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陈川卸完妆，假发套像一团黑色水母瘫在化妆台上。直播间还亮着，最后一条弹幕凝固在屏幕上：「死人妖滚出地球」。


    储物间堆满了未拆的快递盒——粉丝寄来的裙子、假发、亮片指甲油。陈川蹲下来，手指划过包装盒上的收件人：「小雅Neko亲收」。


    陈川笑出声，他拖出裁纸刀，开始肢解那些礼物揉成一团，堵在监狱西区第三根通风管的正中央——那是李大强牢房的送风口。


    「礼物要好好使用哦~」陈川对着通风管设计图比爱心，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没卸干净的眼线，像两道黑色的泪沟。


    第二天典狱长暴跳如雷。犯人们集体抗议「有娘们儿味儿」，狱警从管道里掏出的亮片，在阳光下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李大强靠着牢房栏杆嚼口香糖，突然尝到草莓味——陈川在每团布料里都喷了直播间卖的廉价香水。


    「疯子。」李大强把脸埋进偷渡进来的蕾丝布料里，突然想起三年前，陈川还是他小弟时说过的话：「强哥，监狱通风管和直播间弹幕，其实一样脏。」


    而现在，那些曾砸向小雅Neko的「礼物」，正通过蜿蜒的金属管道，一朵一朵，开成畸形的花。


    《加密心跳》


    凌晨两点十七分，黄万千的第三杯黑咖啡已经凉了。


    军用加密聊天室的蓝光在屏幕上跳动，像心率不齐的病人。他盯着那句「该消息已自焚」的红色提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键盘上的F12键——那里有道去年被李大强用匕首刻出来的划痕。


    「你他妈到底睡不睡？」


    耳机里突然炸开小雅的声音，背景音里混着卸妆棉摩擦脸颊的沙沙声。黄万千这才发现视频通话已经接通了四十三分钟，小雅那边的镜头对着天花板，粉红色LED灯带像未愈合的伤口。


    「典狱长换了新的防火墙。」黄万千把脸埋进掌心，闻到自己袖口上的监狱消毒水味，「李大强上次传出来的摩斯密码，被识别成越狱路线图了。」


    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李大强的消息框，一张用监狱餐巾纸画的潦草笑脸：「老子现在连放风都要背圆周率自证清白」


    黄万千突然笑起来，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他发现自己正盯着李大强消息框里那个像素化的囚犯编号看太久——久到能背下那串数字。


    「喂。」小雅的脸突然怼到镜头前，卸到一半的眼线像融化的铁轨，「你该不会......」


    黄万千猛地合上笔记本。


    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他盯着自己映在黑屏上的脸：三十七小时没刮的胡茬，左眼因为长期盯着代码出现的轻微抽搐。洗手间的镜柜里还放着前女友留下的发圈，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上周探监时，李大强隔着防弹玻璃用指关节敲出的那段密码。


    ——······?···?··???（HELLO）


    ——··?（IT）


    ——·····（IS）


    ——?·?·?????···（CODE）


    ——?·?????··?（YOU）


    ——·····?·····（SERSE）


    黄万千突然抓起手机，给监狱图书馆的加密号码发了条空白短信。三秒后收到回复，是张照片：李大强在放风区的水泥地上，用烟头烫出来的笑脸，旁边是用鞋印踩出来的爱心。


    咖啡杯翻倒在键盘上，褐色的液体渗进F12键的刻痕里。黄万千想起上周心理医生说的话：「长期高压会导致性向认知偏差」，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防弹玻璃上，李大强哈气画出来的那颗五角星。


    「操。」他对着黑屏的电脑骂出声，不知是在骂系统漏洞，还是骂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窗外，凌晨的环卫车正在清理街道。黄万千摸出抽屉里的监狱探视证，塑料套上还沾着李大强上次偷偷抹上去的巧克力酱——像某种幼稚的指纹认证。


    该消息已自焚。


    而他的指纹在发烫。


    《黄师傅的再就业日记》


    2023.5.15晴转拘留


    外卖平台培训室的空调坏了，黄万千的工服黏在后背上。


    "记住！顾客就是上帝！"培训师擦着汗吼道。


    黄万千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Eddy昨晚发来的消息：【兄弟，牢饭淡出鸟了，明天整个麻辣香锅】。


    "那Eddy算什么？"他小声嘀咕，"撒旦？"


    第一单配送日志：


    导航女声甜美得刺耳："您已到达目的地——青浦监狱。"


    黄万千拎着麻辣香锅站在探视窗口，狱警的眼神在他和外卖袋之间来回扫射。


    "探监要预约。"


    "可这锅再不吃就凉了！"黄万千掀开盖子，红油正以每秒3厘米的速度凝固。


    狱警的瞳孔地震了。他可能没见过有人给囚犯点特辣加麻，还备注"求带包中华"。


    微信群实录：


    [黄万千]：[定位]青浦监狱看守所


    [黄万千]："兄弟们，我可能要被拘留了。"


    [柯林]："记得让Eddy给你留个上铺。"


    [刚子]："问问条子，牢里能送外卖不？"


    系统警告邮件：


    「检测到异常配送轨迹：


    7次青浦监狱/3次网戒中心/1次精神病院」


    申诉页面，黄万千上传了Eddy的订单截图。平台AI秒回：


    「永久封禁通知：


    建议改行跑腿代祭扫」


    《赛博阴宅中介》


    黄万千的闲鱼店铺突然弹出五星好评提醒。


    【用户Eddy_007：已收货】


    【评价：兄弟靠谱，连我越狱后的假身份都预留了墓位】


    他推了推反光的眼镜，看着订单详情里那个奇葩备注："双人墓位，间距1.5米——要能放下麻辣香锅外卖盒。"


    电脑屏幕右下角，地狱客服部的聊天窗口疯狂闪烁：


    【阎魔厅-采购科】：


    "你们那个《赛博超度.exe》v2.3


    能不能加个功能？


    最近亡魂太多


    批量超度时卡进度条"


    黄万千叼着能量棒，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升级版v3.0支持：


    1.云端排队系统


    2.功德值挖矿加速


    3.差评用户自动分配


    至十八层地狱服务器"


    突然，一条新订单弹出：


    【用户Sugar_404预订豪华单人墓穴】


    【备注：要能直播打游戏的网速】


    黄万千的咖啡杯停在半空。这ID他太熟悉了——苏末晞十六岁时用的游戏账号。


    充电宝突然投影出墓地3D建模图，某个坐标闪着红光：


    "警告：该穴位下方3米处


    埋着KOH的备用义体"


    微信群炸出消息：


    [刚子]："听说Eddy在牢里


    搞了个''阴间美团''？"


    [猫又]："他让我问...


    地狱算不算配送范围？"


    黄万千给Eddy的墓位订单点了"发货"，系统自动推送一条加密信息：


    "香锅位已预留


    附赠监狱WiFi破解器


    ——记得给狱友推荐本店"


    闲鱼店铺的自动回复亮起：


    "正在接单中...


    人生后花园，赛博新家园


    差评者将体验


    地狱级网速"


    《监狱创业指南》


    黄万千第八次站在青浦监狱探视窗口时，狱警已经学会自动忽略他手里印着"地狱厨房"的外卖袋。


    "今天没吃的，"黄万千推了推眼镜，"送个充电宝。"


    狱警盯着那个冒着诡异蓝光的充电宝："这玩意看起来能黑进国安局。"


    "哪能啊，"黄万千面不改色，"就普通快充。"


    探视间的玻璃对面，Eddy正用监狱发放的平板电脑画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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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黄万千刚坐下，Eddy就神秘兮兮地调转屏幕——


    《牢饭外卖》APP界面


    ·特色菜：铁窗泪拌饭（可加辣）


    ·配送员：狱警（小费选项：中华烟）


    ·用户评价：


    【匿名囚犯A】"比食堂强，就是筷子要藏好"


    "你他妈..."黄万千的镜片反着光，"用监狱内网搞O2O？"


    Eddy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的牙："学员开发的。现在整个C区囚犯都在学Python，就为抢每日特价菜源码。"


    平板突然弹出警报：【检测到管理员巡查】。Eddy火速切换界面，APP瞬间变成《思想教育题库》。


    "商业模式不错吧？"Eddy压低声音，"抽成30%，用方便面结算。"


    黄万千的充电宝这时自动开机，投影出修改建议：


    1.增加"保外就医"加急配送选项


    2.用区块链记录香烟交易


    3.狱警端开发"假装没看见"按钮


    狱警的脚步声逼近时，Eddy最后说了句："B轮融资给你留5%干股。"


    回程的地铁上，黄万千收到监狱系统发来的警告：


    【您的探视权限已升级为"重点监控对象】


    微信群炸了：


    [刚子]："听说Eddy要当年度改造标兵？"


    [猫又]："他让我问，地狱算不算跨境业务..."


    黄万千望着窗外飞驰的广告牌，某编程学校的标语闪闪发光——


    "学代码，重塑人生"


    他默默给Eddy发了条加密信息：


    "下次教他们写越狱算法，记得加个''仅供学习''的免责声明。"


    《监狱风味创业计划书》


    探视间的玻璃上倒映着黄万千抽搐的嘴角。


    Eddy正用平板展示一份精美的PPT，标题是《关于牢饭外卖的市场前景分析》。


    "你看这个套餐设计，"Eddy的指甲划过屏幕，在"铁窗泪套餐"上留下油渍，"馒头用2018年库存面粉，咸菜必须腌够365天——要的就是这种时间沉淀的风味。"


    黄万千的眼镜片反射出APP界面：


    菜品分类


    ·经典牢饭（原汁原味版）


    ·家属特供（可夹带纸条）


    ·狱警专享（开发票+10%）


    "保外就医奶茶是爆款，"Eddy点开详情页，展示用降压药袋装的珍珠，"吸管藏在体温计盒里，销量冠军。"


    黄万千的充电宝突然自动投影出一份SWOT分析：


    优势(S)


    ·竞品无法模仿的监狱场景


    ·骑手自带刑满释放证明（可信度高）


    风险(W)


    ·20%骑手配送途中被警方召回


    ·差评理由："汤洒了，镣铐不方便拿"


    "我们还有会员制，"Eddy调出充值页面，"充1000减刑3天——开玩笑的，是送小咸菜。"


    突然，平板弹出警报：【检测到狱长WiFi连接】。Eddy手速飞快地切换成《劳动改造心得》，同时用口型说："B轮融资等你。"


    回程路上，黄万千的手机震动。警方通报在群里刷屏：


    【青浦监狱破获新型违禁品传递案】


    【犯罪团伙利用外卖评价功能传递暗号】


    【典型案例】


    "奶茶不够甜"=需要刀具


    "多加冰"=请求保外就医


    刚子发来消息："Eddy要改判无期了吧？"


    黄万千望着地铁广告屏上的创业大赛海报，给Eddy发了条加密信息：


    "建议转型预制菜。"


    "等出狱。"


    "（刑期计算错误，应该是2075年）"


    充电宝最后闪过一行小字：


    【商业计划书已备份】


    【是否发送给地狱创业孵化器？】


    【Y/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