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耳闻言，立即起身探查。


    平兰也取出罗盘。


    然而此处小妖太多，妖气太乱，她的罗盘无头苍蝇般地滴溜溜乱转。


    半晌后，垂耳摇头。


    “没有。”


    平兰也收起罗盘，无奈地对平琦耸耸肩。


    包小七眼前还残留着梦中的景象，心中正又惊又怒，见此“唰”地一声抽出长剑，双手紧握，对着面前的血塘破口大骂：“呸，什么鼠妖，藏头露尾的，我看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臭老鼠，见了我们，连面也不敢露，还敢称鼠妖？！我看还是趁早逃吧，别到时候被我拎着尾巴打上门去，丢了妖族的脸！”


    包小七的回声在洞内回荡。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包小七张嘴欲加大马力，平兰的声音幽幽响起，似是无语：“你不会是想把它骂出来吧。”


    包小七一脸认真，凑近平兰，一边偷瞟着四周，一边低声道：“嘘，师姐小声点，鼠妖听觉灵敏，被它听到就没用了。”


    平兰更感无语。


    包小七似是看出了她的不信任，补充道：“有效的，我之前就靠这个法子捉过一只鼠妖。”


    至于他是如何发现这个法子的，包小七显然不打算提。


    平兰本着让孩子试试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转头去看平琦，却见平琦直愣愣地望着血塘中心——梨花妖根部的位置，神情有些怪异，不由道：“师姐，你在看什么？”


    平琦回神，目光在山洞内移动，道：“我想，小七的法子管用了。”


    “什么？”平兰一愣，但很快，她立即抽出长剑，赶到平琦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圈，却并没发现什么。


    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拧着眉再看一圈，疑心是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


    包小七闻言一喜，但他与平兰一样，并没发现鼠妖的踪迹。


    平琦道：“山洞变了。”


    平兰猝然一惊，她入洞不久，注意力全在这些妖族身上，并没注意到石壁的变化，此刻平琦一提醒，她才发现石壁的起伏似与她刚刚进洞的时候不同了。


    “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有些地方的石块掉落了，有些地方堆积了些泥土，应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慢变化的，”顿了顿，平琦道，“现在的样子，倒是像梦中的石洞，或者说是四年前的石洞。”


    陈满禾从进洞就一直盯着梨花妖没有说话，此刻就像是感应到了平琦的视线，看向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垂耳“啧”了一声，甩了一下胳膊，把小芽拉到身后，“这鼠妖道行不浅啊，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把我们都拉进梦魇了，”他撇了一眼平兰和包小七，又“啧”了一声，“其中居然还有两位道师呢。”


    语调阴阳怪气的。


    包小七脸色一下子涨红了，但碍于垂耳刚为他解过围，他的嘴唇嗫嚅了两下，没出声。


    平兰心中本就不大看得惯妖族，闻言立即反唇相讥地“啧”了一声，用同样的语调道：“是啊，其中还有一位强大的兔妖和厉害的树妖呢，怎么也这么！不巧地！被拉进来了呢。”


    说完，她的头轻轻一扬，挑衅似的看向垂耳。


    垂耳顿时跳脚。


    平琦看向孩子似的两人，哭笑不得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一下鼠妖在哪里？”


    现在的氛围是不是太轻松了？


    而且鼠妖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将他们都拉入梦魇，为何不将他们分开，逐个击破呢？


    毕竟梦魇是靠操控人的心智来实现的，单独行动才能更有针对性地影响某个人。


    然而鼠妖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让他们待在一起，四周也没有任何异常，若不是她记得梦中的石洞，恐怕也注意不到环境已经变了。


    那么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垂耳冷哼了一声，嘀咕一声“我活得久我大度。”便扭过头去查看四周。


    平兰闻言立即横眉，感受到平琦看过来的视线，又泄气般地咽了回去，撇撇嘴，走到一边，在石壁上敲敲打打，试图找到鼠妖的藏身之所。


    平琦走向一边闭着眼睛的梨花妖，正想看看她是不是也被拉进梦魇中了，梨花妖突然睁开双眼。


    她的眼睛血红，充满怨毒，精准地定在平琦身上。


    “这次，你逃不掉了！”


    话音一落，无数条梨枝从血塘中长出，带出血水，淅淅沥沥的，像是在山洞里下了一场血雨。


    破空声响起，梨枝以极快的速度向平琦袭来。


    众人迅速聚到一起。


    平琦刚躲过一击，就看见陈满禾踉跄后退，而他的身后，有一支来势汹汹的梨枝，直冲他的心口而去。


    平琦顿时在地上滚了一圈，将陈满禾顺势拉下，梨枝带着凌厉的风声从他脸侧扫过，砸到石壁上，溅起无数碎石。


    平琦拉着陈满禾退到石壁，站在他身前。


    梨花妖的攻击看着密不透风，却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挥舞的大量梨枝和耳畔“飕飕”的风声，看起来更像是在虚张声势。


    垂耳为了方便躲避，将身形缩小了一圈，再加上他身姿矫捷，看起来就像是在林中漫步一样。


    小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难免有些紧张，眼睛紧紧盯着四飞的梨枝，手中柳枝将那些梨枝紧紧捆绑在一起。


    平兰刚开始被攻击时，试图用剑将梨枝砍断，被包小七阻止后，便只躲闪，时不时还会拉包小七一把。


    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梨花妖的眼睛。


    平琦一边带着陈满禾躲避梨枝，一边试图靠近梨花妖。


    她并不知道梨花妖的眼睛哪里不对，但她就是觉得，那眼中的怨毒不应是梨花妖对她的。


    然而她还没有靠近，变故便发生了。


    包小七僵硬地低头，一支梨枝从他背心穿透前胸，梨枝尖锐的前端淅淅沥沥滴下鲜血。


    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脖子僵硬地转向平琦，嘴唇微张，无声道：“救我。”


    平琦呼吸一滞，尽管她知道这极可能是梦魇，但她的心还是跳乱了一拍。


    平兰大叫一声，向包小七扑去，一支梨枝从她身下拐着弯刺来，她的身体瞬间一僵。


    小芽操纵着柳枝靠近，却被梨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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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死捆绑住。


    垂耳身形顿时变大，仰头嘶吼一声，身侧梨枝尽数断裂，他后腿发力，向小芽奔过去，被一枝迎面而来的梨枝贯穿了脑袋。


    小芽浑身柳枝顿时疯长，然而梨枝却比她的柳枝长得更快，纠缠在一起的梨枝和柳枝迅速将小芽包在里面，形成了一个由树枝组成的茧。


    一幕一幕越发离奇的画面在平琦眼前出现，她在心中默念，这都是假的。


    然而除了她的声音，她的心中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声音。


    诱导着她放松，去相信她的眼睛。


    恶魔低语一般的声音在她脑中不断回响，打断她的思绪。


    鼻端属于包小七和平兰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小芽在树枝茧里的挣扎越来越弱，垂耳头顶的大洞随着梨枝抽出，汩汩冒出鲜血，瞪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芽的方向。


    就在平琦觉得心中的那根弦要崩断的时候，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那双手手心温暖干燥，手指却有些冰凉，一股淡淡的冬夜雪地寒香从他掌心透出来，将平琦有些燥乱的心安抚下来。


    陈满禾的声音在平琦耳侧响起，“平琦姐，别看。”


    平琦浑身顿时一松。


    脑中混乱的声音消失了大半，平琦摸上陈满禾的手，正要说话，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蹦了出来。


    如果他们都是假的，为什么只有陈满禾是真的？


    平琦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


    陈满禾的手动了动，声音里似乎带了点笑意，“平琦姐，你别眨眼，我手心好痒。”


    平琦握住他的手，那双手掌心温热，手背却是凉的。


    平琦的心慢慢沉下去。


    原来，它在这里！


    平琦的声音并没有波动，“我不看，”顿了顿，她道，“我知道他们是假的，不会被影响的。”


    “陈满禾”的声音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波动，“我知道，你总是能很快分辨出来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


    平琦又眨了眨眼睛，捏住他的手腕，“那你是真的吗？”


    “陈满禾”似乎忍不住露出笑容，声音都变轻了，“我当然是真的了，平琦姐，你与我朝夕相处，难道分辨不出我吗？”


    说完，他凑到平琦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气，声调上扬，“我知道，你也可能会猜我是假的，我就在你身后，你完全可以用你手中的匕首，向后一刺……”


    他的身体顿了顿，向后倒了一下，似乎真的被刺中了，但很快，他又笑道：“你肯赌吗？”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是真的呢？”


    平琦还没说话，他又笑道：“不过我一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靠近你，你是这样想的吧。”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身子更贴近了几分，呼吸喷吐在平琦颈侧，炙热酥痒。


    那股寒香更浓了。


    “平琦姐，你要不要试试？用匕首，捅进我的心脏。”


    “试一试，我是真是假。”


    “平琦姐，试一试吧，你不是早就想甩掉我了吗？”


    “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