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海棠村(三)

作品:《狐狸上钩了

    白色的毛发,像冬日的霜雪,隐隐泛着冰冷的光亮。


    就在那场大火中。


    巨大的赤色火焰吞噬着一切,唯有那抹雪白的冷色,在升腾的火苗中与之交织。


    程伯双手揪着衣袖,脸上沟壑颤动,肩膀不自觉地微微抖动了几下。


    凌辞盈从衣袖中掏出一颗清心丸,宁神静气,普通人吃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程伯,那事已经过去了许久,若真是只大妖,应当已经离开了此处,或者已经被铲除,无需太过忧心。”


    服下药丸后,程伯的状态明显平稳了不少,再次提起那大妖时,语气也不像之前那般畏畏缩缩。


    夏希沉静在一桌子的佳肴中,听罢,随口一问:“那你们又是如何确定,捡回来的那个孩子便是那妖物呢?”


    说起那孩子,程伯急忙掷地有声地反驳:“屋子里只有那夫妇两人的尸体,死活不见那孩子的踪迹,除了他,还能是谁?”


    叶苏木和时舟同步地摇了下头,“照这样说,也有可能是大妖杀害了夫妇两人,掳走了那孩子。”


    夏希也同意这个说法,附和地点头。


    程伯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当时,确实有人这样说过。


    但是人的恶意是没有上限的,人们总是喜欢把恶意强加到他人身上,以此来衬托自己的良善。


    最后,所有人都认为是那大妖恶毒至极,幻化成孩子的模样,屠杀了收留他的那对夫妇。


    从最开始发问后,萧吾宁便反常地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几人听完大妖的八卦,他才缓缓出声:“程伯,最近出事的那几户人家,是否都收养过孤儿?”


    此话一出,桌上所有人都愣住了,几双眼睛齐齐地望向他。


    程伯摸了一下胡子,认真回忆了小会,点了下头:“的确如此。不过,其他人家大多只收养了一个孩子,而这几户人家,到出事前为止,曾经收养过好几个孤儿。”


    “曾经?”抓到他话中的重点,凌辞盈有些疑惑,下意识出声。


    “有些孩子后来被亲人寻了回去,也有些身患重病,最后不治而亡。”说起那些孩子,程伯眼底溢出了些心疼,“说起来都是孽,平头百姓,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最后,生得多嫌麻烦了,只需要用棉被子一裹,把孩子扔在路边就算完事。


    听到这里,刚才的饭菜好像一点都不香了,夏希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些魔族简直可恨,那些村民如此善良,不求回报地收留那些孤儿,最后竟然被他们残忍地杀害。”


    说话间,她又夹了一筷子脆竹,愤愤地咬了一口,化愤恨为食欲,“被我抓到,我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夏希腮帮子鼓鼓的,萧吾宁看了一眼,忍不住抿着嘴偷笑。


    叶苏木同仇敌忾急忙点头,时舟看到师兄点头,也忙不迭附和道:“不错,正是如此!”


    经过几人的一番调侃,刚才凝重的气氛已经消散,饭桌上几人还算活跃。


    “……爷爷。”恰在此时,一个怯生生的稚儿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手里端着吃完的空碗,眼神有些躲闪,时不时偷瞄着桌上陌生的几人。


    程伯看见他,慈爱地招了招手,“小山,过来。”


    程山就近放下手中的碗筷,像一只受惊的家猫,“咻”地一下跑到程伯的旁边,搂着他的腰不敢说话。


    老人家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笑着朝凌辞盈一伙人介绍,“这就是我们收养的孩子,小山。”


    程山性格乖巧,从来不挑皮捣蛋,许是从没有见过那么多陌生男女,他的脸红了一片。


    夏希倒是很喜欢小孩子,笑盈盈地弯下腰逗他:“小山对吗?你午饭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些?”


    小男孩看着不过四无岁的样子,见漂亮姐姐对他说话,他声音变得更小声了:“谢谢姐姐,我已经吃饱了。”


    夏希没在打趣他,程山从程伯的腰间抬起头,“爷爷,爹爹说若今日你见着海三叔,让你把钱还给他。”


    说着,程山从衣袖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信,看厚度,里面应该装了不薄的一踏。


    任务达成,程山没敢再偷看,一溜烟飞快地跑回了房间。


    房门只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他进屋后,很快便被关上,屋内光线似乎很昏暗,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凌辞盈顺着小男孩子的方向,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程伯手里的信封,“程伯,你们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程伯诧异了一下,连忙摆手,“这是盖新屋子的时候跟海老三借的钱,加上之前成儿断了腿,家里曾经拮据过一段日子。”


    海老三性格爽朗,知道他们的情况后,二话不说就借给了他们一大笔钱。


    也正是如此,程家父子才得以喘息。


    新盖了屋子后,又花费了不少银钱给程成治腿,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程成断腿后变得阴郁,不愿意出门与人交流,但骨子里还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忍看老父亲为他奔波。


    他写的一手好字,不知何时,开始在屋子里写起了字画。


    待程伯去市集时,会顺道拿上程成的字画去卖。


    偶尔遇上识货的贵人,能卖上好价钱,甚至有专门的富贵人家重金聘请他为书法先生。


    不过程成拒绝了。


    凭借着卖字画,此外,平时程伯也会种些良蔬去卖。


    过了一段时间,家中日子开始好起来,父子俩也终于攒齐了借的那笔钱。


    想起之前处遇时,程伯无意中吐露的一句话,凌辞盈有些疑惑:“程伯,您说之前程成并不愿意接受小山,可是后来隔壁有个男人来了一趟,他的态度便有了转变。那人就是海老三?”


    再次说起海老三,程伯感慨不已,他也算帮了自家许多。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么好的人却一直孤寡一人,三十好几了,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程伯倒是给他介绍了好几门亲事。


    人家姑娘没有什么意见,倒是海老三婉言拒绝了别人。


    他为人和善,自知自己孤身一人,身无所依,不愿委屈了别家的姑娘,宁愿独自一人。


    几人说着正事,夏希又添了一碗饭,笑嘻嘻道:“看来这村子里好人还真是多,这海老三有点闲钱,还那么热心,可真是少见。”


    另外两个师兄看夏希添了一碗,也默默给自己加了一碗饭。


    凌辞盈没有再动筷,反倒是萧吾宁皱着眉看着夏希,忍不住出声:“少吃点,肚子吃撑了晚上睡觉不舒服。”


    夏希朝他做了个鬼脸,不理。


    她转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凌辞盈碗中,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辞盈,你不吃了吗?我看你才吃了几口。”


    平日里凌辞盈和她胃口一样好,今日却只吃这么一点,她莫名觉得不妙,很担心。


    凌辞盈无奈地勾了下嘴角,吃掉了她夹的菜,没有出声讲话,“我是在想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正扒着饭的夏希一顿,诧异地望向凌辞盈。


    她特意用了灵力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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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灵力高一级的人,普通人自然听不见。


    于是,饭桌上几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在脑海中开始传音。


    “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吗?”叶苏木和时舟齐声疑惑道。


    凌辞盈抿了一口碗里的汤,淡淡开口:“只是直觉,我觉得,那个海老三有问题。”


    除了萧吾宁,其余几人皆是一愣。


    她继续传音道:“程伯说过,程成自从断腿后便性格大变。你们想想,什么样的人才能令他改变对一个孩子的态度。”


    “况且,同住一个村子中,若他能有那么多的闲钱接济邻里,那他本身应该还算富裕。这样的人,会一直孤身一人,无欲无求地待在一个小村子吗?”


    纯粹的良善之人并不多见。


    对此,凌辞盈向来没有什么憧憬,她很难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情。


    其他三人没有说话,默默思考着小师妹直觉的可能性。


    只剩下萧吾宁和凌辞盈还在热烈地讨论部署,“这样,饭后我们分头去调查。”


    “苏木,时舟,你们两人分别去调查出事的那几户人家,我去查看一下这个海老三的情况。”


    夏希瞪了他一眼,小声抗议道:“那我和辞盈呢?”


    没有和她斗嘴,萧吾宁表情极其认真严肃,“你和辞盈一起,去其他曾经收养过孤儿的人家暗中调查一下情况。我总觉得,还会有下一家受害者。”


    夏希平时习惯了萧吾宁一副散漫的样子,办起正事来的大师兄,倒是有了几分宗门大弟子的风范。


    她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凌辞盈好笑地在她面前挥了下手,故意调侃道:“小希姐姐,想什么入神了?”


    夏希瞬间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待一行人吃饱喝足后,帮程伯收拾完碗筷,萧吾宁便找了个理由,称想在村子中闲逛一番。


    程伯犹豫了几息,倒是没有怀疑他们的用意,张了下嘴,欲言又止,最后婉言劝告道:“最近村里面不太平,特别是入夜后,那几户人出事也是在晚间,你们得赶紧回来,不要在其他地方逗留太久。”


    经过一天的相处,夏希已经和程伯打成了一片,自来熟地挽上他的手臂,“程伯,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他轻微拧了下眉,终是没有再说什么阻止的话,只再三嘱咐一定要趁天色黑之前早点回来。


    院子里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安静不已,微风袭过,只剩下满地飘落的绿叶。


    一片嫩叶飘入最边上的一间屋子,男子低着头,手中执笔,正一笔一画描绘着什么。


    没过多久,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窗边,一个小男孩端正在桌旁,手中拿着一本读物。


    程成收回眼,淡淡开口:“天开始暗下来了,点着烛火看吧。”


    小男孩听话地点了下头,动作熟练地爬下凳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窗边可以隐约窥见院门口。


    没过小会,院子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细碎的动静。


    笔尖顿了片刻,灯芯被点燃,摇曳的火光映照在男子脸上,在眼睫下投下一片阴翳,“他们出门了?”


    程山茫然地抬起头,望了一眼窗外,又回头看向他,“爹爹在说那几个漂亮的哥哥姐姐吗?是的,他们刚刚出了院子。”


    黑色的墨迹在白纸上蔓延,程成没有再说话,空气中只剩下笔尖触碰纸张的窸窣声响。


    笔峰婉转,最后一勾落下完成,一个“海”字赫然呈现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