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梧桐叶，在青藤大学现校园的红砖小路洒下斑驳的光影。


    乔汌站在熟悉的校门内，内心百感交集。


    “主题曲MV取景地选在这儿，也不知道网友会diss成什么样，我们这帮年轻就出道的学历本来就不高。”索澜百无聊赖地吹着个泡泡糖，不经意看向乔汌，“汌儿，你以前就在这上学？不愧是top 3的10所高校之一，真是好大。”


    乔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点头：“嗯，很大。”


    大到装满了好多回忆。


    他之前跳级，所以读大学很早，当时都已经大二了，学的是青藤大学王牌的哲学专业，华国哲学方向。


    大家都说这专业是个非常虚无缥缈的专业，着实很有道理，乔汌学了两年，都不知道自己学了什么，现在几乎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他上过的最后一堂课，老教授讲的是死亡哲学，讲到了齐奥朗的理论。


    他认为，自我毁灭的念头是自然的、健康的，对自我存在的过于强烈的渴望才是一种真正严重的缺陷。


    当时的乔汌不以为然，直到事故带走了父母和妹妹的生命，他才有如此强烈的、自我毁灭的念头，他以为他疯了，是这句话告诉他，他可能是正常的。


    从校园离开，虽然是不得已，但也是乔汌心中的一大憾事，如今却以练习生的身份，跟着节目组回到了这片承载着青春与伤痛的地方。


    所以，百感交集。


    节目组的摄像机已经架设在图书馆前的银杏广场，工作人员正忙着调试灯光。


    乔汌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不远处声乐系的小白楼——三楼靠窗的位置，曾是他和乔鹤山偷偷练歌的秘密基地。


    如今窗帘紧闭，却仿佛还能听见当年的钢琴声。


    “那不是乔汌吗？”


    尖锐的男声打破回忆，乔汌回头看见三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在警戒线外，为首的男生染着黄毛，校服外套搭在肩上......


    是张浩。


    当年，他们班的班长，听说后来保研了。


    这人和乔汌结下过很大的梁子。


    那年评助学金，乔汌作为副班长，自然也看到了很多同学的申请，他秉着公正的原则，建议导员把钱给他们班真正家境贫困的周明轩，可张浩不同意。


    张浩觉得他自己更有资格，最后干脆绕过乔汌，把自己报了上去。


    乔汌为此大闹教务处，可他毕竟不是事件真正的受害人，本来他顾及周明轩的尊严，也不敢闹得太大，但幸好周明轩也确实给力，直接拉横幅写自己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张浩还打算用钱买AJ。


    学校为了息事宁人，最后还是把钱给了周明轩。


    周明轩当时十分感激乔汌，也是唯一一个在他家出事之后，还过来问候的，但乔汌主动和他断了联系，后来也听说周明轩保研直博了。


    乔汌没想到就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了张浩。


    他身边的男生看上去妆容精致，好像是音乐系、曾经不按规矩抢他琴房的一个叫李曼的家伙。


    “真的是他！”李曼夸张地捂住嘴，指甲上的亮片在阳光下闪烁，“听说他去当练习生了？怎么穿得跟服务生似的？”


    他瞥了眼乔汌身上印着节目logo的黑色制服，语气里难掩轻蔑。


    张浩嗤笑一声，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人听见：“听说他当年暗恋一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穷小子，结果人家是直男，结果就抑郁退学了。啧啧啧，赔钱货。”


    他撞了下李曼的胳膊，“你看，我说他辍学肯定没好下场吧？”


    “你丫放什么屁呢？”张浩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浑厚的一声。


    张浩转头，看到周明轩铁青的脸，瞬间收声。


    192的身高，从小在田地里晒出的古铜色皮肤，练出的健壮身形，衬得周明轩跟小鸡子似的。


    李曼也瞬间住口。


    周明轩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乔汌身后的摄像机上，欲言又止。


    乔汌也看到了周明轩，看到他和大一时候的气质很不一样了，不自觉顶住了视线，却被索澜拽住手腕提醒。


    索澜指了指远处蜂拥的粉丝，和无数举起来的手机，摇了摇头。


    警戒线外突然一阵骚动，云绯穿着镶钻的舞台服从保姆车下来，立刻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向拍摄区。


    张浩和李曼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尖叫着掏出手机拍照，把乔汌晾在原地。


    “别理他们，也小心给你的朋友添麻烦，记得你是个自带腥风血雨体质的艺人啊，”索澜拍了拍他的肩膀，“导演叫我们去走位了。”


    乔汌很感谢索澜。


    这人看似玩世不恭，其实聪明的很。


    “好吧。”乔汌跟着索澜一起去见导演。


    主题曲MV的导演陈默是业内出了名的严苛，曾拍出过多个爆款音乐视频。


    他抱着保温杯站在监视器前，眉头紧锁地看着分镜脚本：“乔汌组到那边站位，记住你们是C位组，表情管理给我到位点。”


    语气里的敷衍显而易见。


    他倒不是瞧不起乔汌，他是平等的瞧不起所有男团爱豆。


    如果不是这次河图娱乐给钱给的多，再加上池小池的拜托，他才不会来拍这个简单到令人发指的MV。


    乔汌站在银杏树下的标记点，目光不由自主飘向琴房楼。


    那里可能是他和乔鹤山这辈子最亲密，也是最快乐的日子。


    “乔汌！看镜头！”陈默的怒吼声在乔汌耳畔响起，“你是主唱还是木头？眼神要有光！学学人家云绯！”


    云绯恰好站在对面的花坛边，正对镜头摆出完美微笑，听到导演的话特意朝乔汌投来轻蔑的眼神。


    他身边的伴舞里就有乔鹤山，嘴唇动了动，但也没说什么。


    然而，拍摄开始后，被陈默表扬有镜头感的云绯，表现却出人意料地拉垮。


    唱到副歌转音时突然破音，舞蹈动作也频频出错，陈默不耐烦地喊停：“云绯你怎么回事？昨天你表演完今天就录了，还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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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没休息好。”云绯捏着麦克风强装镇定，眼神却瞟向乔汌，显然把失误归咎于分心。


    重来，NG x10。


    陈默眼看着美好的光线就要错过了，气不打一处来。


    ......


    中场休息时，乔汌避开人群，去学校里一个很隐蔽的自动贩卖机买咖啡，刚弯腰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身看见周明轩站在不远处，脸上竟然有点局促：“乔汌……”


    他顿了很久，才继续道：“你的舞台我看了，唱得很好。”


    “谢谢。”乔汌拧开瓶盖，注意到他手里攥着一本《裴洞篇》，微微一笑，“怎么想起来读这个？”


    二人都十分默契的没谈6年前的事。


    “忽然想重新看看了，而且我在做助教嘛，在给本科小朋友出期中考试的卷子，”周明轩挠挠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你当初很喜欢这本书。”


    “嗯，但其实看不懂，”乔汌叹气，“柏拉图写的苏格拉底死前最后一天的事，又长又难读。我读完就一个感觉，苏格拉底一直慷慨赴死根本不是因为他不怕死，完全是因为他相信灵魂不灭。”


    周明轩失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你要是这么答题，我肯定给你不及格。”


    “所以啊，哲学什么的，根本不适合我。”乔汌仰天长叹。


    “当个兴趣也挺好，”周明轩大手一递，“再看看吧，送你了。”


    乔汌接过书：“谢了。”


    周明轩重重拍了拍乔汌的肩膀。


    乔汌大概猜到书里会有什么了。


    一封信加一个联系方式，非常周明轩的风格，直白的告诉你，“我在含蓄”。


    没想到，这时李曼突然拽着着张浩走过来，看到那本书嗤笑道：“哟，穷酸样还没改，还在用这种破本子？”


    她的话音刚落，陈默的助理举着喇叭喊：“所有练习生集合！准备拍摄合唱镜头！”


    乔汌懒得搭理这俩人，把书塞进贴身的口袋，却没想到转身时正好撞上迎过来的李曼，他手里的奶茶洒了一身。


    “你走路不长眼啊！”李曼尖叫着后退，白色衬衫上晕开褐色污渍，“这是我新买的限量款！你有病啊？”


    张浩立刻挡在他身前：“乔汌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自己火不了就想碰瓷？”


    声音极大，周围的瞬间聚集过来几个人，乔汌看到，有些人偷偷拿出了手机，对准了他。


    乔汌刚要解释，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突然响起：“是那小姑......小伙子自己撞过来的，我都看见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后背却挺直的小老太太站在不远处，满脸严肃。


    乔汌愣了一秒，轻声喊道：“仇教授......”


    这是那节死亡哲学课的老师。


    仇教授朝乔汌笑着点点头，举着手里的手机：“我平时有点拍自媒体的习惯，刚刚不小心正好录到了全过程。”


    李曼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