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束在湿滑的泥地上投下一道苍白的长路。


    每一枚脚印都像一个浅坑，边缘模糊，被雨水不断侵蚀。


    叶桐走在前面，脚步踩得又稳又轻，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只有雨点敲打在她冲锋衣上的声音。


    苏沫跟在后面，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滑倒，更怕发出声音惊动了什么。


    周遭的树影在风雨中摇晃，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味与腐烂落叶的潮气，混杂着山雨特有的清冷。


    “她应该走不远。”叶桐的声音很低，却像一根针，刺穿了雨声的幕布。


    苏沫点点头，没敢说话，只是握紧了自己冰凉的手。


    脚印所指引出的道路似乎有些熟悉，


    但因为四周漆黑一片，再加上山路都长的差不多，苏沫也不是很确定。


    走着走着，前方的叶桐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苏沫直直的撞在叶桐背上，捂着头发出吃痛的声音，“干嘛啊.........”


    “嘘——”叶桐转过头，比着禁声的手势，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


    正当苏沫不明所以，一脸疑惑时，


    身后一阵狂风卷着雨水袭来。


    风声里，夹杂着一声不属于自然的，饱含怨毒与疯狂的嘶吼——


    是梅姨姨的。


    “把我的钱还给我！”


    苏沫猛地回头。


    手电筒的光线被她慌乱的动作带得一晃，恰好照亮了身后。


    梅姨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在光影中一闪而过。


    她高高举起一把泛着寒光的菜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叶桐的后心窝劈了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苏沫的瞳孔骤然收缩，尖叫卡在喉咙里，身体却因极度的恐惧而动弹不得。


    然而，叶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一瞬间，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身体极其自然地向左侧横跨一步。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嗤！


    菜刀带着破风声，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衣角劈了个空，重重的砍在空气之中。


    梅姨因为用力过猛，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不等她拔出刀，叶桐已经转过身。


    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甚至连一点惊讶都没有，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叶桐上前一步，伸手精准地扣住梅姨握刀的手腕，反向一拧。


    “啊——！”


    梅姨发出一声惨叫，手腕吃痛，菜刀“哐当”一声掉落在泥水里。


    紧接着，叶桐一脚踹在梅姨的膝盖窝。


    梅姨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下去，脸重重地埋进了泥泞之中。


    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两三秒，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苏沫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梅姨在泥水里挣扎着发出的呜咽声传来，她才猛地回过神。


    叶桐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梅姨，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她掏出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看来.........得等到明天了。”


    叶桐低声嘀咕了一句，熟练地拨通了110。


    报警电话让这个雨夜变得格外漫长。


    从龙山被带回派出所，做笔录，反复陈述事情的经过，


    等一切流程走完，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雨势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派出所外的空气湿冷而清新。


    苏沫裹着警察给的毛毯，累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只想立刻找张床睡死过去。


    叶桐却像是完全不知道疲惫。


    她站在派出所门口，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转身就朝着路边走去。


    “你干嘛去？”苏沫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拉住叶桐。


    “回龙山。”叶桐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脚印应该还没被昨晚那场大雨完全冲干净，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搞什么啊........


    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莫名的上心，整的跟个劳模似得.......


    难道说......是因为我吗？


    呃啊！


    这个念头仅出来一瞬，就被苏沫立马否决。


    你在想什么啊.......


    肯定只是想早点办完事然后来办了我吧！


    嗯嗯，就是这样的。


    苏沫点点头，但开始有些关心的开口道：


    “你是有什么抖M属性吗？我们一晚上没睡，还刚被袭击，现在回去？”


    尽管苏沫并没有被袭击，但苏沫还是用了“我们”，


    笔记虽然被袭击的人是叶桐，但苏沫感觉自己受到的精神冲击也不小。


    “我没那么娇气。”叶桐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拉开了车门。


    啊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很娇气咯？


    “可是........”尽管内心有所不满，苏沫还是冲了过去，一把按住车门，声音里带上了哀求，


    “你看看你自己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算我求你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哪怕只睡两三个小时，天亮了再去，好不好？”


    “就算不为了你自己想，也为我想想呗？”


    “我可不像你，我可是废物的啊——没准待会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然后就这么饮恨西北了也说不定。”


    苏沫滔滔不绝，一连串的说辞砸在叶桐脸上，


    叶桐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眼睛里，此刻却有了些许犹豫，


    但最终，还是没答应苏沫的请求，只是轻轻道：


    “我也没说要带着你。”


    “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我可没空休息。”


    “那笔黄金，等不了。”


    “你........”苏沫见叶桐完全没理会自己的好意，刚想再说什么，却看到叶桐的身体忽然晃了一下。


    叶桐眼神瞬间失去了焦点，那份强撑着的执拗和清醒，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潮水，迅速褪去。


    在苏沫惊恐的注视下，叶桐的身体一软，就这么瘫倒在出租车的后排座椅上。


    “搞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