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 103 章
作品:《她不是娇花》 汗水,从身体里渗出,缓缓流过额头、眉弓,最后被睫毛托住,形成一滴晶莹的水珠。
眼前的视角变得极为模糊,奚竹用力眨了眨眼,眼中顿时充满辛辣的感觉,他举起剑将偷袭的敌人甩飞。
可面前的一切还是如此迷蒙,身体渐渐不受控制,伤口处的血飞快流失,手腕处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已经疲惫到了极限。
“唰——”
他本能地挥剑,仿佛一个丧失意识的机器般,所有的动作全凭本能。
再看周围,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拼着最后一口气撑着杀敌。
不能倒,奚竹想。
在天旋地转中,他再次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杀掉一个又一个的敌人。耳边的“嗡嗡”声渐渐变大,直至堵满耳朵。
他几乎要挺不住。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
这时,一声极为响亮的号角声穿过耳膜,从远到近缓缓清晰。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精疲力尽的将士们,终于在破晓之时看到了熟悉的军旗,在那以后是锐不可当的整齐铁骑。
战场上瞬时充满又哭又笑的声音,而奚竹终于扎倒在地。
-
两日后。
林玉看着紧闭双眼的奚竹,将手中药碗放下,担心地问道:“裴大夫,这已是第二日了,为何他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裴归云再行摸脉,过后答道:“不必担忧,他虽重伤在身,好在大部分皆是皮外伤,没有伤到根骨。许是劳力过度,这才久久没有醒来。”
他拿上药箱,嘱咐林玉按时煎药后便离开了,林玉送他至门口。
门外,阳光明媚,阴云散尽,身着常服的安襄不苟言笑地站在院中,隐含担忧的目光望向门里,一副想进又不进的模样。
这是林玉第三次见他了。
敌军来袭那夜,她心惊胆战地安排百姓撤退,可人数众多,拥挤不堪,纵使已尽全力,要把所有人弄出去又谈何容易?
众人精疲力竭之时,一阵号角声突破天际而传来。
霎时,所有人如获新生般欢呼起来,她也不例外。
是援军,援军来了!
林玉顿觉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她几乎是跑着去城门口的。寒风呼呼作响,刮在脸上如同利刃般锋利,灌入口中又如小刀刺得嗓子眼发涩。
可她恍然未觉,这一夜被刻意放下的思绪如今放大了千万倍,肆无忌惮地在脑中横冲直撞。奚竹怎么样了?敌军人数有多少,他如今平安吗?
所有不能想的、不敢想的,在此刻全然占据了她的大脑。看到地上躺倒的尸体,林玉心中一片悲寂,这是前些天并肩作战的将士,还是企图攻入的敌军?
她迷茫地东张西望,辨认着一个一个的面容,心脏跳动的声音如雷贯耳,终于,在看到一个苦苦支撑的背影时停住。
那一刻,手脚如同灌了蜡般动弹不得,血液逆流,她数不清是庆幸多,还是害怕多。但下一刻,她就体会到了此生第二次的绝望感。
奚竹头向援军之处歪了歪,随即不可遏制地脱力摔倒。
“不!”
林玉回到了那个春日,再一次见到至亲之人的惨状。她悲吼出声,手脚并用地朝那个地方奔去。
不不不,不会再发生的。
空中飘来一丝雨水,又咸又苦。
后来,边关回京的杨老将军带领援军所向披靡,敌军一见,便落荒而逃。而与他同来的,还有当今丞相——安襄。
林玉正冠整衣,虽不知他来是作甚的,但这人品阶却是自己万得罪不起的。
“丞相大人。”
安襄没说话,而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让她都觉得有些发毛了,他才云淡风轻地问道:“林大人,浮筠如何了?”
林玉按实际情形回道:“还未醒来。不过方才裴大夫看过,此伤虽重,但未伤及根本,不日即可苏醒。”
安襄点头,“辛苦林大人了。”他终究没有进去看望,转身离去处理事务了。
林玉若有所思地待在原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何安襄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可分明自己没和他打过交道。不管他来是为什么,有了这尊大佛,自己也总算得闲……
她回屋,却见奚竹已醒来,惊喜交加,连声道:“你醒了!可有什么异样?来喝点水。”
奚竹只觉浑身如散架了般,稍微动一下都疼地倒吸气,口中更是发苦。由林玉扶起后,喝下一些清水后嘴里的苦味才隐约散去,他有很多话想对林玉说,想说杀敌的艰苦,想说倒下时对她的牵挂,想问这几日如何了。
可千言万语化在心头,他对饱含热泪的林玉抱怨道:“小玉,方才给我喂的药太苦了。”
林玉嘴角弯起笑出声,让他靠着自己,“来,再喝点热水。”
-
夜色降临,安襄的屋中烛火未灭,昏黄的烛光映照在脸颊一侧,另一个瞳孔则置身黑暗当中,飘飘浮浮似孤舟。面前是处理完毕的公文,而他提着笔不知在想什么。
门口转来叩声,随即,木门便被自行打开。
他看向那个不请自来的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心平气和道:“浮筠,你瘦了。”
奚竹强撑着,不显一丝端倪。听到此话,反射性地回嘴:“少在那假惺惺!”
说罢又想起此前打算,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语气尽量保持平稳:“你来此有何目的我不管,我也管不着。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毒害了我爹?”
已数不清这个问题从他嘴里说出过多少遍了,可无一例外,每一次都是以沉默结束。他心中的希望也一次次地,被熄灭。
直到现在——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秒,两秒……
他目光中的灼热渐渐褪去,转变为一种熟悉的绝望,最终归结于平静。
这平静让他的心口发紧,可或许是太多次了吧,他已感觉不到疼痛。
果然,又是如此。奚竹自嘲一笑,经历这么多次了,他怎么还敢寄希望于他能说出真相?或许那些旧部也根本没问题,说出的话也并非谰言。
一切都是他的无端猜测罢了。
他转身要走。
“是我,当年的事,苦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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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襄骤然开口,语气并不如平常般毫无波澜,而是如同在讲述一件令他十分痛苦的事般,末言的颤音都一清二楚。
奚竹大步朝他而去,心情激荡到无可言喻,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什么?!”
“真的是你??我这就杀了你!你有什么苦衷,说啊,你说啊!”
他再顾不上任何思量,揪着安襄的衣领心急如焚地连声质问。
谁知安襄没有回答,面上闪过灰败之色,犹如瞬间老了二十岁般。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却是看向奚竹身侧。
他用干瘪苍老的手将奚竹轻轻移开,脱开他的桎梏后,缓缓下跪,双手交叠伏地行礼。
“老臣参见公主殿下,恭请殿下懿安。”
沧桑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在屋内另两人耳中,如遭雷殛。
林玉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面前,安襄跪在地上的画面,却一遍遍冲击着她。
今夜本陪着奚竹来问真相,万没想到此事竟燃到了自己身上,她不由问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奚竹父亲的真相如此隐秘,竟让安襄这个喜形不露于色的丞相,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来了吗?
她一时太过震惊,连敬语都忘了用。
而奚竹亦是大吃一惊,逼近问道:“你又在想些什么鬼主意?别妄想以此转移视线,难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傻小子?!”
林玉目光炯炯,“安丞相,你别说这些胡话了,快些把真相道明。什么苦楚值得你把挚友杀死?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幼童?”
见两人都如意料之中不信,安襄却很镇静,说出这些天调查所得:“您的舅舅叫林裕,兄长为林昭,自小便隐居山中,鲜少外出,除去一个邻居女子外,旁的人更是一个都不相熟。”
林玉越听越心惊,每一条都符合了……他怎会知道?他为何会调查自己?
安襄还在继续:“还有,定安十六年二月,您的舅舅亡故,兄长失踪。难道你就从未想过,这些都是为何?”
怎么没想过,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她没有一刻钟不想找出凶手。林玉一听他提及兄长,脱口而出:“你知道我兄长的下落?他在哪里?!”
她焦急的目光中充斥着希望,这一刻她已不能再判断安襄话语的正确与否,只知道,他或许知道兄长的下落。
见她如此,安襄心有不忍,“太子殿下他……已薨逝了。”
林玉突感一阵晕眩,幸而奚竹及时抓住了她,才没落地。
她眼眶发红,苦苦寻觅的下落现在就摆在面前,可这结果,就如紧抓住的救命稻草原是布满刺的荆条一般,令人窒息。
绝望到达顶峰,林玉倒是冷静下来。
“我如何能信你?我已十七,而圣上登基之后才娶正妻,在这之前,没有侧妃没有侍妾,如何能生得出二十又一的我兄长?”
这还是在大理寺之时,周围同僚闲暇之时,偷偷说的。据说圣上十分专情,独宠皇后一人,其余妃嫔只手可数。谁知今日成了戳穿安襄谎言的工具。
她掷地有声,但一旁的奚竹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异样,目光复杂地望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