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看着下方油盐不进的萧凡，温和的脸上无奈更甚。


    他伸出一根枯槁的手指，对着那即将崩碎的棋盘轻轻一点。


    一滴金色的蕴含着他自身存在本源的血液，从他指尖飞出，融入了棋盘。


    嗡！


    那张即将被否定意志彻底撕碎的星辰棋盘，竟在这一刻被强行稳固下来。


    然而代价是老者的身影虚幻了三分。


    “何必如此。”


    棋盘另一端，那神庭之主眉头紧锁，他同样打出一道神光，加固着棋盘属于自己的那一半。


    他不是在帮老者。


    他是在自救。


    这棋盘是他们意志的延伸，一旦彻底崩碎，他们即便远在无尽时空之外，本尊也会受到无法想象的反噬。


    萧凡看着他们狼狈的补救动作，脸上那股疯狂的笑意却缓缓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极度的无聊。


    “没意思。”


    他淡淡吐出三个字，随即竟真的收回了那股否定一切的意志。


    他转过身，背对着天空那张巨大的棋盘，好似那关乎诸天万界命运的博弈，在他眼中还不如脚下一块石头有趣。


    天空中的老者与神庭之主同时一愣。


    他们用尽手段才堪堪稳住的棋局，对方说不玩就不玩了？


    这感觉就像两个绝世高手准备舍命一搏，其中一人却突然打了哈欠，说要回家吃饭。


    是羞辱。


    比刚才直接掀桌子更甚千万倍的羞辱。


    萧凡没有理会他们的错愕。


    他走到了那片被他亲手改造过的，充满了魔化生机的土地上。


    他蹲下身，捻起一撮被混沌道树浸染过的黑土，放在鼻尖嗅了嗅。


    “土质还行，就是肥力差了点。”


    他自言自语，随即抬头，看向了不远处那几个大气都不敢喘的“手下”。


    他的目光第一个落在了青丘月身上。


    “那些小东西太吵了，还到处乱跑。”


    “把它们都圈起来。”


    “这片山脉，东边的用来养龙。”


    “西边的用来养虎。”


    “南边的种些能飞的，北边的养些能钻地的。”


    “分门别类，按时喂养，定期筛选。”


    “做不好，你就自己下去当饲料。”


    青丘月听到这话，那张妖媚的脸瞬间惨白，她疯狂点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立刻转身，化作一道白光，开始用尽全力去执行这个命令。


    萧凡的目光又落在了瑶帝的身上。


    瑶帝那双冰冷的凤眸与他对视。


    “你的太阴之力过于阴寒，会冻伤我的种子。”


    萧凡平静开口。


    “想办法，让它变得温暖起来。”


    “我要这片土地四季如春。”


    瑶帝的娇躯猛地一颤。


    让她将至阴至寒的太阴本源变得温暖？


    这无异于让烈火结冰，让江河倒流！


    这是对她道途的根本性否定与侮辱！


    她胸口剧烈起伏，那股源自帝后的骄傲让她几乎要当场爆发。


    但当她看到萧凡那双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时，所有的怒火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


    她从那平静中看到的是绝对的支配。


    她若说个不字。


    她毫不怀疑，下一刻自己就会被彻底抹去，然后萧凡会找一个更“听话”的太阴之力源泉来温暖他的花园。


    “……是。”


    瑶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她闭上眼盘膝而坐，开始运转仙元，尝试去做那件她从未想过，也认为绝不可能做到的事。


    最后，萧凡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始终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的洛神身上。


    “那边的湖水太硬了。”


    “你去，把它变软。”


    “我种的东西喜欢喝软水。”


    洛神娇躯一震，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遵师尊法旨。”


    说罢，她便飞向那片刚刚形成的巨大湖泊，开始施展一种奇异的净化秘术，改造着水质。


    一时间，这片刚刚经历了天道崩碎，神庭降临的绝地。


    竟真的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型农场。


    而这三位曾经叱咤风云，足以让一方世界都为之颤抖的绝代女仙，此刻都成了萧凡手下最卑微的农妇。


    天空之上。


    那星辰棋盘中的老者与神庭之主，看着下方这荒诞的一幕彻底沉默了。


    他们准备了万古的棋局，赌上了身家性命的博弈。


    在对方眼中竟真的不如种地。


    “你输了。”


    许久，老者才苦笑着对身旁的神庭之主说道。


    “不是输在棋力，是输在，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维度。”


    神庭之主脸色铁青，没有反驳。


    他死死地盯着下方的萧凡，眼中充满了不甘与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谋划了三百万年的复活与反击，是否真的有意义。


    “罢了，罢了。”


    老者长叹一声，他知道这盘棋已经下不下去了。


    他看着下方的萧凡，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小凡，你不想下棋，为师不逼你。”


    “但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你以为我们在与你为敌？”


    “错了。”


    “我们是在救你，也是在自救！”


    “这方天地，这整个囚笼，乃至我们所在的诸天万界，都不过是一个‘培养皿’！”


    “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失败的试验品！”


    “很快，‘清理者’就会降临，将这整个试验场，连同里面所有的一切，彻底焚毁，重置！”


    老者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你，因为你的特殊，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观测者’，标记为了最不稳定的‘病毒’！”


    “你是他们首要清理的目标！”


    “我们设下这盘棋，是为了筛选，为了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寻找那唯一的生机！”


    神庭之主也冷冷开口补充道。


    “轮回盘，就是那艘能逃离这片火海的，唯一的方舟！”


    “而最后一块碎片，那枚作为‘船票’的核心，就在我的心脏里！”


    “萧凡，放下你的傲慢！你我联手才是唯一的出路！否则，等待我们的只有一同化为灰烬！”


    他们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揭露了一个足以让任何仙帝都为之绝望的真相。


    然而，正在指挥着那头万丈巨猿规划兽群领地的萧凡，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他只是随口，对着那头已经开启了灵智，对他敬若神明的巨猿问道。


    “清理者？观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