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辞知道她喝不多，想让她多玩一会，就得把两杯酒从头喝到尾。


    举杯都在祝顾砚辞生日快乐，许久不去触碰的伤疤好像被揭开了。


    他紧了紧端着杯子的手，胸口有一种钝钝的痛感，不算厉害，却压得有些沉。


    在没有在意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想缓解沉闷的感觉。


    黎落关切地看过来，他的那声呼吸提醒了她。


    从来不过生日的人，一定是在这天发生过让他难以释怀的事。


    他不说，黎落也不会主动问。


    或许是时机还没到，也或许她不是那个可以倾诉的人。


    可他突然决定过这个生日，就是愿意向前一步，努力跟以前的事做个了断。


    人都是被感情支配的，他不可能那么干脆利落。


    顾砚辞握住了黎落的手，随后把修长的手指插在她的指缝间，这个姿势好像能抚平他乱七八糟的情绪。


    江烨最了解当年的事，顾砚辞的微表情他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他此刻的痛苦，也知道走出来的艰难。


    但他是真心替砚辞高兴，他眼中闪烁着某种液体，最后又强制压了下去。


    他的视线略过顾砚辞，看向后面的墙。


    这也算是对砚安的在天之灵有个交代，他会替砚安一直照顾他弟弟。


    大家在碰杯时，他不经意间扫了眼黎落，满心满眼的祝福。


    就在此刻，放弃那些不该有的荒唐念头。


    喝了几杯，顾砚辞的小动作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他也不吝显摆，把袖口放在他们鼻子下面，让他们羡慕。


    这些公子哥平时都用香水，但他们从不在意香水味。


    只有舒云帆脱口而出，“这不就是你平时用的香水吗？”


    他倒不是对气味敏感，而是他能注意到很多细节。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管什么场合，他都是个局外人，因为无聊就会捕捉那些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是啊，可是带香味的袖扣你见过吗？”顾砚辞一脸得意。


    “确实没有。”三人同时说。


    姚墨的问题总是出其不意，“在哪儿买的，我给哥几个买来玩玩。”


    这话说得让另外两人只想扶额，他啥时候出来能把脑子带上？


    顾砚辞从小到大啥东西没见过，他的穿戴需要炫耀吗？


    这明摆着是秀恩爱。


    顾砚辞脸色沉了沉，看都没看姚墨。


    江烨适时接过话，“这么用心，一定是黎落送的吧？”


    顾砚辞恢复得意的神情，不用开口已经回答了他。


    姚墨才反应过来，这东西确实不错，冰山美人还挺用心。


    “黎落，这香水闻着不错，什么牌子的，我给哥几个送几瓶。”


    他说完还看了看顾砚辞，这总可以吧？


    香水又不是定制的，谁都可以买。


    “这个香水…”黎落犹豫着，这是顾砚辞的专属，她都没把配方卖出去。


    不如回去给他们再调配一款，“我回头给……”


    “没人愿意跟你用一样的。”顾砚辞看向姚墨。


    这是黎落给他选的，怎么可能让他们用一样的？


    白琳看着他们互动，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还得装出一脸祝福。


    黎落这个狐狸精，装得挺高冷，还不是用尽各种办法，想拴住砚辞哥的心。


    被顾砚辞挡了过去，黎落也不好再说什么，香水只能以后再送了。


    喝了几杯酒，大家都挺开心的，突然传来敲门声。


    姚墨起身去门口，顺手关上灯。


    一个餐车上放着三层大蛋糕，这是他提前订好的，出自宁城最好的甜品店。


    蛋糕上插着2和7两支数字蜡烛，顾砚辞二十七岁了。


    姚墨推着蛋糕缓缓走向大家，烛火照亮他的脸，他深情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这种事情还得靠他，从顾砚辞同意那天起，他就开始准备。


    吃喝、蛋糕都是他亲自订的，包厢的灯光也是他在现场盯着调的。


    最后就是他这套夜场小王子的衣服，是为了活跃气氛搭的。


    大家纷纷站起来，不约而同地跟着姚墨唱。


    顾砚辞错愕地盯着蛋糕，看着烛光中的人。


    他竟然看到了顾砚安。


    那是他哥哥！


    也是今天这个日子。


    不愿想起的事却总是忘不掉，此刻那两张脸交叠在脑海中，来来回回像放电影一般。


    黎落的手被他握疼了，她动了动手指，才让顾砚辞回了神。


    还好没开灯，他压下各种情绪，控制着表情，尽量别让大家扫兴。


    尤其是黎落，一定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一个白琳就让她想离婚。


    如果她要是知道当年那件事，还不知道得闹成啥样。


    终于唱完了，大家一起吹灭了蜡烛。


    开了灯，姚墨起哄要顾砚辞切蛋糕。


    他早已斜靠在沙发上，看似闲适慵懒的样子，其实在极力克制内心的罪恶感。


    “落落，你替我去切。”顾砚辞淡漠地说。


    黎落以为他对这些所谓的仪式感没兴趣，接过切刀，在蛋糕上切了一刀。


    顾砚辞怕她看出异常，拿了杯酒仰头喝下，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黎落知道他不太爱吃甜的，可自己的生日蛋糕，怎么都应该尝一口。


    她特意切了小小的一块，带着水果的蛋糕递过来。


    在座的人都不敢出声，静静看着他俩。


    他们都知道顾砚辞不吃蛋糕，这几年他连甜的东西都很少吃。


    就在白琳幸灾乐祸地等着时，顾砚辞接过蛋糕，并没有责怪黎落，相反他叉起一小口，放进嘴里抿了抿。


    蛋糕的味道真甜，他给黎落喂了一口，她好像很喜欢吃甜的。


    只要他努力就能忘了过去，忘了二十二岁的生日，忘了那年没来得及切的蛋糕。


    顾砚辞把黎落拉在身边坐下，有了她，他一定可以忘记那件事。


    除了白琳，大家都替顾砚辞高兴，他终于走出来了。


    就在这时，包厢被慢慢地推开。


    姚墨以为是服务员，不满地说：“我没叫就是没事，你们……”


    当他看清满口的人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几秒后，他尖叫着后退，“你，你，不可能，砚辞……”


    他吓得来不及关上门，就往里跑。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


    除了黎落，其他人的表情都像见了鬼一样，脸色灰白，瞳孔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