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账簿》


    投影仪的光束刺破会议室烟雾，方桂林的激光笔在PPT上画着红圈。


    "最危险的组合——"他敲了敲屏幕，"陈家、方家、叶家，黑金铁三角。"


    幻灯片切换，陈家的海运路线、方家的地下钱庄、叶家的电竞赌盘，在蛛网图上连成血色三角形。角落里备注着小字：去年洗钱规模≈澳门GDP三分之一。


    "最疯的独狼。"画面跳到黄万千的证件照，被画上骷髅头涂鸦，"这疯子一个人黑过张家服务器，又单挑陈家防火墙。"照片突然变成报警画面，日期显示就在上周。


    杨鼎子的算命摊照片弹出时，会议室响起几声冷笑。"最阴的骑墙派。"方桂林撇嘴，"这老神棍给陈家算吉位，转头就把方位卖给张家。他那些符咒——"照片放大，黄纸背面印着瑞士银行账号。


    陈川的档案出得最慢。从十五岁被方小冷骗，到二十岁替张家运货被抓，再到如今在陈家当人肉转账机——每张照片里他都比前一次更憔悴。"最工具人。"有人嘀咕。


    PPT最后一页，方桂林放了个动画：账本翻页间飞出刀片，合同签名处渗出血迹。


    "这江湖早不是打打杀杀，"他关掉投影仪，"是账本里藏刀，合同里淬毒。"


    散会后，保洁员来收拾会议室。她擦了擦白板，没注意上面残留的磁贴痕迹——正好是个三角形。窗外，黄浦江的游轮拉响汽笛，像极了当年帮派火并时的警哨。


    肇庆悬崖上的悬棺庙成了网红打卡地。


    穿着汉服的小姑娘举着自拍杆，在抖音直播里娇声喊着"家人们点点小红心"，背景里十二具黑棺在风中轻晃。她不知道其中一具棺材的夹层里，藏着三公斤金条和一把□□17——枪柄上刻着区块链密钥。


    "这届游客不行。"陈家派来盯场的马仔啐了口唾沫，转身刷开悬崖电梯的虹膜锁。电梯直通山腹，全玻璃幕墙的豪宅里，陈家老爷子正用VR眼镜"祭祖"。虚拟香火在元宇宙庙宇中袅袅升起，AI合成的守庙人机械音念叨着"反清复明2.0"。


    上海外滩，黄家老宅正在拍卖地砖。


    "正宗道光年间满文砖，八十万一块！"拍卖师喊得青筋暴起。台下富豪们不知道，每块砖背后的二维码，对应着苏黎世银行某个保险箱的密码。黄家大小姐戴着墨镜坐在最后一排，手机正在给好莱坞制片人转账——新片合约里明文规定：禁用内地女演员。


    直到去年圣诞夜，赛博圣人黄万千黑进陈家云端。


    缅甸深山的监控画面让他瞳孔地震——新悬棺庙里没有棺材，只有嗡嗡作响的AI服务器群。散热管上刻着"洪武二十七年"的仿古纹样，机房温度永远保持在16.8度，和当年存放青龙偃月刀的地窖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张吉米在柬埔寨医院负三层有了惊人发现。


    冷冻库的液氮白雾里，整面墙的胚胎储存罐泛着蓝光。每个罐子标签都是烫金满文，扫描后跳出的基因图谱标题赫然写着：《爱新觉罗氏优质基因库V3.2》。最老的胚胎储存日期是2010年，正是黄家开始投资生物科技那年。


    "方老师，这批新人什么时候送缅甸？"


    跨国写字楼里，方桂林推了推金丝眼镜。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应聘者视频——那些以为要去新加坡做客服的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护照会被收走。屏保闪过一张伪造的"慈善大使"证书，右下角P图痕迹处，隐约露出陈家二公子的侧脸。


    "告诉陈家，这次要三十个程序员。"他关掉监控画面，"金边医院新到的代孕妈妈，缺人写智能合约。"


    窗外，黄浦江上游轮灯火通明。当年漂满鲜血的水域，如今漂着加密矿场的散热船。陈黄两家的子孙在游艇甲板上碰杯，香槟泡沫里倒映着区块链交易记录——最新一笔是联合收购某基因编辑公司的股权。


    江底淤泥中，半块刻着满文的老地砖缓缓沉没。砖缝里卡着一颗生锈的子弹头，是民国八年那场火并留下的。


    《青春账本》


    十五岁的陈川在巷子口第一次遇见方小冷时，她正抱着课本，白裙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她冲他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同学，你的校徽歪了。"


    陈川红着脸去扶校徽，没看见巷子阴影里，方小冷的姐姐方美美正蹲在地上，往奶茶店的POS机里安装盗刷芯片。


    后来陈川才知道，方小冷的"□□"人设是方家从小训练的。她书包里装的不是课本，而是洗钱的账本；她放学后不是回家，而是去银行用学生账户走小额流水。而方美美的网红奶茶店，每天"卖出"的三百杯招牌饮品里，有一半是赌客抵债的筹码。


    分手那天，方小冷给陈川转了5201314元，备注写着"青春损失费"。陈川查了转账来源——是一个被诈骗到自杀的大学教授的账户。


    "川川，"方小冷在短信里说，"你以为爱情不用开发票吗？"


    方家祠堂里没有祖先牌位，只有一台老式点钞机摆在供桌正中。每年祭祖，方家人要烧一吨作废的支票。灰烬飘起来的时候，方桂林会对着点钞机鞠躬——这位跨国企业的"HR总监"，专门给陈家输送"可弃用人力"。不听话的，就直接卖到缅北。


    "我们方家，"方小冷抚摸着点钞机说，"专治各种不服。"


    陈川站在祠堂外，手里攥着当年方小冷送他的手表后来他才知道，那里面藏着□□


    《江湖账本》


    黄万千的电脑屏幕在深夜泛着蓝光。


    他黑进方桂林的服务器时，意外发现一个加密文件——"初恋.rar"。点开需要密码，提示问题是："川川的生日"。黄万千试了陈川的出生年月，文件应声而解。里面是方小冷这些年偷偷备份的所有洗账记录。


    同一时刻，陈川的邮箱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段录音，方桂林冰冷的声音清晰可辨："方美美知道的太多，处理掉。"


    三天后，方美美的网红奶茶店发生煤气爆炸。消防员在废墟里找到她的尸体，右手紧攥着一张陈家的码头货物提单。


    而方小冷失踪了。


    最后出现在柬埔寨，可她的IP地址却显示正在登录陈家的比特币钱包。黄万千追踪到登录设备——是方桂林的备用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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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桌上，方桂林的辞职信静静躺着。落款处盖着陈家的青龙印章，墨迹未干。


    "爱情？亲情？都是账面数字罢了。"


    信纸背面，有人用红笔写下一行小字：


    "武林旧账，江湖新债"


    《拳与账》


    珠江浑浊的水流拍打着码头，方世玉的尸体沉在江底某处，已经一百多年。这个广东洪门第一打手，二十四岁就浑身刀伤地死了，连坟都没有。


    而在佛山，年轻的叶问正在海关账房里打算盘。他左手记账，右手却在桌下比划着咏春的小念头。没人知道，这个斯文的会计其实是洪门的"白纸扇"，专替方家算黑账、平麻烦。


    "方家的拳，叶家的账。"


    道上人都这么说。方世玉死后，叶问默默接管了洪门在佛山的堂口。他教出来的咏春弟子，个个都能替方家押送"特殊货物"。直到叶问晚年去了香港，方家后人每月还准时送来一筐潮州柑——这是洪门"有福同享"的暗号。


    如今，方家和叶家的后人早就不练拳了。


    方桂林的诈骗集团里，新员工都要学《职场防身术》。这本培训手册的版权页写着"咏春文化公司编印"，里面教的不是拳法，是怎么骗人。


    澳门最豪华的商场顶层，"咏春拳体验馆"的招牌闪闪发亮。来这里学拳的富豪们不知道，他们交的"学费"其实在洗钱。每笔交易都变成虚拟货币，消失在网络深处。


    叶问的曾孙叶小阳正在电竞基地训话。他战队的队徽上，隐约能看到小念头拳谱的纹路。


    "现在谁还打木人桩？"叶小阳摸着机械键盘说，"都打这个了。"


    珠江的水还在流，水底沉着方世玉，也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百年刀债》


    深夜，黄万千的电脑屏幕泛着蓝光。


    他黑进叶家服务器时，意外发现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名赫然写着"方世玉遗言"。破解密码只用了三秒——"洪门"二字的粤语拼音。


    文件里是一份泛黄的当铺账本扫描件，日期显示光绪三年。上面清楚地记录着：


    "十月初八，收方姓客官朴刀一柄，刀身有损，当银二十两。赎期一年，逾期不候。"


    赎买人签名处，一个潇洒的"叶"字力透纸背。账本最后一页，有人用朱砂笔写着："刀在，债在。"


    上个月，叶小阳突然从澳门飞回佛山。


    他没去公司，直奔叶家祖祠。在祖宗牌位后的暗格里，取出一把生锈的朴刀。刀柄上刻着的"方"字已经模糊，但刀身寒光仍在。


    同一天，方桂林的诈骗公司账户收到一笔比特币转账，数额正好是二十两白银的时价。备注栏只有三个字："还刀钱。"


    如今，这把百年朴刀挂在张吉米的金边医院手术室里。护士们都说，自从挂了这把刀，手术意外少了一半。


    "老江湖的账，"黄万千合上电脑，"一百年也赖不掉。"


    窗外，珠江的水依旧浑浊。方世玉的尸骨不知在何处，但他的刀，终究还是回到了方家人手里——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