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姚颜的敲门声惊扰了任逸的美梦。


    这是生日事件的两个月后，马上就是春节了。任逸这几天因为要准备期末考试，特意请假在家休息，却没想到每天早上都要面对姚颜的骚扰。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似乎从上次过生日开始，姚颜和杨琴的关系就进入了一种诡异的暧昧中。于是她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强行在校园里“偶遇”。


    任逸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给姚颜指导穿搭了，她打了个哈欠，并没有邀请对方进去坐坐。


    按照惯例，姚颜很快就要出门了。


    奇怪的是，今天的姚颜并不是来找任逸帮忙的。她在门外踌躇了两秒，询问道：“我能进去吗？”


    这态度太客气，任逸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我以前从没遇到过妖族，感觉它们离我们太远了。上次那些绑架犯除外。”姚颜坐在沙发上，她的神色有些恍惚，甚至没有注意到任逸正穿着睡衣给贝壳倒狗粮。


    贝壳吃得很欢，尹巷的妖力副作用已经彻底消失了。


    任逸喂了狗，观察到姚颜的眼角有淤青。“没睡好吗？出什么事了？”


    姚颜道：“杨琴告诉我了，妖族的事。”


    任逸：……


    “他……告诉你什么了？”任逸心说杨琴跟别人透露他是蜂妖倒没什么，可千万别把自己是树妖的事情到处乱讲啊！


    姚颜苦着一张脸，哀怨道：“他说他是妖族，蜜蜂妖，你知道吧？”


    “我知道。”任逸泡了两杯热牛奶，“放松一点，妖族没什么可怕的，至少杨琴很和善。”


    姚颜摇摇头：“我昨天跟他告白了。”


    任逸道：“然后他拒绝了你？用的是这个理由？”


    姚颜的泪水夺眶而出。


    杨琴是人族为数不多可以接受的妖族之一，任逸也是前几天才听他讲述这个故事的，想来杨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段感情不会有好结果了。


    据说在两百年前，人族与妖族还没那么水火不容的时候，杨琴作为外交官进入人族社会学习人类的知识礼仪。与身为质子的周傲不同，杨琴在人族受到了足够的尊敬与欢迎，人族与蜂族自此结盟，即使在后来的除妖运动中，人族也没有对蜂族下手。


    当年的杨琴死后，蜂族又派了新的外交官以“杨琴”的身份在人族继续学习。当身为人类的“杨琴”衰老死去以后，外交官会化形为“杨琴”的儿子，与父亲同名。


    如今的杨琴，就是这样一个象征和平、不轻易站队的蜂族外交官。


    任逸心说难怪当初面对那群绑架犯时，杨琴表现出的实力完全不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可他自从加入调查部以来从未真正与妖族交战过，原来是因为这个。


    说起来，姚颜和杨琴的缘分也是十分巧妙，调查部的报警电话通常是李倩接听的，偏偏她那天出任务，拜托了杨琴帮忙值班。


    “人和妖的恋情本来就很难，要不然许仙早和白素贞生生世世不分离了。”任逸喝了一口牛奶，无奈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嘛，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姐妹，想开点。”


    姚颜哭诉：“为什么我偏偏喜欢上一个妖怪啊！”


    “你若是喜欢，便去与他问清楚，谁道人族与妖族不能修成正果的？”惊蛰放下手中的牛奶，直视着姚颜那双哭红的眼睛，“他若是喜欢你，你去了，他还能闭门不见不成？感情的事，最忌不清不楚！”


    姚颜：……


    任逸：……


    不是，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任逸暗自稳定心神，让惊蛰先回到潜意识里休息，顶着姚颜质疑的目光尴尬的笑了两下。“那什么，你自己决定吧，我不了解这个。”


    姚颜撇嘴：“你长得这么好看，当然不会遇到表白被拒的情况了。不像我，我要是有你这张脸，什么帅哥钓不到？”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我就想要杨琴嘛！我就是喜欢他嘛！”


    任逸看着她低垂下来的眼眸，心里莫名的被刺了一下。“我没恋爱过，真的不懂。”


    姚颜愣了足足五秒钟，终于开口：“你家管得很严吗？”


    “……算是吧。”


    眼看着就要过节了，任逸这几天没时间出门，家里连个喜庆的装饰都没有。见姚颜实在拿不定主意，任逸干脆道：“你到底去不去找他，去的话顺便帮我带副春联回来。”


    “春联？楼下有卖的。”姚颜哭到一半被任逸打断，现在脑子有些懵，想到任逸说的一定要见杨琴问清楚，她又充满了干净，“我去买！我现在就去！”


    她一溜烟的跑走了，任逸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牛奶没动过……


    她叹了一口气：“你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还劝她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动了两下，任逸听到自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惊蛰特有的平静。“何必悲观？”


    果然，惊蛰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控制任逸身体的，只是这个控制权随时会被任逸收回，因此造不成威胁。


    任逸道：“这不是悲观，这是基于已有的线索进行合理推断。连约翰·拉斯金都说过，‘真正的看见，是用头脑和眼睛共同工作’，我认为二者缺一不可。”


    惊蛰沉默了，就在任逸以为她已经放弃辩论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也许，你是对的。”


    不知为何，任逸从这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惆怅与遗憾。


    直到中午，任逸收拾好课本，姚颜才迟迟赶回来，手里拿着两幅对联摊开在桌子上，脸上的阴霾早已一扫而空。“楼下有个大爷在练字呢，我领了两对对联，你看这龙飞凤舞的！”


    “所以你一去就去了半天？”任逸将背包重新检查一遍，免得落下什么东西，“大爷练字很好看吗？”


    “好看啊，当然好看！”


    姚颜说的是字，可任逸心里清楚，姚颜与杨琴必然已经认真聊过了，而且讨论的结果似乎很不错。


    然而，任逸不知道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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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交流其实并不顺利。杨琴可能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主动的姑娘，甚至有些死缠烂打的意味，姚颜也不管他答不答应，丢下一句“我一定会追到你”就跑回来了。


    收拾好书包，任逸一眼看过去，对联上洒脱的字迹果然漂亮。“辞旧迎新除硕鼠，富民强国效勤牛，是很不错。”


    姚颜一指旁边那副对联。“日日财源顺意来，年年福禄随春到。”


    两幅对联的偏好不同，任逸只是图个吉利，不考虑内容。“你先挑吧，剩下的给我。”


    “这两幅都是你的，我已经挑完了。”姚颜说着，从口袋里取出她求着大爷写下的一副对联。


    上联：脱贫脱单不脱发。


    下联：减肥暴富不挂科。


    横批：拿奖学金！


    任逸：……


    大爷没揍你吗？


    姚颜早上见任逸家里实在没什么年货，除了这副对联，她还另外买了些挂花、剪纸之类的装饰品，两个人开始合力装饰客厅。


    “为了庆祝咱们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装饰好客厅，今晚吃鸡怎么样？”姚颜将双面胶递给任逸，她心情好，自然会希望有朋友陪在身边分享好运气，“我昨天刚学的，保证没问题！”


    任逸道：“好啊，我给你打下手，另外再炒两个菜。”


    姚颜对任逸的厨艺实在没什么信心。众所周知，任逸曾经的生活过得相当不错，不说有200平米的大床，至少两三个佣人还是有的。所以她对任逸能下厨房这件事始终持怀疑态度，这个人真的不会把厨房炸掉吗？


    “别小瞧我了。”任逸注意到姚颜眼中的质疑，她踮起脚尖贴上最后一张剪纸，整个客厅一下子鲜活起来。


    往年的春节，任逸家里从来不贴春联，这是她第一次装饰自己的家，多亏了有姚颜帮忙。当然了，还有负责帮她们拿东西的贝壳，这孩子比以前聪明了很多。


    当晚，姚颜彻底惊住了。


    任逸做的都是些家常菜，她们去晚了，超市里剩下的食材并不多。即使如此，这满桌的饭菜还是让姚颜收回了之前的质疑。


    窗外飘着零星的小雪花，朝下望去，还能看见路边支摊子用的大伞，一排排的漂亮极了。这些摊子会支到除夕夜的晚上，调查部前几天专门交代过巡逻队，不要打扰市民们过节。


    “敬和平！”餐桌旁，任逸举起果汁。距离春节还有三天，但考完试之后姚颜就要离开了，她们没办法一起过节，索性就把这顿饭当做年夜饭了。


    姚颜也跟着举起手里的酒杯：“敬爱情！”


    贝壳朝她们叫了两声，像是也要跟她们举杯庆祝，于是任逸也给它倒了一杯牛奶。“咱们大狗狗要敬什么呢？”


    贝壳绕着餐桌转了一圈，大尾巴摇得像个螺旋桨。


    “好，那就敬美食，祝全天下的人类、不，全天下善良的生命都不用挨饿！”任逸将杯子高高举起，“干杯！”


    “干杯！”


    “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