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和阿蛮走散后，到处寻人不得。她只好赶紧回家喊人一起找。


    碰巧出崇业坊就遇见崔琰和姜维二人。


    崔琰见她神色慌张，又孤身一人，遂下马询问。这才得知阿蛮跟她走散，还未寻到人。崔琰心想，这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几人短暂商议后，姜维先带小桃报官，然后再多喊些人来找人。


    崔琰则留在道观，再细细排查一番。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阿蛮身上谜团太多，又不知是哪边势力的。何况她曾救过他，他不能置身事外。他猜测这小娘子应是逃至别处，但也有可能被人掳了去，毕竟她看起来不甚聪明的样子。


    大唐每年都有单身娘子失踪的案件，虽然律法严厉禁止略买良民，并配以死刑、流放等处置，但总有人铤而走险，为财或为谋。


    待他进入道观，此时已接近正午，人群陆陆续续散去。


    崔琰找到道长，自报家门，说明来意。


    道长着众道士观内四处查找。


    而此时，柴氏兄弟已带着阿蛮离开此处。


    一小道见事态严重，想起前几日有二兄弟借宿，他因为贪那三两银子的贿赂，没验明身份便让他们住下了。今日得空出门采买，才发现街头贴的通缉令。


    他意识到闯祸了，赶紧去静室查看，已然人去楼空。


    小道刚暗自庆幸完，不料又见观内大动干戈寻人。放下去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看这样子，恐是这忙命之徒临走还掳了个进观的女子。


    小道担心事情瞒不下来。他趁崔琰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挪向道长处：“师父，弟子蠢钝。前两日有两兄弟借宿静室，弟子未检查仔细，让那豺狼兄弟混了进来。等我发现通缉令时，他俩早已悄悄离开。”


    道长怒瞪小道：“回头再找你算账。”


    接着他找到崔琰，告知他道观上下都找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就是不见小娘子的踪迹。


    崔琰见道观找不着人，便托道长如有踪迹，请告知怀远坊齐录事家。


    而他则转身赶紧往城南赶。这娘子既然跟着柳三马队来了长安，其目的地定是长安，若是自己逃走，只能逃在城内。若是被贼人掳走，极有可能出城，那可天南地北没法找了。而崇业坊偏正南方位，离东西城门较远。如果真被带出城，他们最可能选择城南的明德门和安化门。


    正巧姜维和平安都在往这里赶，几人碰面。


    “仲怀兄，你留道观观察情况。人万一在观里，怎么样都会漏出点马脚来。”崔琰急急嘱咐道。


    姜维赶紧策马去道观。


    接着他又转身对平安嘱咐：“你去明德门，越快越好。亮出崔府的名号，跟着守城的士兵一起排查出城车辆货物。”


    平安领命，即刻顺着天街南行。


    而后崔琰策马奔向安化门。他担心明德门正对天街，城门值守士兵众多，检查也更严密一些。而贼人带着个大活人，可能不会从明德门出城。


    也是阿蛮幸运，柴氏兄弟在昌明坊和光行坊之间停下马车，弃车入清明渠出城。他们计划出城后再会入潏水躲过搜查。


    结果好巧不巧，崔琰从光行坊街道右转，而后西行。


    就这个巧合，让阿蛮看到了崔琰。她激动坏了，但是嘴被布团堵住，根本没法呼喊。


    她死死盯着崔琰，心里悲戚道：崔琰你快看过来啊！


    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她命不该绝。


    多一刻多，少一刻少，崔琰刚好看到柴氏兄弟驮着一个小娘子。


    崔琰疾声大喝：“站住！”


    柴氏兄弟眼见被发现，赶紧死命往前跑。


    崔琰在后面紧追不舍。


    眼见着要追上了，柴氏兄弟带着阿蛮扑通跳入河中。


    柴二因一手托着阿蛮，没法往前游。柴大怒骂：“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那娘子，再不松开这累赘，今儿你就死在这吧。”


    柴二这才松开阿蛮，和柴大一起死命往前游。不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阿蛮不会水，入水时就呛了几口水。柴二一松手，她就往下沉。河水立马灌入她的眼耳口鼻，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晕了过去。


    崔琰赶紧跳下河，游到阿蛮身边，将她捞了起来。


    人群被崔琰那声大喝吸引过来，不多会岸边已经围了好些人。


    崔琰把她放到岸上后，发现她因为呛水而昏迷不醒，赶紧用在岭南学到的急救法救她。


    他先将阿蛮口鼻里的泥沙清理干净，并将她的头偏向一侧，避免吐水窒息。继而双手压在她胸口规律按压。他已经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防了。


    约莫按压了三十次左右，阿蛮吐了两口水，醒了过来。


    “谢天谢地！小娘子醒过来了。”


    “光天化日，那小郎君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吃瓜群众有关心落水者的，也有对崔琰救阿蛮的行为指指点点的。


    崔琰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一心只想救人。他见阿蛮醒了过来，松了一口气，脱下长袍裹住她，避免落水后着凉。


    二人回到家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家里就月娘和淮哥儿。月娘见阿蛮找到了，赶紧双手合十感谢菩萨：“谢天谢地！”


    然后从崔琰手里接过阿蛮，帮她简单梳洗后，就让她躺下了。


    阿蛮因为又惊又惧，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晚上阿蛮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胡话，嘴里一直呢喃：“妈妈，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月娘和小桃听不真切，但瞧着阿蛮通红的小脸，听着她悲戚的低吟，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就这样，阿蛮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慢慢好转起来。


    因而这三天，她错过了很多事。


    先是柴氏二兄弟在出城三公里的地方被抓。大理寺亲审，最后那柴氏兄弟因杀害朝廷命官，故意伤人致薛家郎君死亡罪，判处秋后枭首。


    柴氏兄弟大喊冤枉，刺杀那晚，他兄弟二人已到长安，不可能刺杀朝廷命官。


    但张御使的死得结案，得有个凶手。而这凶手，不管是不是，那都是他兄弟二人。


    正所谓：京城富贵迷人眼，稍有不慎万丈渊，卷入是是非非，便丢了性命。


    而朝堂上也发生了震荡。圣上命大理寺直接介入公开审理卢侍郎占田案。朝中派系争斗进入了白热化。


    最后还有一事，阿蛮被崔琰救起来的事传遍了坊里坊外。


    外界传闻，齐录事娘子家的妹子，被强人掳走落水，而后被一年轻郎君所救。


    听说啊，那郎君救人手法有些奇特…


    更有甚者，还传出阿蛮早就被江洋大盗夺了清白。


    赵嬷嬷和月娘出门听到这些传闻，气到不轻：“这些杀千刀的杂碎，整日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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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做，只知道造谣生事。”


    是以这几日齐录事家前门紧闭，大家进出都走后门。


    齐录事和月娘愁得不得了。


    齐录事愁，果然影响到他们了。虽说他知道那些都是无根之词，但三人成虎，软刀子可比真刀子厉害多了。以后他怎么在同僚那抬头。


    月娘愁，出了这事，阿蛮以后可怎么说亲嫁人啊，难不成剃头当姑子去？还愁那面的风言风语，会不会给大郎仕途带来影响。毕竟阿蛮是以她妹妹的身份寄居在家里。


    崔琰和姜维在三日后来齐录事府中探望阿蛮。崔琰见她下了床，能吃能喝的，这小娘子的命还真挺硬的。


    此次阿蛮得救，多亏了崔琰。她心情很矛盾，一方面觉得他是杀人凶手，还随时可能杀了她。一方面他又救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怕还是该谢。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姜维问道：“身子可还有不爽利的地方？”


    “退烧了就好多了，过两天就能又蹦又跳的。”


    “这次真的太感谢崔郎君了。要不是你，我估计已经是冤魂一个了。”阿蛮非常诚恳地向崔琰行礼。


    崔琰倒也不托大：“那是你命大。但凡那柴氏二人不按常理行事，由东侧或西侧水道走，我们都不能救到你。”


    阿蛮后怕，来了这里后，她的小命总是被别人惦记，还包括眼前之人。她跟唐朝是不是犯冲啊。非得折进去小命才罢休吗。


    崔琰今日前来，除了探望她还有一事，他想纳她为妾。她身上谜团太多了，平安居然都没探寻到分毫信息。不过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不怕查不出来蛛丝马迹来。况且此时，外面流言蜚语那么多，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清白就那么被毁了，以后可怎么嫁人。最好是嫁给流言当事者，流言变佳话，这样能最大程度挽回名声。


    崔琰很自信，他相信只要他抛出这个橄榄枝，阿蛮就会欣然接受的。


    “那日救你，多有得罪，还请你见谅。”


    阿蛮连连摆手：“崔郎君，谢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得罪呢！”


    只听崔琰继续道：“累及你名声实属不该，不过我会对此负责，抬你进门，纳你为妾。”


    阿蛮没反应过来：“啊……哈！？”


    这怎么就要纳妾了呢？


    她疑惑不已，脑子飞速思考：这都是什么事？一会儿想杀我，一会儿又想娶我。这崔琰怕不是因为当日救我脑子进水了。碰一下就要以身相许？那我也太划不来了吧！不对，此人准另有图谋。他说过，待他报了救命之恩，就会杀了我。听说大户人家杀死小妾跟杀个小鸡仔一样简单。


    阿蛮初时的感激之情烟消云散，继而只剩害怕，此人心机深沉，自己一路没害过他，还救过他。就因为碰见他杀人，就一直纠缠到现在。


    她担心拒绝他，他万一发疯当场噶了自己，便小心翼翼斟酌：“崔郎君，救命之恩我自当衔草相报，郎君今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必会肝胆涂地。此为大恩，我已没齿难忘。断然不敢再连累郎君的终身幸福。郎君是个顶顶好的人，而我自有我要面对的，郎君勿忧。”


    崔琰没想到她会拒绝，他平日里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还未被人拒绝过。一时有些生气，便拂袖而去。姜维赶紧和阿蛮行礼告别，和崔琰一同离去。


    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阿蛮更加确定他就是存了谋害自己的心思。以后离此人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