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寻亲

作品:《我命不贱

    住在三姨家的第一晚,我就领略了她女儿的风采。


    刚下火车,就感觉到凉丝丝的,原来在下小雨。


    辗转了一个多小时,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终于走进了物资局家属院。


    三姨开门后,端详了我好一会儿,问:“你是石墩儿,墩儿?”


    我问候道:“三姨好。”


    “两年没见,你长这么高了。”进屋后,三姨问我:“墩儿,三百多里地,你是专门来看三姨,还是来岛城有事?”


    “我是让姨父给我找工作的。三姨,你没看到我写的信?”


    “你写信了?没看到呀。”


    “二十多天了,莫非还没收到?我寄到姨父单位的啊。”


    “二十多天,应该收到了。你姨父回来,我问问他。”得知我还没有吃饭,三姨去厨房做了面。面里放了虾皮和香菜,我连汤也喝了个干净。


    真香真好吃,我长这么大,这是最美味的一顿饭。


    七月初的夜晚,又闷又热。三姨家住四楼,客厅的天花板上虽然有风扇在转,仍燥热难耐,感觉那风都是热的。


    三姨看我热得全身是汗,提着一把大号铝壶和两个热水瓶去锅炉房提水,说是洗澡用。


    先是敞开了怀,后来干脆把上衣脱掉,光着膀子在看三姨的家。


    在我的印象里,三姨的家已经是超豪华。铮亮的茶几,一尘不染的沙发,最显眼的,是那台大彩电。


    在村里,黑白电视机只有寥寥几家能买得起,逢年过节,大部分村民都是蹭电视看。


    前后有三个卧室。一个在餐厅旁边,那两个在客厅的对面。门上都挂着花格的布帘子,遮挡住了门的三分之一。


    挨着的两个卧室一个亮着灯,我坐在餐桌旁边的凳子上,一转脸,正好看到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里面很安静。像是有人,又像是没人。


    布帘下面的空间很大,能看到床腿的位置,想把里面看个清楚,只需稍稍蹲下身子即可。


    正在我想着要不要看时,看到了两条雪一样白的大长腿。


    因为布帘遮挡住了上面的位置,里面的人看上去像是啥也没穿。很显然,她是从床上下来的。


    三姨有两个女儿,这位不知道是老大还是老二?更不知道她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


    突然,布帘掀开,她走了出来。


    我的目光没有来得及移开,正好与她那对又大又亮的眼睛相遇


    露珠般的明眸,高挺的琼鼻,丰润娇嫩的红唇,白里透红的肌肤,飘散在肩头的黑发,这一切在她生动活鲜的瓜子脸上组成了一张绝美容颜。


    她穿小碎花裤衩子,上身是一件略显肥大的白背心。


    娇躯惹火,温软馨香,扣人心弦。


    宛如下凡的仙女,又像貂蝉再世。我恍如置身仙境,被她俏丽的美貌惊呆了。


    她目不斜视,亭亭玉立地去了卫生间,时间不大,又亭亭玉立地回了卧室。


    她的门没关,只拉了一个布帘子,我和三姨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到?客厅里灯光明亮,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她也没有看到?


    明明目光有对视,她怎么可以把我当成空气?


    分明是无视。很显然,她并不欢迎我。


    三姨回来了,我跑到门口,接过大铝壶。三姨说:“墩儿,你去洗洗吧。坐了一天车,一定累坏了,我给你收拾下房间,洗完就休息。”


    我刚要进浴室,穿花裤衩的女孩出来了:“我要洗!”


    “佳佳,这是你表弟。你看他身上全是汗,还是让他先洗吧。”转向我,说:“叫表姐。”


    我刚要叫,就见她捂着鼻子大喊:“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臭死了!他要是在家里洗澡,这个夏天我们还怎么过,非把人熏死不可。去楼下洗!”


    “佳佳,你表弟大老远地来咱们家,你怎么说话呢?”


    “有谁请他来么?反正不能在家里洗!”提着热水进浴室,“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个年代,三姨这样的城市家庭也只能是用传统的方式洗浴。


    不顾三姨的劝阻,我提着一桶水下楼,找了一个绿植稠密的地方,在淅沥的小雨中把自己洗干净。


    顿觉清新凉爽了很多。表姐不待见自己,眼神满是不屑,嘴角挂着鄙夷,把我当成了一坨臭狗屎。


    哼,我有飞黄腾达的一天,走着瞧,你有求我的时候!


    三姨和我妈妈并不是一奶同胞,而是在公社宣传队时最要好的姐妹。她们在县里的汇演中得过奖,是当时全公社公认的大明星。


    三姨结婚五年后,跟随当军官的丈夫去了部队。


    姨父专业,被安排到了岛城物资局。三姨在物资大厦当了一名营业员。


    三姨只要回家,总是跟妈妈有说不完的话。平时,也经常有书信来往。


    我把她当成了亲姨。而且,是我们家所有亲戚中唯一生活在大城市中吃国库粮的人。


    高考落榜后,我感觉天都塌了。十年寒窗就这样付诸东流,人生似乎在这一年画上了句号。


    我常常坐在半山腰的大石上俯瞰着养育了我的村庄发呆,眼前浮现的是父辈们那佝偻的腰、古铜色脸庞上刀刻般的皱褶,听到的是为一家老小的吃穿愁眉不展的叹息。


    或许在哪一天的傍晚,脸上抹了雪花膏的媒婆会把一位毫不相识的姑娘领进家,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相互看上一眼,就成家立业了。


    从此后,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腰弯了,背坨了,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挂上了一杆旱烟袋……


    我不甘心,在家憋了快两个月,我背上行囊,来岛城投奔三姨。


    回屋后,三姨把我带进了紧挨表姐的房间里。


    “这是月月的房间,她比你小三个月,应该叫你表哥,她去南方同学家了。你就住这房间,她回来的时候,跟你表姐睡。”


    三姨要出去的时候,我问:“三姨,没见姨父呢?”


    “他出差了,明天回来。安心睡觉吧,工作会有着落的。”


    躺床上后,我灭了灯。很快一阵困意袭来,进入了梦乡。


    临来前的两个夜晚,我几乎没有合眼。激动,紧张,脑子里全是雄心壮志、事业有成的画面。不久的将来,会荣归故里……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尿憋醒了,懵头懵脑地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看到表姐的房间里竟然还亮着橘红色的小夜灯。


    我被一种浪漫温馨的气息吸引,不由自主地站在了她的门口。立刻,就有一股特有的清香顺着鼻孔沁入心脾,精神也为之一振。


    这么晚了,她在干什么呢?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眼前,精致的脸颊,雪白的腿,前凸后翘……


    使劲咽了口口水,随即脸红心跳起来,脊背上滚下了大颗的汗珠。


    鬼使神差,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看向表姐的闺房。


    还没看到人,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