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齐刷刷地看向平琦。


    平琦上前，蹲下，伸手靠近梨花妖。


    梨花妖瑟缩了一下，却并没有躲开。


    平琦抬起那片花瓣，露出下面遮挡的断枝，断枝截面依旧新鲜，似乎还在向外渗着汁水，像是刚刚被斩断的。


    在那断枝的中间，有一条极细的红线。


    平琦道：“你姐姐应是红色的吧？”


    梨花妖的目光变得有些困惑，“你……”


    平琦接着问：“但是最开始，你姐姐与你一样，都是白色的梨花，是后来才变红的。”


    梨花妖沉默了。


    片刻后，它道：“这与我姐姐是否还活着有什么关系？”


    平琦看向梨花妖的眼睛，道：“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你！”


    眼看梨花妖又要暴起，平琦立即道：“但你刚刚应该感受到了，你体内，依旧有你姐姐的痕迹，不是吗？”


    “我刚刚攻向你这片花瓣的时候，感觉有什么阻挡了一下，是你姐姐在保护你。”


    “而你在进攻的过程中，会逐渐变红，这应该也是你姐姐想用这诡异的变化吓退敌人。”


    “所以，你姐姐确实还活着，这一点，我并没有骗你。”


    梨花妖听得一愣一愣的，花瓣无意识抚上那根断枝，眼眶中迅速涌起清泪，“姐姐……”


    半晌，梨花妖抬脸望向平琦。


    “但这些四年前你不是就知道了吗？你当时还说什么会一查到底，现在怎么……”


    梨花妖上下打量着平琦，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她突然道：“你不是平琦。”


    在场人都是一愣。


    梨花妖冷静后，终于能接收外部的信息了，方才被它忽视的内容此刻也终于进入它的视野。


    “平琦比你……”梨花妖似乎在想要如何形容，花瓣在身侧左右比划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字，“……老许多……”


    “噗……”垂耳一下子笑出声来，调笑道，“小梨花，人类女子可不喜欢用这个词来形容她们，小心被打。”


    梨花妖显然不解，所以她并不接这话，只盯着平琦道：“你是她妹妹？”


    平琦想了想，觉得解释起来太过复杂，于是道：“是的，我是她妹妹，所以我不清楚四年前的事，现在你可以说了。”


    梨花妖顿时瞪圆眼睛，声音尖利，直冲洞顶，“平琦居然有个妖族妹妹？！”


    平琦愣了一下，想起刚刚自己用妖力凝练了血水，嘴角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是的，她有一个妖族妹妹，你先继续说之前的事。”


    梨花妖顿时满脸同情，安慰似地道：“那你一定过得很惨吧，真可怜。”


    平琦按住抽个不停的嘴角，“咱们能不能说回正事？”


    梨花妖凑近她嗅了嗅，“但你怎么没有妖气，不然我也不会把你认作平琦了。”


    平琦额角跳了跳，见梨花妖似乎还想东拉西扯，她立即道：“你若再不说，我便走了。”


    梨花妖半张的嘴顿时停住了，面上闪过些许挣扎。


    半晌，它才道：“你不是平琦，我不能告诉你。”


    平琦怔住了。


    梨花妖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在透过眼前的空气望向某人似的。


    它道：“我确实想杀了她为姐姐报仇，即便之后我再见到她，我也不会手软，只是……”


    它看向平琦，“我只信她。”


    “你走吧。”梨花妖背过身去，准备回到血塘中。


    平琦：……现在说她是平琦还来得及吗？


    垂耳似乎也有几分诧异，上下打量了平琦一眼。


    小芽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平琦抬手制止她，对梨花妖的背影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姐姐应也是被催生成妖的，神魂不全，不过也正是如此，它的神魂碎片才能分散在身体各处，并一直陪伴你。”


    梨花妖的花瓣颤抖了一下。


    平琦接着道：“破碎的神魂想要蕴养成形十分艰难，你姐姐的神魂也十分虚弱，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感觉到。不过你既然已经感知到了，又与姐姐一体同根，可以尝试用你的神魂引导聚拢，或许能够在某一天让它恢复一些意识。”


    梨花妖要踏入血塘的梨枝顿住了。


    它背对着平琦艰涩道：“你告诉我了，我也不会说的。除非你姐姐亲自来了。”


    平琦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怨怼，不由道：“她是不是答应过你什么？”


    梨花妖并不回答。


    平琦转而道：“那我换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梨花妖迟疑了片刻，半转过身道：“什么？”


    “蚯蚓妖在哪？怎么死的？”


    似乎是这个话题转得太快，梨花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蚯蚓妖？”忽而，它恍然一般道，“你是说千足？”


    它上下打量平琦一眼，颇有些嫌弃，“你跟你姐姐还真是一个样，随意给妖取名字就罢了，还都透着一股子除妖师的高傲。”


    “你给我的名字不会是梨花妖梨树妖什么的吧？”


    这梨花妖似乎总喜欢东拉西扯。


    平琦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奋力将话题扯回来。


    “咳，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便只能随意称呼了。好吧，千足是怎么死的？你们这……”


    平琦望向那些连接小妖的肉线，“是千足的分身？”


    梨花妖点头，“是。千足可以在泥土中随意穿行，还不容易被发现，所以它会找来一些即将成形或者有灵气汇集的小妖，鼠妖让它们睡觉，助它们成妖，千足再抽取它们的灵力。”


    平琦道：“抽取它们的灵力做什么？”


    “助更多的小妖成形。”


    “还有呢？”


    “还有？”梨花妖显然有些困惑。


    平琦环顾一圈，道：“如果只是为了助小妖成形，为什么又会将已经成形的它们再次禁锢，抽取妖力？”


    梨花妖顿了顿，似乎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平琦道：“那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些？”


    梨花妖顿了顿，脸上茫然更甚，“我也不知道，就一直这么做下来了。”


    它似乎想要思考这个问题，但又感觉被什么堵住了思绪，于是很快将这个疑问抛到脑后。


    愤愤道：“结果那个臭阴沟里出来的臭老鼠，一听要对付你，立即就不干了，千足拦它，它反而还咬断了千足的脖子。”


    平琦立即抓到了其中的关键，“对付我？”


    梨花妖张了张嘴，似乎有几分心虚，“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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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带着平琦的铃铛，不然我也不会认错你。”


    平琦抬起手腕上的红绳铃铛，这铃铛在她尝试控制之后，便再也没震动过了，她以为这铃铛已经没用了。


    难道这铃铛不仅可以探查妖的位置，还可以暴露她自己的行踪？


    所以它才抓走小芽，想引自己来这里？


    见自己迟迟找不到，才又抓走垂耳？


    那直接抓自己不就行了？


    而且那时，小芽和垂耳都陷入梦魇了，显然鼠妖并未逃离。


    变故出现在包小七他们出现后。


    所以鼠妖是为了躲包小七他们？


    “不对啊，”梨花妖似乎又有些困惑，向这边靠近道，“平琦不是说这铃铛死都摘不下来吗？怎么会到你的手上？”


    它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个铃铛上，似乎想看清那铃铛的样子。


    平琦却想起了陈满禾和平兰的铃铛，只觉眼前的迷雾似乎越来越浓。


    她过去，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鼠妖，究竟在躲谁？


    平琦道：“既然你是想找平琦报仇，为什么不直接针对我呢？”


    梨花妖视线从铃铛上移开，一副看傻子的样子，“如果你真是平琦，我们怎么可能抓得住你，自然是将你引下来。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你身边会有妖，原来你不是平琦。”


    平琦脑中突然闪过那只猫妖，“那只白猫妖也是为了引我上钩？”


    “是，”梨花妖坦然望向平琦，“不然就凭它一只还没成型的小妖，怎么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只是，你居然没有追它，那时我就该意识到你不是平琦的。”


    平琦见它多次提及这话，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怨恨，反而像是期待相见却落空的遗憾，心中更感奇怪。


    想了想，她道：“平琦已经死了，铃铛是她亲手为我戴上的。”


    “什么？！”梨花妖眼睛顿时瞪大，嘴唇颤抖，洁白的花瓣上似乎又有隐隐红线蔓延晕染。


    “死了？”梨花妖仿佛大受打击，面庞颜色逐渐加深，“原来是这样，我说她怎么……她久久不来，我还以为她是在骗我……”


    它轻声喃喃，视线缓慢移到平琦身上，“所以，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平琦望着它坦然道：“不是，只是我知道她似乎在做一件事，如今她死了，我想替她接着做完。”


    “哈哈哈，”梨花妖突然仰头大笑，“如果你说是她告诉你的，我一定不会信，她那个人……不会随便说出去的。但是……”梨花妖的眼睛中似乎有了泪意，“她既然已经死了，这件事也就没有必要了。”


    “不，”平琦阻止它转身，蹲下平视它的眼睛道，“有必要。”


    虽然她是除妖师。


    虽然此处受害的全是妖。


    但她不能袖手旁观。


    梨花妖怔住，看着眼前这双熟悉得过分的眼睛，不由轻声道：“虽然你是妖，但你的眼睛真像她。”


    半晌，它闭上眼睛，轻叹一般道：“我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四年前，他们还不会用妖血催生小妖，便由鼠妖到处抓小妖研究。后来，平琦追着鼠妖找到这里，那时我跟姐姐刚刚被催生成功，前后化了形，她是第一个这样成妖的，我是第二个。”


    梨花妖睁开眼睛，视线虚虚地落在平琦的铃铛上，仿佛透过这铃铛回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