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注重仪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硬生生压下喉咙的痒意，可还是控制不住地闷咳了好几声。


    冷白英俊的脸上，罕见地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九哥？九哥你怎么了？”


    金寻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就算不想借钱，也不用那么大反应吧？这是呛着了？”


    一边埋怨，还一边不忘狗脚地上前给九爷递纸巾。


    姜云绯也被小今宵的话震得魂飞天外，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下意识想捂小崽崽嘴巴，又猛地想起别人听不到小崽崽的声音，伸出一半的手硬生生拐了个弯，掩饰性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


    她强压着惊涛骇浪，伸出手指压在小崽崽的小嘴上，用眼神示意他：不许再乱说话！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低头喝了一大口茶。


    池今宵却以为姥姥没听清楚，不满地拉开她的手，努力爬起来朝她凑得更近些，“姥姥，刚才离得太远了宝宝没有看清楚，这个帅叔叔真的像我姥爷。”


    小手还偷偷指了指九爷的方向，“妈妈给我看过照片，妈妈的眼睛长得最像这个帅叔叔了！一模一样！”


    “噗——咳咳咳！”


    姜云绯一口茶呛在喉咙里，想忍都忍不住，猛地连咳了好几声。眼泪都咳了出来，脸颊通红狼狈不堪。


    金寻见她咳得撕心裂肺的，连忙给她递纸巾，“姜小姐！你没事吧？怎么你也呛着了？该不会茶水有问题吧？”


    姜云绯咳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今天太失礼了！


    肖特助站在一旁，心里警觉暗生。今天的九爷太反常了，竟然会在喝茶的时候失态。这位姜小姐更奇怪，看起来那么温柔沉静的一个人，怎么也……


    难道这茶室风水有问题？还是那块玉石有古怪？


    池今宵看姥姥咳得这么厉害，急得团团转，伸出小短手想给她拍拍背，奈何个子太小怎么都够不着她的背，只能着急地抱着她的腿。


    “姥姥，是不是小汤圆说错话了？可是帅叔叔真的像姥爷。”


    好在姜云绯没一会儿就平静下来，只是脸色苍白眼尾泛红。她虚弱地摆摆手，示意小崽崽别再说话，别再火上烧油了。


    九爷看着这二人诡异的互动，指尖敲了敲轮椅扶手。


    她是传闻中，谢景辰那个25岁的小妻子，至今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却带着个两岁左右的小外孙，本身就很荒谬。


    现在这个小崽子竟还觉得，他像他姥爷，而且是因为她妈妈的眼睛长得像他？


    偏偏小崽子又天真无邪，童言无忌，却像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把他和一个陌生女人绑在了一起。


    这简直是——


    荒唐！


    那崽崽视线还时不时朝他这边瞟，一副又害怕又想看的样子，倒是让他升起几分好奇。


    他把目光转到玉石上，片刻后淡声道：“这块玉石，我要了。”


    金寻见九哥终于恢复正常，还开口要了玉，用力拍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九哥那你快给钱吧，330万，支票还是转账？”


    九爷微微后仰，靠向轮椅后背，一只手放在轮椅扶手上，姿态放松却带着上位者的气压。他抬眸看向姜云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身上，也暂时没有这么多钱。”


    如果姜云绯让金寻迟些给钱，是想图谋些什么。那么，面对不熟悉的自己，还有两个都声称“没钱”的陌生男人，她还敢先交货不拿钱吗？


    “不是，哥……”金寻不满地叫道，“你怎么这样？”


    京城没人知道九爷周司危的身家有多少，但圈内人都知道，如果把榕城首富谢家和他比，那都是差一截的。


    他居然说没钱？


    骗鬼呢！


    姜云绯深吸一口气，硬扛着周司危的强大气场，镇定又坚定地说：“没关系的，九爷。等您和金少什么时候手头方便了，再把钱给我就行，我相信二位。”


    她把“二位”咬得清晰，既给足了金寻面子，也表达了对九爷的信任，姿态不卑不亢。


    周司危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确定？”


    姜云绯被他盯得有些手指发僵，但眼神没有丝毫闪躲，“我确定，我相信金少。”


    金寻一听，连腰板都直了几个度。


    听听，这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姜小姐才给九哥这份信任的！


    周司危盯着姜云绯足足有三秒。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连金寻都屏住了呼吸。


    池金宵更加顶不住这样的气压，小脸拱进姜云绯怀里，有些害怕。


    “姥姥，我不要姥爷了，他凶巴巴的！”


    委屈又可怜的小奶音，让冷酷无情的周司危都有些心软，捏着茶杯的手指下意识松开。


    “很好。”他嘴角拉开一抹极淡的笑容，声音依然冷沉，却多了一丝欣赏，“姜小姐，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周司危，京城人。”


    姓周？京城周家！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京圈佛子周司危！传闻他在公海杀过人，很多人在背地里悄悄叫他‘公海大鲨鱼’。


    姜云绯心头微微一震，但脸上仍然极力维持着礼数和周到。


    她恭敬但不卑不亢，朝周司危伸出手。


    “周先生您好，今天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周司危淡淡地点头，眸光在她沉静的脸上扫过去，“玉石我收下了，钱，金寻会尽快给你。”


    “好的，谢谢周先生，谢谢金少。”姜云绯也从善如流地收起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周司危点点头。


    姜云绯起身，从容地转身朝外走，一走出门口才敢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位九爷的气场，好可怕！


    “姜小姐我送送你。”金寻连忙站起来，殷勤地跟在她身后跑。


    等二人的身影消失，肖特助立即上前一步，低声问：“九爷，这位姜小姐……身上处处透着古怪？要查吗？”


    “查。”周司危目光停留在门口的方向，拿起佛珠转了转，“重点，去查一查跟在她身边的小男孩。”


    肖特助愣了一下，“九爷，姜小姐身边哪有什么小男孩？”


    周司危指尖一顿，如他所料，其他人果然看不见那个小男孩。


    肖特助整个人都愣住了，慢慢抬眼朝他家九爷看过去，正好对上那双黑沉幽深的眼睛。


    他家九爷不苟言笑，说一不二，绝不可能会开这种荒谬的玩笑。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姜小姐身边确实跟着个小孩，但只有九爷能看到，他们却看不到！


    那是鬼吗？


    这个猜想让向来冷静自持的肖特助，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努力回忆起刚才在茶室的每一个细节——姜云绯从进门起，似乎就时不时微微侧头，目光也时不时飘向身侧的空地。


    当时他还觉得姜小姐不懂礼数，在和九爷说话的时候，居然敢眼神飘忽地乱看。现在想来……细思极恐！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了天灵盖！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


    肖特助用力咽了咽唾沫，声音都有点紧绷：“九爷……您看到的，是多大的孩子？长什么样子？”


    “两岁左右。”周司危眼前浮现出那个小身影，语气带上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和，“头发是栗色，有些微卷。眼睛很大很亮，左眼是墨绿色，是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小崽子。”


    九爷不仅能看得见，还看得这么清楚？连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记得！


    从小相信科学的肖特助，世界观在崩塌。


    周司危看看肖元努力装作很镇定的样子，淡淡补充道：“小男孩称呼姜云绯为姥姥。”


    “九……九爷放心！”


    肖特助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掉这个颠覆常理的信息。脊背的凉意还没有散开，眼神却已经变得锐利而恭敬。


    “属下明白了！我会尽快查清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