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月初三，西域春寒乍暖。盘龙部落携皮山、乌耗、子和部胡人，以四路大军合围刘家堡，山路隘口皆被封堵，仿佛要将这座孤城碾死。


    “大王英明！刘家堡城坚地险，若非他们自毁长城，实在难以攻克。如今亲自送来攻城大师，助我等破城，岂非天助？”军师语气里透着谄媚。


    盘龙大王冷笑着，拿起羊皮囊，饮下一口烈酒，目光扫过刘家堡：“这次我可要感谢轮台，要不然刘家堡，又怎会白白送个攻城奇才过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今日便教这汉人知道，谁才是西域真正的主人！”


    “可是，我有一事不解——附近诸部中，兵势最强的精绝部族，为何不邀？”军师迟疑着开口。


    “你这蠢货！若邀精绝部族，这联军谁执牛耳？”盘龙大王突然暴起，须发戟张，“精绝部族实力强悍，岂会听我号令？”


    “大王英明！”军师顿时躬身应诺，额头渗出冷汗。


    内城刘府，刘文正正将一只青玉花瓶摔得粉碎。瓷片四溅，下人们缩在墙角，守卫们按刀不语——堡主最近性情大变，动辄怒斥“轮台不识抬举”，甚至将劝慰他的亲信护卫当众刺死。


    “可恶的轮台，竟敢对刘家堡袖手旁观！从一开始便该灭了那四皇子，如今他坐镇轮台，如此不识抬举！”刘文正咬牙切齿，指甲掐进掌心。


    “堡主，盘龙部才是主谋，轮台不过……”一名亲卫欲言又止，声音微弱得像蚊呐。


    “闭嘴！”刘文正暴起，宝剑出鞘，剑尖直指亲卫咽喉。亲卫脖颈微凉，吓得不敢辩驳半分，只听堡主嘶声：“轮台的四皇子，若非他惹怒盘龙，怎会害我刘家堡至此？”


    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自己搞砸了，就开始甩锅。


    此时，城墙外传来巨响。投石车再次发威，巨大的石块砸在城墙上，裂痕蔓延如蛛网。


    守城的汉军虽拼死抵抗，但敌军势如潮水，三日三夜，城墙终告崩塌。


    “杀！”四路大军呐喊着冲入外城。城中血色浸染，汉军战士倒下，老弱妇孺的哭喊与咒骂交织。


    外城居民一路逃到了内城城门。


    “快开门！孩子才满月，让他进去！”妇人扑在城门前，撕心裂肺地哀求。


    “我老母七十，怎能在城外等死？”士兵嘶吼着。


    内城城门紧闭，管家高举火把，厉声呵斥：“堡主有命，内城不开！若开，外敌直入，全堡皆亡！”


    人群骚动如沸，哭声震天。亲卫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违命。


    内城突然传来暴喝：“我是守卫小队长萧元！外城百姓皆为汉人同胞，堡主既避而不出，我等岂能坐视不理？速开城门！”


    亲卫小队长的嗓音撕裂了死寂。人群中，有人认出萧元——上次出门采购粮食，从轮台逃回的亲卫队长，如今竟站在百姓这边。


    “闭嘴！你这是造反！”管家站在城墙上怒斥。


    “你这无耻之徒，造反又如何？你们刘家腐败贪婪，今日刘家堡之危，正是你们自取其祸！”


    管家气急败坏，挥舞着战刀嘶声怒斥：“抓住他！这疯子要乱我军心！”


    却见萧元身后闪过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突然甩出一锅，银光闪亮，快如闪电，朝着管家就砸了过去，袭击过于突然，管家应声从城墙坠地，脑浆迸裂。


    “开城门！”


    一红脸大汉忽然冲出，从内城的人群从奔出，带人迅速占领了城门，此人正是罗子强，他用力搬动扭锁，城门轰然洞开，粗声下令：“让百姓进去！”


    刘家堡亲卫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这队人马衣甲款式陌生，刀刃寒光四溢，显然不是自家兵马。


    什么时候混进内城的？


    来的正是罗子强与赵武，率轮台精锐自密道潜入内城，并直接找到了箫元。


    萧元从人群中迈出，正是此前曾赴轮台求援的亲卫队长，如今面色冷硬如铁：“堡主既避世不出，我等岂能坐视同胞赴死？众位兄弟，现在听我号令！”


    内城亲卫首领欲阻，却见罗子强手中的滑轮弓已搭上箭，一箭就将他射死。


    城门已开，百姓涌入城内，立即主动护住了萧元和罗子强，亲卫们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守住城门！护住百姓！”赵武的声音穿透混乱。


    上千名百姓涌入内城，哭喊声、咒骂声、孩童啼哭声交织，城内乱作一团。


    城外蛮军的喊杀声却更近了——内城虽固，但蛮军如潮涌，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最后挣扎。


    等最后的百姓入城，罗子强重新关闭大门。


    亲卫们见事已至此，堡主又迟迟没有现身，也不再迟疑，转而服从萧元指挥,开始守卫城墙，箭如雨下，竟然和赵武的轮台士兵一起，击杀了冲在最前面的数十蛮人。


    蛮人们轰然而退，大声喊着：“投石机，将投石机运来，这里还有城墙。”


    进了内城，众人还是人心惶惶，都知道不过是苟延残喘，外面数倍敌人，还有攻城重器，哪里能躲过灭城之灾。


    萧元当众振臂：“堡主失德，刘家失义！轮台四皇子是大汉西域王，定会庇护汉民，此战无望，咱们唯有投奔轮台，方能活命！”


    有人大声质疑道：“我们被封锁在这里，如何能到轮台？你不是胡说八道吗？”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附和，声音里满是焦躁与不安。


    萧元抬手止住喧哗，沉声道：“别慌，这里有一条密道，直通山下。你们一会儿听从指挥，我会带你们安全离开。”


    众人惊呼，目光游移，全都不敢置信。


    萧元见状，语气更急：“大家若想活命，不要带任何重物——金银财宝通通丢下！以自身安全为重，懂了吗？”


    “懂了！命最重要，我们不拿财宝！”人群爆发出附和声，原本死气沉沉的氛围里，终于重燃希望，只是仍有半信半疑之色。


    就在这时，赵武挺身而出，嗓音洪亮如钟：“我就是轮台将军！从现在开始，你们听我安排！”


    众人已无暇追问这位“轮台将军”如何混入其中，只顾着活命有望的激动，几乎将他的话当作救命稻草。


    “所有士兵，继续守卫城墙，给大家争取逃离的时间！”萧元转向守城士兵，语气凌厉。


    小黑此刻才用力一推，彻底移开巨石，露出山洞的洞口。洞内火把早已燃起，光晕映着盘旋而下的平整道路，众人这才确信有路可逃，纷纷欢呼：“天啊，真有一条路！我们得救了！”“老天爷保佑！”“快走，快走啊！”


    在赵武的指挥下，刘家堡的居民开始有序撤离。洞窟内火把的光焰摇曳，映得石壁斑驳，却也照亮了前方的路。


    一个时辰后，居民基本撤离完成。然而士兵们仍需坚守城墙，因为山脚下至轮台尚有百余里，即便准备了马车，也难以容纳所有人。


    老弱病残者被安排上车，其他健康者则徒步跟随。


    萧元带领着大家死守内城，眉头紧锁——士兵们必须在城墙上再坚守一日，才能确保百姓安全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