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今宵停顿了几秒钟，应该在认真接收系统给出的信息。


    “选左下角那块，17号。”


    “你试一下把掌心贴着原石的皮壳摩挲。”


    姜云绯照做。


    触手，掌心被沙粒硌得生疼，却又透着股凉意，像摸着块被冻了三百年的老冰。


    “姥姥，你看看你的指尖。”池今宵凑近了一些，用小气音提示，“是不是沾到了一层很细的灰？这是老坑料独有的‘风化霜’。”


    “你再敲敲石头。”


    姜云绯拿起放在一旁的玛瑙刀，轻敲原石，发出‘当当’的金属声，尾音清亮悠长。


    池今宵接着解释：“这声音比普通石头的闷响，要多出三分脆劲，是种老肉细的佐证。”


    姜云绯看了看原石标价，三十万。


    “我选这块。”


    见姜云绯连放大镜和透光灯都不用，随便敲击几下就选定了料子。


    有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谢太太，随便看看就能开出绿来，那赌石这一行就不可能亏钱。”


    “而且，这块石皮表面都是裂纹，就像干涸的河床。谢太太你留心看，那几处裂隙深处透着黑色沁，照我看，它就是块废料。”


    看热闹的也不全都是恶人，毕竟这位是谢景辰的太太，如果能跟她搞好关系，也许以后有好处。


    “谢太太，你要不要再仔细看看别的？”


    姜云绯抬头看过去，最后开口提醒她的，是一个大概70岁的老者。


    她感激地看了老先生一眼，礼貌又坚定地说：“谢谢老先生提醒，不过我已经选好了，就17号。”


    姜父见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来你跟着云蔓，也就学了个表皮功夫，连最基本的‘裂’和‘癣’都看不明白。云蔓要是知道她的本事被你糟蹋成这样……”他没说完，但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姜云绯没有争论，拿着会员卡去交钱。


    不一会，场里就响起人工播报声。


    “17号原石，姜云绯中标。”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把17号原石交给姜云绯。


    姜云绯道：“现场切吧。”


    由于刚才闹的动静太大，再加上“谢太太赌石”这个名头，场内大半的人都挤了过来，把切石区围得水泄不通。


    二楼贵宾室，靠窗边坐的九爷，也在静静地看着这边，深邃的目光直直落在姜云绯身上。


    如果没有听错，刚才是那个幼童在“指导”她选定了17号料。


    不管能不能出绿，一个两岁幼童对玉石这么有研究，还能口齿清晰，逻辑分明地分析皮壳、听声辨石……这正常吗？


    更不正常的是，周围的人似乎对这一幕，完全无动于衷。


    “九哥，你在看什么？”


    清亮温润的青年声音响起，金寻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好奇地问。


    九爷头也没回，淡声道：“看热闹。”


    生性冷淡的九哥在看热闹？


    这可真是稀罕事！


    金寻不由伸长脖子看下去。


    只见一大群人围到了切石器旁边，中间的年轻女人气质沉静，容貌极盛，似乎是引发骚乱的中心。


    他故意开玩笑，“好像是长得挺漂亮。”


    可以啊，九哥也有对女人感兴趣的一天！


    九爷淡淡横了他一眼。


    他立即老实闭嘴。


    二人说话的光景，切石师傅出场了。


    切割机的刺耳轰鸣声响起，刀片缓缓切入玉石。


    第一刀下去，露出的玉肉泛着淡淡的灰白。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我就说，这是块废料。”


    “还以为是什么高手，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草包！谢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光了！”


    “三十万要打水漂了！”


    那位70岁的老先生也惋惜地摇摇头。


    姜父得意地瞥了姜云绯一眼，“看来，你连云蔓的皮毛都没学到。”


    这一回，你只能乖乖跟我回家了！


    各种嘲笑和讽刺涌来，池今宵气得像只团团转的小包子，“我姥姥就是最厉害的，不准笑姥姥！”


    此时，姜云绯因为频繁使用黄金瞳，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已经疲倦得有些吃不消。


    但她目光依旧平静地盯着原石。


    “别急，接着切。”


    九爷看着姜云绯镇定的表情，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她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但照他刚才所见，分明又是个新手，连摸石都是幼童在一旁指导。


    金寻也看得津津有味，“这妹纸，不仅长得漂亮，还临危不乱扛得住压力，这性格有点意思。”


    切石师傅看了姜云绯一眼，见她坚持，很快调整位置，开始下第二刀。


    一抹淡淡的绿色若隐若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当第二刀完全切开，浓郁的阳绿色倾泻而出，色泽就跟春水一样鲜艳明亮，水头十足。


    正是难得一见的高冰种阳绿。


    “哇——”


    整个会场一片哗然，刚才嘲笑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九爷端起茶杯轻抿，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金寻更是激动得站起来，直接趴到窗台去看。


    “是高冰……阳绿！”


    “看那水色起码得翻十倍不止！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金寻说完也不等九爷反应，转身就咚咚地下楼去了。


    他努力地挤进人群，听到耳边都是惊叹声。


    “居然真出绿了，看来谢太太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看这成色，这大小，估计能值300万，暴涨啊！”


    姜父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姜云绯平静地伸出手：“叔叔，把玉佩还给我吧。”


    姜父脸色铁青，“我没带在身上，过两天给你送过云。”


    “不行，现在就让人送过来，我在这里等着。”


    姜父阴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地压低声音，“云绯，叔叔好歹养大你，你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吗？”


    “我是姐姐养大的，而且在姜家从小做佣人，也算付了伙食费的，我不欠你的。”姜云绯扬声道：“现在大家都在看着，叔叔该不会想赖账吧？”


    姜家好歹也算名门世家，居然让个小女孩做佣人抵伙食费？


    周围的人没想到今天还能听到这种瓜，不由指着姜父，脸上满是不耻。


    “姜总，认赌服输啊！况且玉佩本来就是谢太太的，你就还给人家吧。”


    “堂堂姜家，不至于赖一块玉佩吧？”


    姜父被众人的目光看得脸上火辣辣的，暴躁地盯了姜云绯一眼，打电话回去让姜母把玉佩送过来。


    随后他目光阴毒地盯着姜云绯道：“大概四十分钟后，你阿姨会把玉佩送来。满意了？”


    “满意，我会在这里等着。”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说：“谢太太，您这块玉石卖吗？我出280万！”


    周围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一听有人喊价连忙说：“谢太太，我出300万。”


    姜云绯没想到，30万出去，一转手就能赚回十倍。


    要是多来几块这样的石头，那五千万很快就能凑到。


    她点头，“卖的。”


    金寻刚挤进来就听到喊价，他想都没想就拨开人群，大声跟着喊，“我出330万！”


    姜云绯一看到他，眼前顿时一亮。


    这是金家那位七少爷！


    金家七少是老来子，上头还有六个姐姐，个个都是宠弟狂魔。


    这七少虽然被宠得有点无法无天，但他本性善良，是个可以合作的伙伴。


    姜云绯道：“330万，成交！”


    别人再多给她也不想卖了，卖给金寻，等于间接搭上了金家这条线。


    金寻没想到，自己凑热闹跟着喊价，居然“中标”了。


    他有些晕乎乎地抬头看向二楼临窗的人。


    九爷端着茶杯，幽黑深邃的眼底没什么情绪，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