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上班!拍戏!

作品:《be了我们才认识

    迟霁这一整天都捆着威亚,大腿内侧二次摩擦,原本结痂的伤口开始渗血,他忍痛来到二组,进行下一轮拍摄。


    这场戏是和裴时序的对手戏。戏中,岑松被小魔尊周焱打伤,狼狈逃脱到关押月涧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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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松拖着半残的身子来到洞口,洞内的人听到声响走了出来,可没走几步就被脚下的铁链牵制住。月涧看着眼前晃悠悠的人,眼中的怒气逐渐被担忧替代。


    “是魔气?”月涧看着他伤口中充斥着魔族煞气,继续道,“何人所为?”


    “哼。”岑松冷哼一声,“你的好徒弟。”


    月涧思量片刻,芸儿不可能与魔族为伍,莫不是那小跟班,“周焱?”


    见他不说话,月涧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师弟,将锁身咒解开吧,我替你疗伤。”


    “不需要。”


    “魔族卷土重来,你莫要胡闹!”月涧内力被封,岑松关了他两天,不管不问,如此他都未曾对师弟发过火,如今大敌当前,心中焦躁不已。


    他的斥责也刺破了岑松的心理防线。岑松扯住他衣襟,怒目而视:“我胡闹?月涧,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带领宗门,歼灭魔军!”


    “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我们之前……”月涧问出困惑已久的问题。


    “因为你!月涧!凭什么他们只能看见你,凭什么你事事都要争在前面,凭什么师傅处处偏袒你!”他的问题让岑松更加癫狂,伤口上残存的煞气也在扰乱他的心神。


    “当年绞杀恶蛟,若不是你往前冲!抢了头功,夺了魁首!我怎会拿不到清心丸救我弟弟!我求之不得的神药,你却随意丢弃……我求师傅救救我弟弟,师傅未曾理睬,可却愿意为了你的小小风寒拿出雪莲!难道就因为你是天纵奇才?!你的命贵,我弟弟的命就贱吗?你现在来问我为什么……”


    他夺眶而出的泪滴在月涧的手背上,质问声从歇斯底里到哽噎沙哑,不复往日的沉稳儒雅。他说的这些,是两人不曾知晓全貌,但月涧知道师傅并非见死不救。


    “师傅当时与魔族交手,元气大伤,他不是不救,他也无能为力,师傅痊愈出关后,柏弟弟已经……”月涧替他擦去泪珠,试图稳住他的心神。


    “闭嘴!!”岑松并不想知道真相,他心中的恨已长成参天大树,不是一两句解释能伐除的。


    月涧还想说什么,门口的结界被撞破,来者正是周焱和祈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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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卡。”导演对两人喊道,“岑松那段‘绞杀恶蛟’再来一遍,眼神不够狠啊,月涧眼神也是,不够心疼啊,得心疼起来。”


    裴时序一听,来劲了,“听见没,让你心疼我。”


    两人又拍了几条,还是差强人意。裴时序不是专业演员,在爆发力方面有所欠缺,正皱着眉,蹲在角落琢磨人物小传。


    耳边响起脚步声,以为是小蒋,没太在意。一阵似有若无的木质香在身侧蔓延,他的体温透过戏服传递给裴时序。


    “冰淇淋吃吗?”迟霁挨着他蹲下来,拿出一盒草莓味冰淇淋,接着问道,“想什么呢?”


    那人很自然地接过冰淇淋,道:“想为什么情绪不够。”


    迟霁把头凑过去,看向他写了几笔批注的人物小传,裴时序也很配合地递了过来。


    粗略看了一眼,迟霁便指出问题。


    “这里,你写他妒嫉师兄,是没错,但只有妒嫉吗?别忘了他们一起长大……我还帮你受过罚呢。”迟霁引导他代入角色。


    他眸光潋滟,牵动着裴时序的心跳。两人的距离很近,发丝交织在一起,戏服在冬日里摩擦着,碰撞出了丝丝热意。


    “羡慕。”裴时序想到,“他最开始是羡慕师兄的天赋。”


    “嗯,所以……”迟霁继续引导。


    “所以,当他看到平时插科打诨的师兄次次能拿第一,还总被师傅偏爱,自己再努力也只是个庸才,很羡慕也很不甘。”裴时序豁然开朗,脸上的笑更加明媚。


    他举起冰淇淋和迟霁“捧杯”,舀出一大勺,塞进嘴里,含糊道:“岑松不知道月涧为他做的那些,他要知道估计得难受死。”


    “所以月涧也不希望师弟知道,他真的在乎师弟,最后他们……”迟霁说着垂下眼帘。


    裴时序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半开玩地转移话题:“我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哥哥,我做梦都会乐醒,又帮罚跪又帮罚抄。从小到大,只有我帮我姐受罚的分,我要是闯祸,都不用我爸妈出手,她一个人就能收拾我。”


    听见了圈内大佬的八卦,迟霁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移,笑道:“血脉压制啊。”


    见他笑了,裴时序讲得更卖力了,要不是工作人员来喊,他估计得把他们穿开裆裤时期的糗事都抖出来。


    经人点拨,裴时序演绎出的情绪更加饱满,导演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褶子又挤在一起了。


    傍晚,两位主演过完感情戏,来到二组拍摄。四人同框,中景和远景居多,场地还在布置,四人凑在一起对词儿。


    “好紧张啊,要掉马甲了。”这场戏是男主周焱小魔尊身份被识破,男女主陷入信任危机,师尊重伤,为男女主开下个副本做铺垫。


    “你紧张什么,我师兄都要死了,我都没紧张。”裴时序跟着插科打诨。


    白曦也不甘示弱:“你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不挺恨我师尊的嘛,该紧张也是我紧张好吧。”


    三人说完都看向迟霁,让当事人发表一句将死感言,迟霁温和开口:“我不紧张,我还能活。”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在片场打打闹闹,设备调试好,众人快速进入状态。


    “五十八场三镜一次,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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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束剑气袭来。


    “师尊!”祈芸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岑松来不及躲藏,顺势挟持月涧,被法器击中的手臂冒出鲜血。


    “松儿,过往种种,你日后随时清算,切勿让魔族伤了你们!”月涧声线颤抖,徒弟来了说明小魔尊也在。


    祈芸也听到了师尊的话,方才她晕倒并未看到周焱施展法术,急忙道:“魔族?”


    “祈芸,莫要轻信了周焱,他就是……”没等月涧说完,岑松被魔族煞气反噬,心神紊乱,朝着祈芸打了一掌,千钧一发之际,周焱挡在了她的身前。


    情况危急,周焱用来抵挡的招数正是魔族秘术,只有魔尊方可修炼。


    “是你魔族?”祈芸识得这秘法,她看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一时间难以接受,“你……”


    “阿芸,你听我解释……啊!”趁着周焱分神,岑松将他打出十步远。


    月涧也意识到他的失常,出声稳住他心神。


    劝说未果,岑松又朝他们打了过去,周焱迎上。小魔尊对秘术掌握不精,拿捏不好分寸,这一击恰好对准了他的心脉。


    尘硝散去,倒下的不是岑松,而是月涧。


    方才,月涧强行挣脱咒印,在最后关头挡在了师弟面前。


    内力反噬加上心脉破损,月涧呕出一口黑血,随着他的倒下,众人也渐渐回过神来。


    “师尊!”


    “师兄!”


    “师兄,师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冲在前面!!为什么!”


    月涧吊着最后一口气,拭去他眼角的泪:“松儿,我是师兄啊……师兄就是要…要……挡在,咳咳,挡在前面的……”


    “月涧!月涧!”


    看着那人怀里渐渐没了气息,沾满尘土的白袍染上污血,岑松仿佛变回了当年那个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小孩。


    这一次,他再怎么呼喊师兄的名字,师兄都不会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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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时序一时间没收住情绪,片场不少人为之动容。


    这场戏的感染力和爆发力让导演都感到惊讶,抹了抹眼角,喊了声:“过!!!”


    戏过了,情绪还没来得及抽出来,裴时序把头埋进迟霁颈窝里,眼泪止不住地掉。


    他本就是个感性的人,每次拍戏都很难抽离角色。众人也不着急催他,就让他抱着迟霁哭,迟霁也用手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背。


    拍摄花絮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马上架起相机,捕捉着他们俩的每个互动。


    白曦和宋琛识趣地绕到一边,毕竟一时间出不了戏这种情况他们也遇到过,可是……


    “你们小裴总都抱着我们迟老师哭三分钟了!迟老师都快抱得喘不过气了。”白曦不仅人是一线,吃瓜也常在一线。


    宋琛听她这么说,可不得维护一下自家后辈:“我们小裴总共情能力强,入戏深才能打动观众!抱着哭会儿怎么了!”


    哭了三分钟的裴时序也渐渐缓过神,不好意思地把脸从颈窝里抬出来,迟霁咬紧牙关才没笑出来。


    他脸上有褶皱压痕,发丝在脸上乱画,整个脸红得像被火烤过,眼泪止不住外冒,划过下巴,砸到对方的戏服上,洇开小块水痕。


    迟霁接过助理递来的纸,替他擦擦脸,没成想这人哭得更厉害了,迟霁有些手忙脚乱,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往房车带。


    导演见状还不忘和制片人调侃一句:“小裴总估计在家都没这么听裴总的话吧。”


    说完,吹着口哨去一组问进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剧的制片人也是衡娱的高层,今天来片场探探消息,没想到好坏掺半啊。


    回到车上,韩颖拿出手机拨通裴清絮电话,压低声音:“清絮,你弟和迟霁关系很好吗?”


    “一般吧。”裴清絮敏锐地察觉到了言外之意,“他们在片场怎么了?”


    “小裴在片场几乎没离开过迟霁。”韩颖如实说。


    “盯紧点,我让陈颂去一趟。”裴清絮严肃起来。


    前脚刚拒绝了捆绑合作,迟霁后脚发合照,把cp顶上热搜,cp词条一个接一个,要说背后没人操作,她可不信。


    她并不想限制弟弟交友,相反,她还挺希望弟弟在圈子里多几个好朋友,毕竟裴时序从小好朋友就那两个,但她不希望,裴家的任何一个人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垫脚石”可不会想那么多,势必要把“镜面社交”贯彻到底,谁对他好,他就和谁玩,谁喜欢他,他就喜欢谁。


    眼前这人就对他很好,还把小冰箱打开,让他选冰淇淋。不过裴时序发现,里面一半全是草莓味的。


    怎么都是草莓味呢,该不会是上次我说喜欢吃草莓味的,他就特意买来的吧?他对我也太好了吧!裴时序想着,拿了一个香草味的。


    迟霁转过身放置小冰箱,检查了一下特地露出来的草莓味,心道:他看见我给他买的草莓味了吗?不是喜欢草莓味吗?怎么拿了香草?


    正琢磨着,裴时序突然开口:“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草莓味是买给我的吗?”


    他向来不喜欢把问题藏在心里。


    这段时间,裴时序的称呼从迟霁变成迟哥,再到现在的哥。


    一次比一次亲昵。


    迟霁想过他会猜到,没想过他会直白地问。不过这样也好,要的就是他自作多情。


    “对啊。你上次说喜欢,就多拿了一点。”迟霁坐下来,也拿了个香草味的。


    “哥,你对我真好。”


    他眼中氤氲着雾气,万物都沉寂在其中,情绪停滞在这眼波之间。


    迟霁能看见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却又看不清自己。他脑海中闪过一句诗:


    “我感受到宇宙正在流动


    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