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号，舰长室。


    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大月氏军官，被粗暴地推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看军衔是个副官，正是之前在旗舰“征服者号”上，对着巴赫拉姆大拍马屁的那位，倒是苟活了下来。


    此刻，他脸上再也没有半点谄媚与傲慢，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他看着那个大虞指挥官，那个叫谢珩的男人，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把匕首。


    只看一眼，他就浑身筛糠。


    “你，是他们的头儿？”


    谢珩用一口流利的大月氏语，慢悠悠地开了口。


    那副官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个大虞人……怎么会说他们的话？！


    “我问你话呢。”


    谢珩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可手里的匕首，却“唰”的一声脱手而出。


    他最近可没少研究大月氏语言，所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寒光一闪，匕首死死钉在了那副官脚前的地板上，刀柄兀自嗡嗡作响。


    “是……是的大人……”


    副官的胆子被这一手彻底吓破了，结结巴巴地回应。


    “很好。”


    谢珩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到他面前。


    “我问，你答。”


    他弯腰，拔起匕首，用冰冷的刀面在那副官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敢说一个字的假话，或者让我觉得你在撒谎。”


    “我就在你身上，开十六个洞。”


    “不多不少，正好跟你那些同伴的船一个数。”


    那冰凉的触感，还有这个男人身上尚未散尽的硝烟和血腥气，让副官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毫不怀疑，这个男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我……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副官的心理防线，瞬间垮了。


    “这才乖。”


    谢珩直起身，重新坐回椅子上。


    “第一个问题。”


    整个舰长室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他的话语凝重起来。


    “你们的舰队，总共有多少艘船？”


    “主力舰队，现在在什么位置？”


    “什么时候，会到这片海域？”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那副官脸色愈发难看。


    他张了张嘴，眼神闪烁，似乎还在犹豫。


    “嗯？”


    谢珩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个音节。


    那副官浑身一颤，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竹筒倒豆子一般，全交代了。


    “我们的无敌舰队，一共有……有五百艘战舰！”


    “什么？！”


    一直站在旁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陆安，失声叫了出来。


    五百艘？！


    谢珩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那个叫苏丽娅的娘们不是说三百艘吗？！


    她果然没说实话！


    他料到苏丽娅的情报会有出入，但没想到，差了这么多。


    三百艘和五百艘，这仗的打法，完全是两个级别。


    “主力舰队，由我们大月氏最伟大的海军元帅，海龙，巴布尔亲自率领。”


    副官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们……他们十天前，就从王都港出发了。”


    “按照计划，会先去攻打你们的泉州港，彻底摧毁你们在那里的水师大营。”


    “然后……然后会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与我们会和。”


    “算算时间……最多……最多还有五天，就会抵达这里！”


    五天！


    谢珩的心，也往下沉了沉。


    情况比他预想的最坏局面，还要糟糕。


    他扫了一眼眼前这个快要吓尿的副官，又瞥了一眼窗外那四艘已经挂上大虞旗帜的战利品。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一个大胆到骇人听闻的计划，渐渐清晰。


    他忽然笑了。


    笑得那副官心里直发毛，感觉比刚才拿刀子比着他还恐怖。


    “仁兄，你笑什么？这都火烧眉毛了！”


    陆安急得原地打转。


    “别急。”


    谢珩抬手轻轻一压。


    他审视着瘫软在地的副官，声音平缓。


    “最后一个问题。”


    几个字轻飘飘的，却让那副官的神经猛地绷紧。


    “你们的舰队，靠什么说话？”


    “是旗语，灯号，还是……某些见不得光的暗号？”


    那副官的呼吸一窒。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男人会把问题落在这个点上。


    这已经不是在问军力，不是在问部署，而是在挖舰队的神经中枢！


    他嘴唇哆嗦着，脑子里天人交战，但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所有抵抗的念头瞬间土崩瓦解。


    “有……有专门的信号旗……”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还有……一种特殊的烟火，用不同颜色，传递……传递最紧急的军情……”


    “很好。”


    谢珩吐出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缓缓站起身，椅子被向后推开，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刮在副官的心上。


    一步，一步。


    谢珩踱步到他面前，投下的阴影将副官完全笼罩。


    “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了。”


    “我要你，把我手下的兵，都教会你们那一套。”


    “不管是旗语，还是信号烟火。”


    “然后……”


    谢珩微微俯身，凑到副官的耳边，气息吹得他汗毛倒竖。


    “带我们，去找到你们的主力舰队。”


    轰！


    那副官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浑身剧烈一颤，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你……你想干什么？！”


    副官的声音彻底变了调，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谢珩脸上那抹玩味的笑，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冻住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大虞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就一艘船！


    船再大再硬，炮再猛，难道他还真敢拿这一艘船，去碰他们大月氏那支拥有五百艘战舰的无敌舰队？


    那不叫勇敢，那叫找死！


    “我想干什么？”


    谢珩笑了，伸出手，在那副官抖个不停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力道大得让对方一个趔趄。


    “当然是，去给你们的巴布尔元帅，送一份大礼。”


    他的笑容灿烂，却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劲儿。


    陆安在一旁听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仁兄，你……你来真的啊？”


    他赶紧凑到谢珩耳边，嗓子压得像蚊子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