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纸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地绘制着雁门关的防御图，甚至连那五十个正在挖掘的大坑，都被标记了出来。


    “好家伙！”王奔一把抢过图纸，“幸亏发现得早！要是让他们把这图送回去，我们这些布置就全废了！”


    他抽出战斧。


    “总领，下令吧！我亲手剁了这三个**的！”


    “剁了多浪费。”


    谢珩拿过图纸，又拿过一支炭笔，在上面涂涂改改。


    他把几个真正薄弱的、尚未完工的城防节点圈了出来，又在旁边标注了几个“粮草辎重”的记号。


    然后，他把几个已经布满陷阱的区域，用一个大叉划掉，旁边写上“坍塌，废弃”。


    做完这一切，他把那张“新”的图纸，塞回了那个奸细的怀里。


    陈焦和王奔都看傻了。


    “总领，您这是……”


    “把他们三个，关到我帅帐旁边那个空帐篷里去。”谢珩对张武吩咐道，“好吃好喝招待着，但是要绑结实了。”


    当晚。


    谢珩的帅帐内，灯火通明。


    他故意将帐门大敞着，和陈焦、王奔几名将领，围着一张巨大的沙盘“议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传到隔壁帐篷。


    “……北墙的补给还是跟不上，你们看这里，”谢珩用长杆指着沙盘上一个位置，那正是他白天在图纸上标注的“薄弱点”，”砖石和糯米都不够，这块墙体，现在就是个空架子，一撞就倒！”


    王奔在一旁，心领神会地接话：“总领，那可得赶紧从东墙调拨物资过去啊！”


    “调个屁！”


    谢珩一拍桌子，“东墙那边自己还缺人手呢！这几天施工的弟兄们累得跟狗一样，哪还有力气搬东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先紧着南墙来！北边那个缺口，先用木头栅栏顶一顶！”


    陈焦听得眼皮直跳。


    这演得也太逼真了。


    隔壁帐篷里，三个北狄奸细把耳朵贴在帐篷布上，听得一字不落，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机会。


    深夜。


    负责看守帐篷的两名神策军士兵，不知从哪搞来一坛酒，喝得酩酊大醉，横七竖八地倒在帐篷门口，鼾声如雷。


    黑暗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割开了帐篷的绳索，正是那个被搜出图纸的奸细。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两个被绑得更结实的“同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然后如狸猫般窜入夜色。


    另外两人，则依旧被捆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二天一早。


    “什么？跑了一个？！”


    王奔“勃然大怒”，一脚踹在那个“宿醉未醒”的士兵屁股上。


    “两个废物！连三个人都看不住！”


    那两名士兵“吓得”跪地求饶。


    “将军饶命！我们昨晚……就多喝了两口……”


    陈焦则命人检查另外两名奸细。


    “报！将军，这两人……都咬舌自尽了！”


    帅帐内，谢珩听着汇报，只是挥了挥手。


    “拖出去，埋了。”


    他转过身，看着沙盘上那个被他标注出来的“薄弱点”，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陈焦和王奔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张被动过手脚的地图，再想想昨晚那场滴水不漏的戏，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战争，原来还可以这么打。


    一个星期后。


    雁门关所有的加固工程，全部完毕。


    五十个深坑陷阱，被伪装得天衣无缝，与周围的草地别无二致。


    西段的墙体，与东段连成一片，如同一条匍匐的钢铁巨龙，再无任何明显的破绽。


    陈焦站在城楼上，俯瞰着这座固若金汤的雄关，又看了看远处那片看似平静的草原。


    他走到正在擦拭望远镜的谢珩身边。


    “总领，这墙，是给北狄人看的。”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真正的陷阱，在这里。”


    谢珩放下望远镜，咧嘴一笑。


    “恭喜你，终于学会抢答了。”


    就在这时，一名文书捧着一卷厚厚的竹简，气喘吁吁地跑上城楼。


    “总领！将军！最终的战果……清点出来了！”


    王奔一把抢过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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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不及待地展开，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此役，我军共斩敌七万一千三百余！”


    “俘虏北狄千夫长以上将领一十二人！其中，万夫长两人！”


    “缴获牛羊三万余头，战马一万六千匹！皮甲、兵器，堆积如山！”


    王奔每念一句，跟在他身后的几名禁军将领就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这已经不是大捷了，这是开国以来，对北狄从未有过的旷世奇功！


    陈焦也凑过去看着，独眼里光芒闪烁。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谢珩身上，等待着这位缔造了奇迹的主帅，说些什么。


    谢珩却只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哦。”


    一个“哦”字，让现场狂热的气氛瞬间冷却。


    王奔的脸僵住了。


    “总领……就一个哦？”


    “不然呢？”谢珩从他手里抽过竹简，随手丢给旁边的文书，“把这些数字都刻在那块新做的石碑上。再加一条。”


    文书连忙拿起炭笔，躬身待命。


    “加什么？”


    “就写，此役，我军伤兵三千余，经新法救治，痊愈归队者，两千九百人。”谢珩拍了拍文书的肩膀，“这个，给我用朱砂写，字要刻得比斩敌数还大。”


    王奔和陈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撼。


    在所有人都为斩敌数而狂热时，他关心的，却是救活了多少自己的弟兄。


    这份心胸，他们望尘莫及。


    夜幕降临。


    帅帐内，灯火通明。


    陈焦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


    “总领，斥候刚刚回报，在边境线外十里处，发现部分北狄集结，约有万人。他们不前进，也不退走，只是远远窥探。”


    一名身着夜行衣的暗卫，如影子般站在帐篷的角落，补充道。


    “他们派出了许多斥候，似乎在搜寻什么。”


    “搜寻？”


    谢珩正坐在一张矮几前，面前铺着一张纸，上面画满了各种小人儿和奇怪的符号。


    暗卫继续汇报。


    “像是在勘察地形，记录我们城防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