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姐，来不及了，快回内院，莫要被他们瞧见了。”青柠抹了抹汗，疾声催促。


    “什么来头，胆敢私闯内宅？”沉默了一路的宁绝脚步一顿，冷不丁出声，语气异常肃冷。


    青柠掰了掰手指，念叨了不少的王爵侯公府的名儿。


    乔追月扬眉，她这么受欢迎？


    青柠随即叹道：“若是寻常商贾人家，老爷早就派人一棍子轰出去；现如今，这一个个有权有势的过来，咱们乔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不少后院的家丁都被抓去前厅拦门了。”


    说着，青柠一把拉起乔追月的手，拔步要往闺房跑。


    乔追月挥袖，撇开了青柠的胳膊，“正因为如此，我更要好生挑挑了。”


    “小姐？你……”青柠吃惊地张大嘴，吸了口凉气。


    宁绝劈手，拦在了乔追月面前，眉头紧蹙。


    “做什么？莫要耽误我挑选未来的夫婿。”


    乔追月板着脸，故作恼怒状。


    当然，她才不会让宁绝知道，她这般上赶着去前院，一是爱凑热闹，二是想瞧瞧其中有没有能和祁非抗衡的。


    要是宫中来人接她，还有人能帮她挡挡枪。


    听闻“未来夫婿”几个字眼，宁绝愈发不肯让步，沉默地凝视着她。


    被他这般严肃的神情骇了一跳，乔追月强作镇定，敷衍启唇：“你陪我去，负责保护我，总可以吧？”


    “遵命。”宁绝一怔，嘴角上翘。


    乔追月眨了眨眼，差点看到宁绝背后甩得欢快的狗尾巴。


    还没走几步，乔老爷便派了人来押着她回屋。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乔追月寻思着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首富老父亲，果断一个扭头，长袖一甩，丝滑转身，乖乖窝回屋里当鹌鹑。


    乔追月被勒令不得外出的这几日，作为贴身丫鬟的青柠也没闲着，奉了乔老爷的吩咐，硬着头皮往屋里送了一张一张的人画像。


    乔追月支着下巴，打了一连串的哈欠，看得兴致缺缺。


    不是嫌这个太矮了，就是嫌那个太胖了。


    青柠仔细收集自家小姐的阅后评价，拢总一句话便是：丑的统统不要。


    乔追月对于自己的余生规划很明晰，钱她有了，就算实在要嫁夫婿，她也要嫁个家世背景干干净净，后院没有莺莺燕燕的。


    折腾来折腾去实在找不到，她宁愿就此享受单身的富姐生活！


    入了夜。


    被拘在屋里短短几日，乔追月无聊得要长草。


    索性拉开门，探出一个脑袋，乔追月故意放轻了语调：“宁绝。”


    “老爷吩咐了，小姐还是在屋里待着罢。”对于乔追月被禁足一事，宁绝难得没有不满，毕竟，小姐只需要看着他，那些鄙陋的家伙，又如何能入得了小姐的眼？


    “宁绝……”乔追月探出一只爪，学着鹦鹉，一下子勾住了宁绝的后腰带。


    “小姐！”有了前车之鉴，宁绝这回说什么也不会让她扒拉自己的衣裳。


    乔追月抿抿嘴，红了眼眶，“我就是想上屋顶看看星星，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到的话，我还要你何用？”


    乔追月事先对了镜子练习了多遍，确认自己现在的表情很委屈。


    注意到宁绝总算看过来了，乔追月放心大胆继续叭叭叭。


    宁绝深沉的目光悄然落在了乔追月的唇瓣上。


    这唇……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呢？他只想压着她的后脑勺，好好亲亲。


    “总之，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肯带我上房，我明儿就换掉你。”乔追月暗暗自得，她这样软硬兼施，宁绝应该没有什么能拒绝她的理由了吧。


    “属下奉殿下的差遣，必须维护小姐安危。”


    言下之意，外边危险，不能出去。


    乔追月：……


    宁绝这阵子对她一口一声的小姐，要紧关头，这厮倒想起来是谁的人了。


    “行啊，你不肯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乔追月捋了捋袖子，挽到胳膊肘，作势便要扇他一个耳光。


    料到了宁绝不会避开，乔追月一个假动作，迅疾收回胳膊，转而抬脚，狠狠踩在他的鞋尖。


    趁着他吃痛之际，乔追月一个健步，直奔走廊尽头的梯子。


    没跑几步，乔追月的腰身忽地一紧。


    “哎哎哎……”


    被架着腾空而起，翻身到了屋檐，乔追月一时间有些懵。


    她刚刚，真的飞上来了哎。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宁绝做好被斥责的准备，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星星眼。


    “宁绝，你好厉害啊……”


    “咳。”宁绝一个眼神躲闪，轻轻别过头去。


    “你的耳朵好烫，发热了么？”还是被她气的？


    乔追月打着关心的名义，伸手捏着他左边的耳垂，狠狠地吃了一把豆腐。


    满意地欣赏他烫得快要滴血的耳朵，乔追月憋笑，仰首，望着满目的星辰。


    “宁绝，你知道吗？”


    “什么？”


    “我此生见过最好的风景，就是中秋夜江上漂过的花灯。”乔追月的眼底倒映着星光，嘴角上翘，“其次，便是今夜的星空。”


    宁绝心下一颤，喉结不可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四目相对，自耳畔穿梭而过的秋风都变得温柔。


    乔追月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毒妇系统发布任务的刺耳警笛声了。


    她不知道这回还能在这个世界活多久。


    因此，想着把没尝试的事情，都做一遍，也算回本了。


    “太荒谬了，大小姐这阵子都拒绝多少个权贵了？”


    “唉，要是咱们有个好的出身，指不定也能上门提亲试试。”


    “就是说，咱们在这儿干瞪眼算什么？”


    “我听府上的老人说，大小姐从前作恶太多，虽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但姻缘浅薄。”


    “自古红颜命薄。大小姐生得这样倾城，看来……”


    “何止呢，明明可以嫁给王侯将相之子，偏偏要入宫与大皇子妃争强好胜，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乔追月弯唇，今晚上个房，还能听见自己的八卦？真是意外收获呢。


    宁绝眼里的怒意燃动，徒手掰碎了就近的一大块瓦片。


    乔追月的目光落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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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掌心。


    这碎瓦片……


    乔追月陡然回神，“等下，你要做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宁绝眼底翻涌的愤懑。


    看得出来，宁绝想对他们动手了。


    难道，是想为她出气？


    “那什么，我困了，扶我下去吧。”乔追月伸手，指尖相接之际，趁机拨开了他指缝间卡着的碎瓦，与他十指相扣。


    宁绝眼中掠过片刻的迟疑，紧接着被淡淡的欣喜笼罩。


    乔追月站在房门口，抱臂，冷声：“你便在门口守夜，不得稍离。”


    宁绝垂首，恭谨应声。


    这般乖巧修勾的模样，应该没有胆量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出去干坏事，乔追月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月影转动，门口的少年蹲坐在阶前，将掩盖在另外一只手的碎瓦片取出，在石板上一道道刻画这阵子记下的人头。


    都该死……


    冒犯小姐的人，都该死！


    次日清晨，青柠照例来送早饭，路过附近偏院，便听闻有几个家仆昨个儿轮值醉酒，失足跌进湖里，淹死了。


    乔追月合上书斋新送上门的话本子，好奇地打听着细节。


    青柠来时顺道瞥了眼那几个的尸体，不禁叹气。


    “偏院那几个是出了名的碎嘴子，平日里好赌成性，仗着家里有点倚仗，嚣张得很，没少欺负府上新来的小丫鬟。”


    “只是醉酒？”乔追月疑惑地望向门口。


    少年芝兰玉树的背影让她眼里的疑虑越发深重了。


    “兴许玩忽职守，又或者债主仇家趁着深更半夜买通了府上下人报复，也未可知。”


    断断续续说着，青柠已经把早饭布好了，正要领着其她丫鬟下去，青柠脚步又一顿，劝慰道：


    “平日里那些闲言碎语的，还望小姐莫要挂怀，不过是他们身份低微，言辞粗鄙，一个个自觉配不上小姐，才肆意出言诋毁。”


    这话倒是无可辩驳。


    原文里府上不少人都在说恶女追月的坏话，但其中不少人是在觊觎她的美貌。


    “知晓了，我想吃核桃酥了，帮我取些来。”乔追月揉了揉太阳穴，趁乱把她们都支走。


    众侍女福身，乌泱泱又退出了房门。


    “青柠姐姐说的，可是真的？”新来的侍女从前听闻乔家大小姐脾性极为暴躁，如今听见这般颠覆了的说辞，很是拿不定主意。


    “那是自然，小姐心善，近日来都不曾杖罚他们，他们反倒变本加厉，如今这算是恶有恶报。”青柠狠狠啐了一声。


    依她看，小姐的名声，就是这样被他们这类人渣败坏的。


    ──


    “宁绝。”


    乔追月板着脸，望着门口直挺挺的少年转过身来。


    青色的发带随风扬起，少年的眼里生了几分涩然。


    方才在门口听闻青柠那话，宁绝暗暗懊悔，还是下手轻了。


    “你昨夜守了一晚，辛苦了，坐下来一块儿吃吧。”


    宁绝杵着没动。


    乔追月重重放下玉箸，掀了掀眼帘，厉声呵斥：“老实交代，昨夜去了何处，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