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作品:《帝师的教谕

    窗纱拉开,阳光透进来,宋南卿才看清了这房间的全貌。不算大的一张床上放着两个枕头,房间里弥漫着阴湿发霉的味道,连红色的床幔如今也已经褪色成发黄的样子。斯人已逝,连她曾经住过的房间也像是陪她去了。


    宋南卿对母亲的印象不算很多样,自他出生起贾贵妃就没了曾经的圣眷优渥,他印象中的母亲总是低垂着头替别人洗衣服,爱流泪但也没抱怨过老天不公。她尽自己所能好好保护自己,但有时在倾盆大雨下,那一个小小的芭蕉叶实在是遮挡不住多少雨和电。


    但母亲爱看书,宫里有很多藏起来未被夺去的书籍,大概在皇宫中,只有真的黄金屋才令人觊觎,书中的自然没多少人惦记。


    他从小被母亲教着认字、看书,心智早熟,所以才能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里好好活到六七岁,在之后如何能与当时作为质子的沈衡共同做局图谋皇位,也是母亲从小将他培养的好。


    宋南卿站在床前,因着尘埃飞起又打了个喷嚏。头上的蓝色飘带因着动作幅度较大,从发丝间飘落,慢慢落到了床底。


    他扁了下嘴,弯腰捡飘带,在摸了一手灰即将生气要放弃的时候,手指突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物。


    捏住那个冰凉的硬物往外拉,宋南卿看见一个不大的木盒子从床底被拽了出来,他摸到的正是盒子上的银锁。


    时过境迁,锁头已经磨损,他用力一掰,银锁脱落。


    宋南卿眯了下眼,心想这难道是母亲年轻时藏在床底的秘密?


    他蹲在地上双手合十,心里念叨着:“母亲不要怪我哦,如果是财物我就烧给您,如果是别的秘密,我是你儿子知道一下也不要紧吧!”


    木盒子敞开,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是一张绣着独特刺绣的帕子,里面包着一沓泛黄的信纸。这个刺绣技法独特,是母亲独创的,信纸也一定是她好好保存的。


    宋南卿一页一页翻过,都是同一个人给母亲写的信,情意绵绵有时还附有作的情诗。时间跨度很大,一开始是作为好友相约出去游玩,后来是青涩的、羞怯的、不好意思的,再后来是大胆示爱的、表示将来一定要娶你的。


    但再往后,信中的一字一句是不解和询问,问她为什么,问她难道情爱都是假的吗?


    最后一封,是未寄出去的信:


    文康:


    身为家族中人,享受家族带来的优渥条件就势必要背负使命。姐姐在宫中处境艰难,父兄都令我进宫帮扶姐姐,也是为了振兴门楣,救贾家于水火。父兄可靠读书做官来为家族带来荣耀,我不能随你而去弃贾家于不顾。且兄长告诉我,圣上有将公主下嫁于你的意图,我不想阻碍了你的前程。


    情与爱都是真的,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削弱。就算贾家和郗家世代关系不好,我们之间也从未受这些关系牵连分毫。不要去责怪我的兄长,他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地方。


    望你平步青云,家庭和睦,幸福安乐。


    落款是贾娴。


    这是宋南卿第一次知道母亲的名字,不是贾贵妃,不是贾家那个被圣上厌弃的女人,而是这个独属于她自己的名字。


    看完这些信,宋南卿久久沉默。原来在入宫成为贾贵妃前,她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贾家和郗家一向不睦,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这两个有情人都没办法终成眷属,更别提还有权力纷争在里面。但郗文康这个人,宋南卿屡有耳闻。


    在十年前先皇在世时就是个文采出众的人,出身望族又精通制图,现在祭祀的礼堂设计就有他的手笔。但几年前一病不起,后来宋南卿继位,贾良出任首辅,郗氏一族大受打压。


    听闻郗文康到现在还未娶,当然,这种私事宋南卿知晓,还是因为世人常常把他和沈衡相提并论,关于京中芝兰玉树翩翩公子单身榜,那可是印成小册子风靡一时的,春见买来的话本子中还有以他们为原型写的。


    那日沈衡说关于科举改制推行有个人选,说的就是此人。


    宋南卿把信件全都拿出叠好塞在袖子里,又把木盒放回原处,拍了拍手掸掉灰尘。


    屋外的春日阳光带来丝丝暖意,把那间屋子里的阴霾彻底驱散,宋南卿出门往西看,发现是一条长长的巷子,不知通向哪里。


    他借着找地方净手的名义带着春见穿过那条巷子,通向的地方竟然是一个马棚。


    十几匹骏马毛发油亮正在吃草,负责给他们喂食的是一个身量高大皮肤古铜的男人,他的头发很奇怪,像是死刑犯才会留的,后面剃短了,露出后方脖颈的刺青,宋南卿在墙后面躲着细瞧,在看清刺青痕迹的一刹那,眼睛睁大。


    就在他想要往前几步时,一个漂亮的女人款款从一侧走上来,手指搭上那个喂马男人的肩膀笑着说了什么,耳朵上的翡翠耳环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宋南卿听到那个男人叫了声姨娘,往后退了几步没让她靠太近。


    “小小贾府还真是精彩啊。”宋南卿告别贾良出来后,在马车上轻轻感叹。他往后靠在软枕上,眼睛微阖,对魏进问道:“有什么发现?”


    魏进坐在前侧驾马前行,听见问话微偏过头道:“贾府似乎有许多禁地,而且据奴才看,那些家奴身上都带武功,招数还都不是出自同门同派。”


    宋南卿道:“豢养私奴?”


    “奴才有这个怀疑。”魏进应道,“贾府太大了,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而且今日有些仓促,没有把地形图画完全。”


    宋南卿回想着今日的那个养马男人,那双翡翠耳环,那个玳瑁勺子,他眉毛微扬,“你有时间去找一趟云岫,就说她那个心上人,我给她找到了。”


    魏进抬手给马车加速,听到这话道:“是,陛下已经有对策了。”


    宋南卿一笑:“看看云岫这位心上人,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吧。”


    马车转过一条街道,美食烟火气扑面而来,宋南卿刚刚在贾府没吃几口的肚子开始叫起来。


    他撩开马车帘子,看着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咽了下口水,“停一下,朕要下去。”


    太阳透过掀开的车帘,照到宋南卿的手上,同时也照在街边小吃摊的旗子上。


    蓝色布旗上印着“陈记食肆”三个字,往下是木头的四方桌,周围围了一圈长板凳。这一片地方就这家人满为患,宋南卿摩拳擦掌,看着好不容易空出来了一条板凳,他一屁股坐了上去。


    “公子!奴才给您擦擦再坐!”春见忙不迭掏出帕子要给他擦桌子和凳子,宋南卿的眼睛已经粘在菜单上拿不下来了。


    “要一碗鳝鱼面,还有这个豆腐皮包子。”他看了看桌上其他人的碗里都有什么,又指着桌上的绿豆糕说:“这个也给我来一份吧。”他闻到热气扑鼻的食物味道,对着春见魏进道,“随便点,爷请客。”


    对于美食他一向兴致颇高,但是沈衡不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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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让他吃街边的东西,怕他肠胃弱吃不得,但宋南卿觉得天子当与民同乐。


    菜还没上来,他就被同桌的食客浇了头冷水。


    “我等凑钱共食一碗素面,那有钱有势之人开口便是随便点,别提科考,就是饮食上,我们也差了一大截。”


    有钱有势之人宋南卿默默眨眼,心想他吃的也没多荤啊,而且就点了三个菜而已,一个还是点心。


    旁边像是举子模样的人发出叹息:“我来京已数月,吃食能省则省,但贾大人授课要的银子却是一节更比一节高,不上又怕落在人后面,真是为难啊。”


    “每年科考名额就那么多,一大半还被世家子弟占去,我们吃的是残羹冷炙,学的也是他们从指缝中漏出来的边角料,自古寒门难出状元。”


    “你们也别那么灰心,只要努力还是有希望的,你看新任御史陈大人,不也是草根出身,人家现在得陛下青睐,宫中文武百官无一不怕他弹劾,就是首辅也得任他挑理。”


    一个穿绿布衣的青年打断了他的话,“我和陈大人可是同乡,当时是地方官对他家有亏欠,他父亲因此丧命,所以多给了一个名额,他才有机会入朝做官的。”


    宋南卿的耳朵打开听着旁侧人的谈话,听的入迷,直到他的面上来了,才把心神收回来。


    清亮的汤底里是细细的面,上面被油爆过的鳝鱼丝油亮诱人,葱花翠绿,香气扑鼻。宋南卿挑起一筷子面和鳝鱼丝混合放进嘴里,鲜甜咸香在嘴里瞬间爆开,鱼肉弹牙笋丝清脆,再来一口面汤,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被暖流熨烫妥帖。


    他把头埋在碗里吃的脸颊鼓鼓,吃相香到旁边那几个刚刚对他出言嘲讽的人都被他吸引。


    绿布衣咽了咽口水,准备继续刚刚的话题:“你们知道当时那个地方官是何人吗?”


    身旁同学摇头,心里想着要不也点笼豆腐皮包子尝尝,怎么感觉那么香。


    “是贾大人。”他故作神秘,一只手挡住嘴轻声说道。


    但宋南卿就坐他旁边,声音再小怎么也听到了。他边夹起一块绿豆糕边想:“没想到陈立文和贾良还有这一段缘由在,怪不得天天给他递贾良德行有亏的折子。”


    绿豆糕一入嘴,入口即化,可是清新的绿豆中含着一丝似有似无的酸味,宋南卿皱起眉,但眼看同桌的人吃的正好没有丝毫异样,他皱着眉咽下了口里的东西。


    在离开前,听到那些学生在谈论贾良过寿该送什么礼物云云,宋南卿失去了兴趣。他今日听那管家说起,还以为贾良是免费开课,原来不止收费还收礼。


    马车朝宫门驶去,重重的大门关闭。皇帝的寝宫门却接连开启,御医和今日随宋南卿出门的侍从都被叫进来问话,连贾良那边都被派去宫人询问,今日在贾府用了什么菜。


    内殿高床之上,宋南卿闭着眼睛,墨色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巴掌大的小脸很精致也很脆弱,没有了睁开眼时那抹坚韧和不饶。


    沈衡进了房间,掀开帘子仔细观察着床上人的脸色,手背贴在宋南卿额头试体温,又从床头的铜盆里绞了湿帕子替他擦汗。


    原本红润的唇瓣此时变得苍白,一缕青丝被汗浸湿贴在腮上。沈衡撩开他那缕头发,细细沿着鬓边擦拭。


    原本狡黠的眼睛闭着,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灵动,沈衡眉头紧皱,一边握住他的手一边冷声问负责诊断的御医:


    “陛下到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