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晓天拉弓的手一顿。


    又听那边像恶魔一般蛊惑道：“你当年昏迷在哪里，霍弈尘是怎么碰到的你，又为何愿意捡了你养着，当年的一切他都没跟你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的话直接中了霍晓天的死穴，霍晓天不是没问过他的师尊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毕竟他当年对过往一概不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甚至不知道自己几岁。


    浑身是伤地睁开眼，就被那个仙风道骨和蔼可亲的男人给领回家，说以后他就是自己的爹，也是他的师尊。却绝口不提关于他的任何事。他追问过自己的是事，却都被师尊打了回去：“天意让你刚掉过去，便忘掉吧。那副模样被我遇到，说明过去对你来说并非好事，也不值得记住。听师尊的话，不要再惦记过往，好好活在当下才是正事。”


    后来那个男人果然像他答应的那样，做了许多年的好义父，好师尊，霍晓天很感激他，可也不愿放下过去。就算霍弈尘那么说了，他还是希望有机会找回自己的过去。就像吃不到嘴巴的糖，又像没有树的根，找不到自己的根在何处，他整个人都是漂着的。


    可想而知长老这句话对他的吸引：“所以你知道我的过去？”


    长老微笑道：“知道一点，却不知道全部，他想杀人灭口，你的这点故事也包括在里面。”


    难道说师尊果然对他隐瞒了一些事？还是这一切都只是这个“长老”离间他和师尊的阴谋诡计？


    不管如何，先弄清楚这个“长老”的真面目才是正事！又向他袭去。盟主边退边阻，却阻得漫不经心，盟主幽幽道：“长老，你说知道什么，赶紧说，若真有冤屈，我们拼尽全力都会护着你，可说你说的是谎话……”


    不必说，直接扔出去自生自灭。长老自动补全了他未出口的那句话，心中一阵嘲讽，端着正人君子的模样，所做的一切还不是看利益？对自己有利的人就愿意护着，对自己不利的人便连相救的资格都没有。他可是个老头儿啊，一点尊老爱幼的美德都没有吗？无论过了多少年，人性都让人失望。


    长老刻薄地想，面上却露出了惊慌之色：“别，我说，我知道得可多了。就比如那个人不是什么人皇项烛英，而是掌门霍弈尘。这件事，他的徒弟可以作证。”


    众人一惊，望向人皇的表情非常精彩。


    掌门要杀自己的长老，还顶着兄弟的躯壳，不敢露出真面目，可见心中的确有鬼。


    他们对接下来的“真相”更加迫不及待了。


    “而我还知道，这个掌门做的事不止你们在虚像镜里看到的东西。还有他勾结魔族，企图祸乱人界的罪证！”


    周围乱成一锅粥。


    比起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的世界末日，他们对此刻真正的反叛是谁更感兴趣。


    “他专门勾结魔族了？”盟主反问。


    长老信誓旦旦道：“五十年前，南溟海魔族暴乱，是他迷晕了人皇，你们不知道的是，人皇的躯壳可是天君下派到人界的定海蛟龙，是阻止的魔族走出界限的那一具龙王死去的躯体。一旦他这一副躯壳有恙，南溟海的封印就会动摇，底下数以千万计的魔族就会趁虚而上。而当年找到人皇，和魔族联手的人，就是他。”


    惊天内幕！这么大的事，空口无凭啊，连盟主都不敢妄下结论。这家伙居然胆敢诽谤，说谎都不打草稿。


    霍晓天气笑了：“弈尘兄好好的掌门不当，干嘛要跑去和魔族勾结？吃饱了没事干吗？”


    “没事干吗？你徒儿骂你呢，没事干哈哈哈哈哈哈……”长老居然朝那边被禁锢逃脱不得的“人皇”躯体挑衅起来。


    “人皇”居然还真的动怒了，周身竟然控制不住的灵气暴动。霍弈尘的灵魂还没完全融合进这具身体，情绪就像暴露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没有任何安全感，如此敏感易怒倒是正常。可在这句话之后，便显得有鬼了。


    看到“人皇”这般坐台，众人心里相信了一大半。


    长老还没停：“他当然是有目的的。他只是拿南溟海做一场实验，做一场关于和天上神明对抗的实验，就像拿你当实验一样，小子。”长老转头又盯上了少主的眼。


    盟主按下霍晓天，再一次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还需要证据吗？”


    长老对着反问而反问，似乎理所当然的，“这不就是事实么？”


    霍晓天更怒了：“一张嘴谁都会说，我还说你是魔族，你能反驳吗？”


    “还需要反驳？年轻人，你可比在场所有人都有眼力，这么灵的嘴巴，不多说可惜了，”长老一改先前的懦弱，语气狂傲起来，“因为，我就是罪证！”


    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眨眼间挥出一道力量，那力量并非，而是带着可以拨动人神魂的魔气。


    被困的，直盯上长老：“现在反倒不明白了，你靠近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复仇啊。”长老很悠闲地躲开了周围的攻击，居然还有闲暇和人聊天，“霍弈尘，勾结魔族只是你的一段小过错，可你真正的罪过，是妄图以凡人之力，造神啊。”


    霍弈尘脸色大变：“你……”


    “我怎么知道？当年你师尊天君点了项烛英当人皇，却没有选你，终究成了你最大的心结。可失去那次机会，你只当自己能力不够，一心修炼飞升，可临到最后一步，却遭遇神魔大战，飞升的通道彻底关闭。


    “自那以后，你心态变了，认为一切不是自己能力不行，而是天君从一开始就偏心项烛英，你嫉妒他，用了千年时间嫉妒人皇。成神也就成了你一道心魔。


    “你不顾一切想要成神，寻找当年神明飞升的途径，总算让你找到了办法，依靠掌门和盟主的权势和声望，到处传播天上有一个神仙名叫财神。只要祭拜他，就能财运当头。事实上，那些求神后发财的人，只是你用自己的积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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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他。可这样的倒贴救济并不长久，你又想出另一个损招，不知从何处找到火麻花这种植物，对朝廷宣扬可挡天灾，抄起了它的热度，再依靠自己手里的火麻花种子倒卖被财神的信众，等火麻花种下，吸收的所有灵气都会化归到财神名下，为你所用。那些信徒获得了财务，你也就拥有了他们的信仰。


    “如此这般轮回几遍，财神的名字头越来越大，香火越来越多，你想用这样的方法将自己造成财神。可还没等到收成的时节，你就被心魔操控了神志。转而又去研究如何破解心魔，就这么一放下，就又一次失去了成神的机会，直接到了今天的地步。”


    霍弈尘已经惊骇大过愤怒：“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当年你修的那些财神庙，毁了我的前程我的家，让我孤苦无依愤世嫉俗，我用了百年时间，终于找到财神背后的野生，原来是你。所以，我来找你报仇了。”


    霍弈尘脱力道：“原来之前那些事，你只是为了取信于我，好来到我身边。”


    “是啊，对仇人我可有耐心了。”


    “那你和我筹谋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霍弈尘咬牙问。


    “我和你说的东西都是真的，只是我要杀你也是真的。可让你这么轻易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所以，在你变成妖之后，我便想了这个法子。不仅要你身败名裂，还要你遭受蚀骨灼心之苦。”


    长老大笑道，“我要让你成为人皇，看到他的内心，让你知道人皇也不过天君派下定海的工具，他永世失去自由，死前还想着你，你所做的一切不过基于你的嫉妒，而你的嫉妒却毁掉了一个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为了一个仇人，杀死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可不可笑？”


    时到今日还不忘杀人诛心，毁掉一个人，直接击垮他的心房，让他心结更加严重。


    “事实证明，我赢了。”


    长老外表是长老，内里却是除忻。


    没错，他就是当年那个跑出青陵城的唯一幸存者。如今也能将人界最厉害的两个人玩弄于鼓掌中。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失败者楚辛，而是能行走于世间的大魔头除忻。


    盟主这时出手，除忻已经朝几个角落施了力，霍晓天此时上来，除忻竟也不躲，霍晓天轻而易举摸到了之前没摸到的头顶，居然还是一个傀。


    “不好，不能直接杀了他！”霍弈尘忽然大呼道。


    可他徒儿已掌下用了力，傀针拔起。“长老”就像被抽了灵窍的空壳一动不动。


    可空壳没有意料中化作傀木。霍晓天死死盯着那一动不动的“长老”半晌，忽然间，傀木的脸抽动了，居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嘴巴越拉越长，嘴角已经拉到后脑勺上，讥讽中带着恐怖的意思。


    嘴角的伸长还没结束，一直越过后脑勺，直到两边嘴角相遇——


    啪嗒。


    头盖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