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钢材的配比，到炮管的铸造，再到膛线的切削……


    每一个环节，谢珩都亲自盯着，连眼珠子都不敢错开一下。


    他知道，这第一门炮，关乎生死，关乎国运。


    这不只是一件武器。


    这是整个大虞朝，吊着命的最后一口气。


    “嗤！”


    随着最后一缕青烟冒起，那根特制的钻头，被猛地从炮管的另一端抽了出来。


    一名满身油污的工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扯着嗓子，发出了破音的狂吼。


    “侯爷……侯爷！成了！”


    “成了！！”


    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狂喜。


    第一门，“将军炮”，正式完工！


    轰！


    整个兵工厂，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工匠，所有士兵，全都疯了一样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着那根在火光下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铁管。


    “好！好！好！”


    饶是谢珩，此刻也激动到失态，攥紧拳头，连吼了三个好字。


    他挤开人群，大步上前，伸出手，指尖在那冰冷的炮身上一遍遍地划过，动作轻柔。


    “来人！”


    他猛地抬头，声若惊雷。


    “把它给我拉出去！拉到城外靶场去！”


    “今天，就让全建康的人，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这是我们大虞朝，第一声反击的怒吼！”


    ……


    城外靶场。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崭新的“将军炮”被死死地固定在炮架上，黑洞洞的炮口，遥遥对准了八百步外，一个用巨石垒成，足有三丈高的靶子。


    赵元稷，刘楚玉，陆安，还有兵工厂所有核心工匠，全都远远地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说仁兄，这玩意儿……待会儿不会把自己人给崩了吧？”


    陆安紧张得直搓手，手心里全是汗，声音都发着颤。


    “闭上你的乌鸦嘴！”


    谢珩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即亲自上前，做最后的检查。


    装填**。


    塞入炮弹。


    调整角度。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滚瓜烂熟。


    “所有人，再退后三十步！”


    确认无误后，他冲着人群爆喝一声。


    随即，他从旁边亲兵手里，一把夺过了燃烧的火把。


    他将火把高高举起，对准了炮尾那根细细的引信。


    点燃！


    “轰！！！”


    一声从未有过的，能把人耳膜撕裂的恐怖巨响，猛地炸开！


    整个大地，都狠狠地跳了一下！


    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以炮口为中心，疯狂扩散，将地面上的沙石尘土，硬生生掀起了半人多高！


    围观的人群被这恐怖的声浪冲得东倒西歪，一个个脑子嗡的一声，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尖锐的鸣响。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抱住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


    当他们摇摇晃晃地站稳，重新睁开眼，看向靶场的方向时。


    嘶！


    所有人，都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八百步外。


    那个由无数巨石垒成的，坚不可摧的靶子。


    消失了。


    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还在不断冒着黑烟的大坑。


    静。


    靶场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


    这……


    这还是人能造出来的东西？


    这**，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发了雷霆之怒！


    “成功了……”


    “啪嗒”一声，谢珩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脸上，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们……成功了……”


    “将军炮”试射成功的消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建康城。


    那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几乎半个城的人都听见了。


    而那一炮轰碎巨石靶子的恐怖威力，更是被那些亲眼目睹的官员和工匠们，添油加醋地，传得神乎其神。


    “听说了吗？冠军侯造出了一种叫将军炮的神器！”


    “一炮下去，八百步外的小山头，直接就给轰平了！”


    “什么小山头？我听我二舅家的表哥说，是直接把长江给炸断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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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那还有假！我跟你说，那玩意儿，是冠军侯请天上的雷公下凡，亲手打的！一炮，就是一道天雷！”


    流言越传越玄乎，谢珩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也从“战神”一步步向着“妖道”、“神仙”的方向发展。


    但不管怎么说，这惊天一炮，确确实实给笼罩在战争阴影下的建康城，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百姓们的恐慌，被极大地缓解了。


    朝堂上的投降派，也彻底没了声音。


    开玩笑，咱们有能召唤天雷的神器了，还投降个屁啊！


    等着侯爷开炮，把那帮西域蛮子的龟壳船，全都轰成渣吧！


    整个大虞的士气，空前高涨。


    只有谢珩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还远没到可以乐观的时候。


    炮是造出来了。


    可船呢？


    没有船，再厉害的炮，也只能当个岸防炮使使，根本无法主动出击，掌握制海权。


    更要命的是，合格的水兵，也还没训练出来。


    海战，和陆战，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一个精锐的陆军士兵，到了风高浪急的船上，可能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精准地操作火炮了。


    时间。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在鲁通那帮老工匠，打了鸡血一般的疯狂赶工下。


    第一艘“宝船级”战舰的龙骨，终于在船坞中，铺设完毕。


    那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脊骨般的龙骨，静静地躺在那里，宣告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


    而兵工厂那边，在第一门“将军炮”成功后，后续的生产也走上了正轨。


    在充足的钢材和熟练的工匠支持下，一门又一门崭新的火炮，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另一边，陆安负责的水兵训练营，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五千名神策军精锐，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几乎全泡在了水里。


    游泳，负重潜水，在特制的摇晃木马上练习平衡……


    各种谢珩想出来的，稀奇古怪的训练方法，把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兵痞子，折磨得是欲仙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