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 23 猜疑
作品:《雪中千寻》 一剑封喉。
典狱司令史部勘验现场并检验了欧阳兴的尸体后,认可了缉骑部的判断。尸体没有任何暗器或中毒迹象,除喉咙的致命伤外几乎毫发无损,这处致命的剑伤深可见骨,干脆利落,凶手必是一个,或是一群剑术高明的练家子。
“小陆大人看起来好像并不惊讶。”
下岛的一路颇为安静。沈寻和陆海音一前一后,看似相携而行,实则沉默以对。及至别君渡时,沈寻才故作轻松地开启话题,想要缓解一番尴尬的气氛。
陆海音思量片刻,顺势将她此前听见的寿春遇袭的内幕,连带着最后她与裴珩关于道年的小小插曲一并告诉对方。或许连陆海音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对沈寻下意识的信任究竟源于何处。
“你从他内室出来的?”本以为沈寻能发表什么有价值的高见,谁知沈公子今日不知发哪门子神经,要么不说话,要么便说一些怪话。
陆海音按了按眉心,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重点是,欧阳兴是放进寿春县的一粒鱼饵?”
见沈寻终于恢复些正常,陆海音轻舒一口气,道:“寿春县只是整条藤上的一片枝叶,其中参与偷运的漕帮及一众江湖人士,可能早已同伪朝互相勾结。尤其漕船出事地点在阊水祁门,正是祈家庄与神农谷当年的退隐之地。若他们重入江湖,却成为伪朝的势力,对照夜庭乃至整个天齐而言都是不小的压力。”
沈寻了然:“难怪裴珩几乎杀尽涉案官员,却唯独给了欧阳兴一人晋升。这简直就是昭告天下,欧阳兴早就出卖同伙来独善其身了。江湖中人最讲道义,这种行径简直就是往他们刀口上送。阴毒,阴毒啊!”
果不其然,独坐上首的裴珩看起来格外镇定。他眼神示意无妨,翟宴川及其部下便从囚车上拽出一坨人来——那人形容普通,几十道鞭痕贯穿全身,没有一块好肉,若不是喉间嘶嗬出声,几乎看不出是个喘气的活人。
显然很是领教了一番典狱司的手段。
“裴相所料不差。欧阳兴升任寿春县县丞后,多次遭遇江湖势力袭击。下官已领命密切监视,守株待兔,待贼人袭击后即刻追捕,可惜对方拼死抵抗,只余下这一个活口。”翟宴川道,“典狱司已按令进行刑讯,这贼人却死不松口。”
孙缵适时接过话茬,不露痕迹地将功劳揽下:“这贼人奸猾的很,拷问之后才扬言一定要见到主事之人陈情。下官不敢僭越,事急从权,只好在此地向您汇报,还请裴相勿怪。”
登岛一行耗去半日。暮色四合,余霞染就的绛紫与金红渐渐消融,寒星初现,同照冰河。远处的沙洲枯苇摇荡,飞旋的芦花被朔风卷起一片,停驻在半截石碑之上。渡口石碑半埋雪中,石碑旁的老槐虬枝尽断,凿痕纵横遍布焦黑的树身,三两只褪色的芦苇结孤零零地挂在枝头,年年祭奠着一苇渡河的无名英魂。
乌鸦伫立冰面,不时啼叫,残破的风铎偶作呜咽,混杂的声音被北风送往冰河蜿蜒的远方,人在其间顿觉天地浩瀚,自身渺若微尘。
沈寻隐隐觉得这场景有些怪异,一时之间,却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下意识地将陆海音护在身后,却听女子略带诧异道:“世上连典狱司审不出来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他一定要见到主事之人才肯张嘴,只怕事有蹊跷。”
话音刚落,原本蜷缩成一团的犯人,仿佛听见什么指令,突然使出全身力气挣开钳制,竟往女子方向扑来!一双占满血污的手,索命一般直直地抓向对方,指甲从她袍角剐过。
说时迟那时快,沈寻左手并指成掌,平平一挥,凌厉掌风瞬间将犯人击飞数米,肋骨断裂之声闷闷传来。
“且慢!留下活口!”不等孙缵、翟宴川阻拦,那犯人直接摔入渡口沙砾碎石之中,口鼻出血,进气得多出气得少。
“藏锋……藏锋山庄……”他死死盯着陆海音的方向,用尽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陆照……报……报仇……”
面前的黄河覆盖一层坚冰,目光所及处毫无动静,风平浪静得令人心惊。寒鸦振翅而起,飞掠而去,发出尖锐且凄厉的鸣叫。
四下皆静,未等众人反应,江夏东面忽然传来嘶哑而熟悉的声音,破空乘风撞入耳膜。一人执剑,率先策马袭来。
“小师叔。”那人道,“别来无恙。”
是旧人,是友人,也是仇人。
陆海音闻言豁然抬头,目如鹰隼般锁定在来人身上,半晌张口,轻轻唤道:“薛昭……还是应该叫你,楚江王?”
那人闻声哈哈大笑,伸手将兜帽一摘,露出真容,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陆海音。
紧随其后的北府二殿府兵刀戟在手,弓弩手一字排开,俱是蓄势待发之态。那张脸赫然正是薛昭,却又不像陆海音记忆里的薛昭,神色间写满阴狠暴戾,完全瞧不出昔日少年人温文尔雅的模样。
“小师叔爱叫什么都好。”他抬手遏制住身后蠢蠢欲动的士兵,目光在陆海音苍白的脸上转了又转,似是被那副故作平静的姿态取悦了,喉咙砂纸打磨似的迸发粗粝笑声,“毕竟以后,可就再也听不见您叫我了。”
高思鸣、高思乐、方舸等人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手中青釭剑与铁骨伞欲饮人血。谁也没想到,欧阳兴一案引蛇出洞的背后,竟是如此一条毒蛇。
“襄宁公别急。我今日来,只是为了结一庄旧日恩怨。”
说话间,身上佩剑铮然出鞘,剑脊刺出一道雪亮白光,直指陆海音面门。那剑通体银白,剑颚篆刻“覆雪”二字,寒风阴天中兀自嗡鸣不绝,正是当世神兵——覆雪剑。
“这恩怨,与南北朝堂无关,与你我有关。”他抻出枯瘦斑驳的手腕,死死握住手中的覆雪剑,“与我父亲薛崇文,与我兄长薛既白,与我藏锋山庄上下一百三十四条人命有关!”
陆海音按住正欲出招的沈寻,低垂夜幕下,她毫无避讳地同薛昭对视,唇角压成一条直线:“我被囚禁北府三年之中,只远远见过楚江王数面,竟没有认出你来。”
“小师叔你说,我该是薛昭,还是楚江王?”薛昭的目光越过沈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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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呢?你该是陆海音?陆照?还是秦广王?!”
“襄宁公啊襄宁公,枉你英明一世,机关算尽。你以为——凭我兄长的天命剑,就能将藏锋山庄收归己用?三年前京都之战,江湖中为何独独少了藏锋山庄的援助?我父兄剑法精妙,世所罕见,又有谁能轻易取其性命?串此因果,你还不明白吗!”控诉之间,马背上的人忽而大笑,状若疯癫,“你问问陆海音,问问她敢不敢告诉你,她是凭借什么得到赵贞的青眼,坐上了十殿殿首秦广王的位置!”
陆海音沉默不语。沈寻听见朔风将她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他没有回头,只是将人继续拦在身后。恍惚间,他回忆起云梦泽之战,那个被钉死在碎雪之中的问题。
“是我父兄的人头!”覆雪剑在风中发出尖锐的剑啸,伴随着薛昭的笑声,一字一句宛若泣血,“是她师父、和她师兄的项上人头!”
众人悚然。
还未等裴珩开口,只听薛昭继续道:“不过我知道,你当然不会在意。你也好,陆照也好,赵贞也好,都不过是一群权欲熏心的朝廷走狗罢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撼动你们。所以襄宁公,我们不如来谈个交易——”
“藏锋山庄和兖州三郡暗桩名录,够不够买陆海音的命?”
裴珩俊美无俦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似凉薄的笑容:“听阁下的意思,藏锋山庄已尽在你掌握之中了?”
“自然。否则我怎会知晓朱亮、欧阳兴贪墨的内情,又怎会在此地恭候诸位多时。”薛昭扬了扬手中的银白长剑,哂笑道,“你放出欧阳兴钓鱼,不就是为了抓住幕后之人吗?祁家庄和神农谷早已退隐,除了占据兖州地利的藏锋山庄,还有谁能如此迅速地联动漕帮,勾连南北,劫米贩盐呢?我如今在这,襄宁公你该高兴才是啊!”
闻言,裴珩皱眉,凤眸微敛:“大齐中宗时,女相韦念昭曾与你先祖薛彧有一剑之盟,薛彧自此立誓,藏锋山庄自此以后永保大齐国祚,死生勿论。阁下此举,有悖祖训,也有违道义。”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祖宗之法、江湖道义?”薛昭暴怒,手中覆雪发出铮铮剑鸣,旋即他平复下来,只道,“机会不等人,襄宁公。实话告诉你,南北怎么谈判,梁颢和赵贞怎么争斗,我根本不在意。我知你一心想夺下兖州,藏锋山庄就是兖州最大的江湖势力,你是想要一座民不归心的空壳,还是想要一个最好的前哨,一个北府十殿的眼中钉、肉中刺,由你决定。”
“我给你一炷香的功夫,给我一个答案。”薛昭似乎早已对裴珩的答案成竹在胸,“否则,也许我改变主意,到时候你得到的也许不是空壳,而是一座死城。”
“至于这位——”说话间,他重新将目光从远处的照夜庭众人,移回沈寻的身上,仿佛看一个死人,“识时务就滚开。”
“至于你——”他的目光落在陆海音身上,仿佛地府回来的阎罗恶鬼,“这会等着你的可不是转轮殿和方慈航那群废物。你最好别死那么快,才够体会我的剜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