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在医院等顾砚辞来接，两人回了翡翠园。


    因为江烨的事，顾砚辞没和黎落多交流，吃完饭就回了自己卧室。


    作为兄弟，江烨算是坦诚，可听到别人说黎落的事情，尤其还是他不知道的，顾砚辞心里就不是滋味。


    黎落重新打好离婚协议，放进床头柜抽屉，又和谢思成聊了聊香水配方转让的事情。


    她这几年通过谢思成接过定制配方，按人家要求调出相应的香水。


    也转让过一些小配方，调制过程相对简单，被别人看上就转出去。


    谢思成是她在留学时的师哥，两人在上学时就做出过反响不错的香水。


    黎落回国结婚，谢思成在国外创业，这几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已经和F国知名日化公司有了业务往来。


    他早就劝黎落和他一起创业，去F国做专业调香师。


    黎落一直在拒绝，她喜欢调香，也喜欢顾砚辞，空中飞人的日子他肯定不能接受。


    不过她没放下自己的爱好和专业。


    调制香水，是把各种瓶瓶罐罐摆出来，让毫不相干的几种成分组合，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有时候也会有惊吓。


    黎落嗅觉非常敏锐，仿香的过程就是通过闻别人的香水，分辨出里面的香料组合。


    这是日常练习的必要工作，不仅是锻炼基本功，也是对市场保持敏锐。


    自己创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


    除了过硬的基本功，对调香师的审美表达和艺术感知都有极高的要求。


    黎落特别喜欢调香，通过她的手让洋甘菊、佛手柑、迷迭香、白玫瑰等气味相互交融，彼此反应。


    最后呈现出一抹或清新或浓烈，或淡雅或奔放的香气，萦绕在喜爱它的人身上。


    对黎落来说，这是一件既有成就感又浪漫的事。


    以前她从未考虑过谢思成的话，现在却成了个备选项。


    尤其是手上这款香水，从她爱上顾砚辞的时候就在调配，经历各种修改、增减。当它终于趋于完美时，又到了两人离婚的时候。


    她当时的想法特别美好，给这款香水起了个充满爱意的名字——命运之缘。


    两人阴差阳错结了婚，可命运对她不薄，顾砚辞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唯一爱上的人。


    她感谢命运的安排，惊叹缘分的奇妙。


    如果这款香水能早一点做出来，她会把配方当作礼物送给顾砚辞。


    感谢他结婚时给黎家的两亿，算是报答。


    也是作为顾太太为顾氏做的贡献。


    可顾砚辞对她始终如一的冷漠，黎落逐渐改变了主意。


    没有顾家的帮扶，黎家势必面临各种困难，她要帮黎睿撑起黎氏，资金才是最可靠的。


    她把“命运之缘”的授权委托给谢思成，让他帮忙转让。只有钱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款香水在日化界引起不小的轰动，听说除了F国，国内也有不少人想要授权。


    当然，也可能是谢思成夸大其词的说法，他总说黎落是天才。


    但是这款香水的配方迟迟没有出手，就是因为价格没谈妥。


    谢思成不想贱卖，一定要遇到个懂行的，争取到应得的价格。


    聊完工作上的事，想到就要离开顾砚辞了，黎落心里万般惆怅。


    她不知不觉走进工作室，这是她排解烦恼的地方。


    黎落葱根般的手指在各种瓶瓶罐罐之间穿梭，时而低头思考，时而陷入回忆，时而专注投入，最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嘴角依然上扬，眼睛里却不经意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握着简陋的小小瓶子紧了紧，随后在工作室里又喷了一下。


    是这个味道。


    这是北方的冬日，一场大雪过后，天气刚放晴，阳光照在雪地上，冷冽又纯净的味道。


    还有一点点心动的气息。


    当时黎落嫁到陌生的宁城，干燥的气候和顾砚辞的冷漠都让她不适应。


    大概半年后，有一日，下了很大的雪，她趴在窗户边看着，舍不得离开。


    顾砚辞回家时，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他提出两人去趟老宅，一路上车开得很慢，她看着银装素裹的世界。忍不住回头，对上顾砚辞的眼睛，感受到了他眼里的温度。


    从车上下来，踩着厚厚的雪，黎落不小心滑了一下，顾砚辞快速上前，她稳稳地落在他的臂弯里。


    她抬眸看向他，立体的五官，冷峻的眉眼似乎都柔和了一些。


    黎落心里的小浪花拍打的心岸，让她意识到这是心动的感觉。


    看着眼前好看得让人眩晕的男人，她好几秒才恢复理智。


    顾砚辞牵着她的手，再没松开，走在老宅的院子里，刻意放慢脚步，让她看着各种树上的雪。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习惯了在老宅牵着她的手。


    也是从那一刻起，黎落对婚姻有了新的追求，她不满足只做名义上的顾太太。


    因为她真实地爱上了顾砚辞。


    此后，她就爱上了下雪，不是南方人对雪的好奇，而是发自内心的珍爱。


    她也喜欢上了宁城，包括冬日的寒冷。


    不知坐了多久，黎落才回过神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挂着冰凉的泪水，用手背轻轻抹了抹。


    暗恋注定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时至今日，她依然能清晰记得那日的悸动。


    在感情上，她从来都是个贫瘠的人。


    得到的不多，也不敢付出。


    只在顾砚辞身上，她勇敢了一次。


    毫无征兆的爱上了，这跟她豪门夫妻的预期不一样。


    她一直在默默付出，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可终究是错付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黎落拿着小瓶子回到卧室，在卧室里喷了一些。


    情急之中的作品，没有很细腻，也不高级，但多少复刻了一些那日的情景，只有她一人才知道的。


    她躺在床上，闻着淡淡的冬日味道，久久不能入睡。


    而躺在另一个卧室的人也辗转反侧，盯着热搜看了好久，那张照片虽然模糊，但依然可以看出她在自己怀里小鸟依人的样子。


    他唇角刚刚有点弧度，又迅速压成一条直线。


    惦记她的人也实在是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