的,帮忙只是顺手。


    地上只剩下散落的柳叶型薄刃,天钺淡淡扫视一周,薄刃就翻飞而来,自动收回他腰间的匣子。他手中还拿着一把看不出材质的长刀。


    “等等,把它留下。”天钺挽了个刀花,将锋刃指向了许无忧怀里的白猫。


    刚刚得名将军的“猫”不甘示弱,对着他哈气。


    许无忧下意识抱得更紧,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天钺像是很久没有与人接触,每说一句话都要努力组织语言,语速很慢:“我怀疑它是涟漪人,我的猎物。”


    许无忧满头问号:“涟漪人是什么?”


    麻烦,天钺心想。但他偏偏受猎手守则限制,不能在无辜之人面前强杀目标。


    正要解释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跟了我们这么久,总算愿意现身了?”褚春来懒散地走过来,“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情节转变真是精彩啊。可惜我今天给新人安排的课程里只有并发症这一节,还没来得及教她如何应对突然拔刀相向的同伴呢。”


    天钺仍旧用刀指着将军,侧身看他:“只需要交出这只猫,其他的事与你们无关。”


    褚春来两指夹着刀刃推远了几寸,半个身子挡在许无忧前面,说:“这可不由你说了算。我对你说的这个涟漪人很感兴趣,要不等会儿趁大家都在的时候,详细说说?”


    两人无声对峙。


    许无忧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探头:“那个…听起来涟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将军从来没有害过人,不然你早就动手了,对吧?”


    “系统之下有那么多个世界,也许二者之间只是存在一些相似之处,才让你把它误认为猎物。不如先冷静下来好好谈谈?”


    天钺睨了一眼对着自己呲牙的白猫,收刀冷冷地说:“如果它真的是那种东西,我要杀它,谁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