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最得意忘形的时候。


    定远号上，谢珩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终于响起。


    “就是现在！”


    “左舷全炮门！”


    “开火！”


    “轰！轰！轰！轰！轰！”


    一瞬间，十八门“将军炮”同时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整个海面，都仿佛被这恐怖的炮声给掀了起来！


    十八颗烧得通红的实心铁球，拖着长长的尾焰，撕裂了空气，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狠狠地砸向了毫无防备的“征服者号”！


    巴赫拉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下一秒。


    那十八颗铁球，已经砸到了他们的船上。


    “轰隆！”


    一声比刚才所有炮声加起来，还要响亮还要沉闷的巨响！


    “征服者号”那引以为傲的坚固的船身，在“将军炮”的齐射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被瞬间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贯穿性的豁口！


    木屑，铁片，还有人的残肢断臂，被巨大的动能抛上了数十丈高的天空！


    然后，又如下雨一般，稀里哗啦地落回海面。


    整艘“征服者号”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没能发出。


    就那么在一次齐射中，被硬生生地打成了两截！


    船上的数百名大月氏士兵，连同他们那位，上一秒还在嘲笑对手的指挥官，一起沉入了冰冷的东海海底。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四艘大月氏战船全都停了下来。


    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跟见了鬼一样，呆呆地看着那艘，正在缓缓下沉的曾经的旗舰。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无法理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完了？”


    定远号上，陆安也是一脸的懵逼。


    他预想过很多种结果。


    激烈的炮战，惊险的接舷战，甚至是惨烈的苦战。


    但他万万没想到，战斗会以这样一种，近乎于碾压的方式结束了。


    “不，还没完。”


    谢珩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右舷火炮，准备！”


    他的目光冷冷地锁定了剩下的那四艘，还在发呆的敌舰。


    “打掉他们的主桅！”


    “我要活的。”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魔鬼般的笑容。


    “我正好缺几个，给我带路的向导。”


    “轰！轰！轰！”


    又是三声炮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定远号右舷，炮手们推出的不再是实心弹，而是专门撕扯船帆的链弹。


    两颗铁球由一根粗铁链连着，在空中打着旋，呼啸着扫向那四艘还未从旗舰沉没中回过神来的大月氏战船。


    “咔嚓！”


    一声脆响，木屑横飞。


    “咔嚓！”


    又是一声。


    两艘敌舰的主桅杆，从中断裂，巨大的船帆瞬间没了支撑，软塌塌地砸下来，将甲板上的士兵砸得鬼哭狼嚎。


    剩下那两艘船，总算被这惨状惊醒了。


    甲板上彻底乱了套。


    有人尖叫着要去转舵，想跑。


    有人红着眼，叫嚣着要冲上来拼命。


    可没了统一指挥，他们就是一盘散沙，两艘船手忙脚乱之下，反而撞在了一起，船桨和缆绳绞成一团，动弹不得。


    “打掉他们的舵！”


    谢珩的声音在喧嚣的甲板上再次响起。


    “轰！”


    又是一轮点射。


    其中一艘正费力调头的战船，船尾整个炸开。


    漫天飞舞的木屑里，巨大的船舵被炮弹的威力掀上了半空，翻滚着落入海中。


    这一下，所有的大月氏战船，彻底没了抵抗的胆气。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艘钢铁巨兽，不紧不慢地微调着船身，将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再次对准了自己。


    那是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感觉。


    一种连骨头都发软，想跑都提不起力气的战栗。


    绝望。


    之前那个巴赫拉姆指挥官几分钟前，还想让大虞人尝尝这种滋味。


    没想到，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


    “投降！我们投降！”


    一面不知从哪里扯来的破布白旗，在一艘大月氏战船上，颤颤巍巍地升了起来。


    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


    “仁兄……这……这就完了？”


    陆安的嘴巴张得老大，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跟大白天见了鬼没什么两样。


    “这就对了。”


    谢珩放下手里的千里镜，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这才叫专业。”


    他转过身，拍了拍陆安的肩膀。


    “看见没？这才是海战。”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两边船一靠，水手嗷嗷叫着跳帮砍人，那是海盗抢劫。”


    谢珩指着远处那些已经彻底蔫了的敌舰。


    “真正的海战，是算学，是格物，是弹道。”


    “是在敌人能摸到你衣角之前，就把他轰成一堆烂木头。”


    “这叫，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陆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听不懂什么叫弹道，也搞不清什么叫格物，但他看着谢珩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我这位仁兄，真他娘的是个神仙下凡。


    不对，神仙也没他这么狠的。


    这哪是打仗，这他妈是降维打击！


    “传我命令。”


    谢珩清了清嗓子，恢复了舰长的威严。


    “放小艇，派人过去，接收俘虏。”


    “告诉他们，老实配合，我保他们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但凡有谁敢动歪心思……”


    他的声音骤然转冷。


    “定远号的炮口，可还没凉透呢。”


    “是！”


    传令兵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领命飞奔而去。


    十几艘小艇很快从定远号两侧放下，载着全副武装的大虞水兵，朝着那几艘彻底瘫痪的大月氏战船划去。


    过程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大月氏士兵，此刻一个个比绵羊还温顺。


    他们扔了武器，双手抱头，老老实实蹲在甲板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当那些衣衫还有些破损，脸上还带着长途航行疲惫之色的大虞水兵登上他们的船时，他们甚至不敢抬头。


    只能从那些人走动时，感觉到一股子杀气。


    这就是东方人？


    这就是他们口中离了陆地就活不了的旱鸭子？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分明是一群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