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的摹本被送到了边云筝那里，所以南燕晚只能去边云筝院中，一起摹写。


    边云筝的院子叫做锦绣阁，雕梁画栋、精致小巧。在上京城贵族小姐的闺房里，实属上品。


    南燕晚和端柳刚踏进院门，便有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拦下她们。


    “这位是……”小丫鬟不确定地问。南燕晚自入府以来，鲜少在府内游逛，所以这些小丫鬟们，自然也不认识她。


    “我是府内新来的南姨娘。”南燕晚回答道。


    “哦，原是南姨娘啊。”小丫鬟立马露出鄙夷的目光，然后往前一步，张开双手做出“阻拦”的姿势。


    小丫鬟开口回拒道：“我家小姐说了，以后凡是姨娘登门，一律拒之门外。她可不想与你这不知廉耻的人混在一起。”


    南燕晚有些诧异，不过她也乐得如此，向小丫鬟扶了扶身，笑道：“那就感谢三小姐，将我二人要抄写的经文全部包揽了。”


    “包揽什么包揽？！本小姐怎么可能让你占这么大的便宜？！”边云筝的声音自阁里传出。


    话落，便见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在南燕晚面前站定，双手叉着腰，气鼓鼓地说：“好你个南燕晚，来得这般迟。是不是还想着本小姐亲自去请你。”


    来的迟可冤枉了南燕晚。与李氏打完太极后，她便火急火燎地往锦绣阁赶去。生怕自己来得晚了，边云筝大发雷霆。


    现在看来，不管走得急不急，丝毫不影响边云筝发脾气。


    南燕晚自觉懒得和她斗嘴，于是主动低头示弱道：“是妾的不是，与夫人聊的有些久了。”


    “那你还不赶紧进来？要本小姐请你进来吗？”边云筝发脾气的强度丝毫不受影响，骂完南燕晚立马转身，直奔着书房而去。


    南燕晚和端柳连忙跟上她。


    *


    书房出乎意料地宽敞，书架书籍不仅多之外，连书案都备有两张。


    “这是我的位置，那是你的。”边云筝走在前面，径直走向右边的书案落座，并把左边的书案指给南燕晚。


    “多谢三小姐。”南燕晚应声答谢，听话地落座下来。


    “倒是便宜了你，刚刚命她们从库房里搬出来的新桌案。”边云筝抬手研墨，愤愤不平道。


    南燕晚听完，心里一动。虽然边云筝语气不好，但是因着这话，南燕晚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三小姐。”


    边云筝看着南燕晚脸上真切的笑意，登时就不高兴了，撇嘴道：“本小姐又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只是遵守待客之道罢了。瞎高兴什么？本小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对你好的。”


    南燕晚好笑地看着边云筝，嘴上顺着她道：“是，三小姐是最重待客之道的。”


    “你知道就好。”边云筝挑挑眉，吩咐身边的丫鬟将摹本拿了出来。


    “我们来分一下各自的任务。”边云筝看着南燕晚道。


    “好，那就一人一半。三小姐是要抄上卷还是抄下卷？”南燕晚微笑询问。


    “欸！账可不是这样算的。”边云筝立马抬手做出拒绝的手势。


    “哦？那要如何算？”南燕晚困惑道。


    “首先，你这几日抄写，都要来本小姐的锦绣阁，吃的用的都是本小姐出。本小姐损失这么大，你总要表示表示吧？”


    “嗯。”南燕晚想了想，点头应下，“那妾每日交付银钱给三小姐？”


    “本小姐是那种缺钱的人吗？”边云筝不满，“你再好好想想。”


    “唔，那妾和端柳……每日自备吃食？”南燕晚迟疑地问，她实在想不出边云筝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嘶！你这榆木脑袋。”边云筝的耐心告罄，嫌弃地说“量你这傻子猜半天也猜不出。本小姐就直接告诉你吧，经文，你抄七成，我抄三成。”


    “不要。”南燕晚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不要什么不要?本小姐又出钱又出力，还出了书房，凭什么不能少抄点。”边云筝“啪”一声将竹简摔在书案上。


    “因为妾也讨厌抄书。”南燕晚一时找不到理由，便直接套用了边云筝的理由。


    她的酒楼位置还没落定呢，怎么可以再填这么多杂事来干扰她？


    边云筝：“……”生病的人能共感同样生病的人，不爱抄书的人也能共感同样不爱抄书的人。


    边云筝的眼睛嘀咕溜乱转了一圈，突然心生一计，趾高气昂地看着南燕晚道：“你，过来。”


    南燕晚被边云筝的反应搞得发懵，指了指自己，疑惑地问：“我？”


    “不然呢？你过来，靠我近点。”边云筝没好气道。


    南燕晚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听话地靠过去了。


    南燕晚起身，走到了边云筝身边落座：“三小姐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吩咐吗？”


    谁料边云筝待南燕晚落座好，便直接一把将她扯在身前，悄悄地咬耳朵：“自然是害怕隔墙有耳的大事。”


    “你再凑近一点，本小姐要与你好好密谋一下。”


    南燕晚闻言觉得好笑，但还是听话地凑过去，然后上身前倾，让两人头碰头。


    这事好像尤其隐秘，边云筝甚至再一次环视屋内，只看见她们两人和其贴身心腹丫鬟后，才放下心来小声问：“你家丫鬟会不会模仿你的字迹？”


    南燕晚：“……”她好像知道这位三小姐要出什么损招了。


    “不会。”南燕晚真心实意地回。


    何止是不会模仿，两人字迹简直天差地别。南燕晚从小被南夫人抓去规训，字是时下公子哥们最喜欢看的标标准准的簪花小楷。


    而端柳没有专门的人教学，只在闲暇时跟着南燕晚学了一二，南燕晚从不刻板规定她的字迹。所以端柳的字就非常地随心所欲……像狗爬的一样。


    边云筝皱着眉更一思索：“那你就让你家丫鬟全抄呗，反正母亲她们又没见过你的字。”


    “可是夫人明明吩咐了是我俩的活儿，丢给丫鬟算什么？”南燕晚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给丫鬟抄，便是我们重主仆情深，佛祖那里也还说得过去。反正本小姐一个字不想抄。”边云筝摊手耍横，想让她抄书，绝对不可能！


    “那也要是丫鬟们主动应下，才能体现主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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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啊。”


    “画彩，你愿不愿意？”边云筝回头，看着画彩问。


    “奴婢当然愿意。”画彩赔笑脸。


    “瞧，你情我愿的好事情。”边云筝抬手指了指，微扬头看着南燕晚，“你要不也问问你家的？”


    “不用了，妾胆子小，还是自己做吧。”南燕晚微笑点头婉拒。她刚入边府，本就举步维艰，所以更不能留下把柄，被人抓住。


    边云筝可不想放过南燕晚，她想偷懒，但又不想让南燕晚抓住她的话柄，索性便想一起拉上贼船，到时候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能将对方捅出去。


    南燕晚想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


    边云筝将紫毫笔“啪”地一声摔在桌上，威胁道：“本小姐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替本小姐给全抄了，要么你就和本小姐一样让丫鬟代抄。”


    边云筝狠狠瞪着南燕晚，逼她做出选择：“你自己选一个吧。”


    南燕晚抿唇，半晌，方回道：“那还是妾帮三小姐抄吧。”说完，话音又一转，“不过妾也有个请求。”


    “说。”


    “既然全部由妾代劳，可否将摹本直接给妾，放在妾那里？也好方便妾时时抄写。”


    这个请求倒不过分。边云筝想要的东西到手，便也不为难人了，吩咐画彩将摹本递给南燕晚。还附赠了一本边云筝的手抄本。


    “既然你主动揽下，那这字便给本小姐标标准准地临摹好。要是谁查出来这件事，本小姐可不会轻易放过你。”边云筝语气渐狠，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威胁之意。


    “妾办事，三小姐只管放心，保证和您写得一模一样。”南燕晚勾唇，安抚地笑道。


    *


    药香飘飘的厢房内，绝色美人侧躺枕着药枕，芊芊玉指一搭一搭地敲着脸颊。


    山水墨画的屏风之外，周家媳妇尽职尽责地汇报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边家的寺庙祈福，要带上南燕晚？”


    “是，甚至还让南氏抄写祈福经文。”


    “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


    “是夫人的意思。”


    下一刻，屏风里面突然传出玉器破碎的声音。


    周家媳妇立马关切询问：“姨娘？”


    “好你个李白薇，老娘看上的人也要抢。咳咳！咳咳！”


    “姨娘！”周家媳妇面色一沉，听见咳嗽声便想上前，可刚刚抬脚，就被身侧服侍的丫鬟拦下制止了。


    “妈妈请留步。”丫鬟直到看见周家媳妇收脚回到原来的位置，才收回目光，然后转身进了里间伺候。


    半晌，里间的咳嗽声逐渐小了，丫鬟也出来继续在外等待伺候。


    周家媳妇握紧拳头，见人出来后，又慢慢松开了，出言劝慰道：“姨娘莫气，今天夫人是留下了南姨娘单独说话。可南姨娘走后，夫人便摔了杯盏。想来……应是没谈妥当。”


    “呵！听闻南家水深，就李白薇那点伎俩，怎么可能一次就谈拢？”美人揉了揉太阳穴，摆了摆手吩咐，“不用管她，我们的计划继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