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作品:《凡人帝王夫君竟是灭世魔头!

    妇人伸前搀扶她的手下意识一缩。


    夏浅卿摆手示意无碍。


    她想过自己此番回族不受欢迎,但没想到回来后连句话都没给她机会说,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


    夏浅卿抬目,望向对面缓步而来的老者。


    老者一身藏青色长袍,须发皆白,持握一根槐木拐杖,瞧起来已有耄耋之龄,却是背脊挺直,步态稳健,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气。


    老人身旁,一男一女二人搀扶着老者。


    夏浅卿的目光在那女子的身上逗留了一瞬。


    女子一身紫色裙裾,看面相和她差不多大,却不是刍族中人,身无灵力,更像一个寻常凡人。


    族中何时来了这么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老者定定望着夏浅卿,重复了一遍:“我看谁敢扶她。”


    一旁的祁奉眉头紧皱,执着抬手要扶。


    夏浅卿拂开祁奉递来的手,回视老者,不仅没有起身,反而身子一动双膝一齐跪了下来,笑得坦荡自然:“站久了换个姿势,也是一番新奇体验。”


    分明一个跪拜的姿势,却是不卑不亢。


    老者身旁的那名中年男子瞧瞧夏浅卿,又瞧瞧老者,见这祖孙二人如出一辙的执拗气,还是回身劝向老者:“夏老,浅卿终究年少,继任族长之位也未多长时间,万事需要磨砺。如今能够九死一生回家,高兴还来不及,您又何必如此苛刻?”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夏老眼眸不眨,“她既忝列族长之位,便应担负起身负族长的责任?年少又如何?年少便能在继任族长之位后不告而别,任性妄为?”


    话落那中年男子还未说什么,夏浅卿已经鼓起了掌:“爷爷说得好。”


    众人一副见鬼了眼神看她。


    夏浅卿眉眼不动,坦坦荡荡,光风霁月:“我当初通过族长选拔试炼,继承族长之位,不是靠得耍什么小聪明,更不是受了爷爷的荫庇,而是我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出来的。”


    她是远超同龄人的佼佼者,是走过刀山下过火海磨砺出来的族长,而非坐在金玉堆里不知天高地厚,被族人推举出来的掌上公主。


    “刍”之一族天生力强,生来便有半神之躯,是他族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更是他族不敢践踏冒犯的存在。


    然而承平太久,便易偏安一隅。


    她见过太多的族人整日浑浑噩噩纸迷金醉,见过太多的少年人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她曾亲眼看到,曾有稚子因为修习术法生疏,不留心伤到自己的手指,流了几滴血出来,身旁过于溺爱孩子的母亲便细声细气的又哄又劝,直言若是困难不学也无妨,毕竟他们一族本就强悍,又有族长庇佑。


    即使苟且偷安,也够尽享天年。


    所以她千辛万苦通过选拔,继任族长之位。又在坐上这个所有族人都歆羡不已的位子,摆平前任遗留的未竟之事后,毅然背弃族人,决绝离族而去。


    她要告诉所有族人,即便你们选拔出族长,但族长也不可能无时无刻护在你们身侧,成为庇护你们坚不可摧的屏障。


    路,终归是要靠他们自己走出来。


    夏浅卿轻声道:“我希望所有的族人都可经受磨砺,时常惴惴不安,朝乾夕惕。只有这样,他们才可时时刻刻不忘奋进,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勇士,保护自己,也保护他们想要保护的人。”


    譬如他们方才入山遇到的那个男童。


    小小男童也有一战怪物之力,杜绝妖魔潜入大沧山作祟的可能性。


    这是她五年前继任族长之位后不告而别,离开族中的缘由。


    众人良久沉默。


    直到夏老又问出了声:“那你为何……剖了自己的心?”


    夏浅卿没有说话,低下眼。


    夏老抬袖拂过身侧,枝叶掩映间,一个身着白裙头戴花环的小姑娘沉睡在一朵向日葵中,宁静平和。


    “你说你当初游离于氏族之外是为了磨砺族人,好,我接受你的说法。你说徘徊人间长达五年之久而不回,是因出了事端自身难保,我亦知晓。可我问你,你为何会为了一个凡人,亲手剖出自己的心?”


    夏老眼睛不眨地凝视着她,一字一问。


    “你想过你剖心之后一身修为付之一炬,多年努力一招覆灭吗?你想过你的亲生妹妹因为血脉相通之故,辗转反侧痛苦难安吗?想过我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见你顶天立地,却有朝一日得知你天不假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吗?!”


    “你想过吗?!”


    质问声伴随着槐木拐杖一同铿然落地,震耳欲聋,老者声声悲痛,如同下一刻便要咯出鲜血。


    夏浅卿长睫微垂,轻声:“是我之过。”


    “你的过错远不止这些!”


    夏老厉色出声,抬手拂过小姑娘的面庞,便见小姑娘左侧面颊上浮现出一块草绿若苔藓一样的东西,那“苔藓”完整爬在她的脸上,对比小姑娘白皙晶润的肌肤,越发丑陋可怖。


    夏浅卿瞳孔一缩。


    这是刍族之人极易罹患的恶疾,唤做“苔疮”,患病之人会被苔疮一点一点覆盖住皮肤,肌肤也随之渐渐腐烂,直到自外向内腐败至脏器,再无转圜之机。


    她一把薅过一旁的人参娃娃,推到小姑娘眼前:“救下映儿!”


    “救不了!”人参娃娃在她手中剧烈挣扎,“你们一族一旦罹患苔疮,只有身死一途,千万年来皆是如此,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只能束手无策,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浅卿:“会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


    人参娃娃一声咆哮愣是将映儿惊醒了过来,小姑娘的眼眸本就因病而浑浊不堪,骤然被惊更是神志尽失,亮起牙齿,猛然向人参娃娃扑了过去。


    “坏人!坏人把我姐姐带走了,还给我姐姐!”


    吓得人参娃娃一骨碌从夏浅卿手背爬到她的肩头,又顺着夏浅卿的后背滑了下去:“娘啊吃人参啦!救命!”


    映儿一口咬上夏浅卿的肩头。


    夏浅卿身子一颤,忍住痛觉慢慢抱过映儿,又微微偏过脸,在她耳边轻轻地哄:“姐姐在这里,映儿,姐姐在你身边。”


    她是亲眼看着她的胞妹牙牙学语,扎着两个麻花辫跟在她身后,唤她“姐姐”,要她抱抱。


    夏浅卿拍着映儿肩头,慢慢诱哄试图让她松口,反倒是那一直跟在夏老身边的紫裙女子先一步轻拍映儿的后背,哄着映儿慢慢松了口。


    映儿怔怔望了夏浅卿良久,而后猛地扑到紫衣女子怀中,嚎啕大哭。


    “你不是姐姐,姐姐早就不要映儿了,你才不是姐姐!”


    夏浅卿指尖发凉。


    最初离开族中的那几年,她独身在外并不安全,也不敢带着映儿,再因职责所在,即使她面上弃族人于不顾,私底下仍是守在暗处,时不时送给包括映儿在内孩童一些人间的礼物,救下一些遇险的族人。


    直到三年前,她剖了心,足足沉睡了三年。


    夏浅卿望了映儿许久,重复了一遍:“会有办法救下映儿。”


    人参娃娃望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慈爱和惋惜,仿佛在看一个突遇家人重病受了打击魔怔了的疯子。


    “一定会有办法。”


    她不是在痴人说梦。


    因为早在三年前,她也曾罹患“苔疮”。


    那会儿的慕容溯重伤濒死,染了一身的血,她抱着慕容溯渐渐冰冷的身体,心中恍恍惚惚,只觉走投无路,却在突然间看到自己的肩头竟是生了苔疮。


    那时她便想,当真是寿数天定,老天注定逼她用这颗心换给慕容溯,为慕容溯搏得一线生机。


    剜心之痛无异于夺命,那日之后,她便昏昏沉沉陷入半生半死的长眠,直至三年之久。


    醒来之后,虽然她因失却心脏而天不假年,但苔疮之疾也不药而愈。


    既然她一个失了心的注定夭亡之人都能在苔疮之下苟延残喘活到今日,那么映儿——


    看着背对她紧紧将自己缩在紫衣女子怀中的小姑娘,夏浅卿小心翼翼伸手,尝试将她拥抱:“我定可以为映儿觅得……”


    “不必了!”


    话刚脱口便被夏老毫不留情打断,她递出的想要触碰映儿的手也被猛然弹开,老者眉色冷凛,目光落向大沧山之外,字字清晰对她下了逐客令。


    “你抛下族人长达五年乃是不争的事实,当初既已弃下族人,弃下映儿,不闻不问,如今族中已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族人不需要你,映儿亦不需要你。”


    “映儿苔疮之症,不需你一介外人插手。”


    “大沧山,自此之后,不再劳烦你夏浅卿踏足!”


    ……


    夏浅卿被夏老赶了出来。


    祁奉这位神子则被关了起来,想要跟她走却被夏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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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杖敲得跪下。


    夏老身边那位一直陪随着的中年男子下了大沧山,看着在山脚下坐在藤蔓上仰望大沧山的夏浅卿,摇摇头叹息一声,唤她。


    “浅卿。”


    “明叔?”夏浅卿侧过头看他,眼中弥散的彷徨无措眨眼而去,似是根本不曾因老者的驱逐之言而感伤,朝他微笑,“方才下山得急,还没来得及好好问候明叔呢。”


    “你莫要生你爷爷的气,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没关系明叔。”夏浅卿笑道,“爷爷即使赶我,但在下一任族长选出来前,我仍是刍族的族长。族长嘛,爷爷再怎样严厉不允,其它族人总会给我几分面子。即使族人也不给留面子,大不了我自己偷偷溜进去。”


    夏浅卿摆摆手。


    “脸皮厚点,怎样都能回去。”


    周明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又心下苦涩:“你能想开就好。”


    顿了顿,他又道,“你爷爷逼你离开族中,与其说他是恼你气你,不如说他亦有自己的私心……他想保护你。”


    夏浅卿抬眉。


    “你剜心沉睡的三年来,族中形势颇为严峻,很多族人都患了病,更是有不少人罹患苔疮。像映儿那样的孩子,在族中能有四分之一。”


    夏浅卿神情一凛:“为何?”


    苔疮之疾虽然霸道,但在过去,百者甚至千者才能有其一,短短几年,怎能攀升到如此可怖的地步?


    “不知。”周明摇摇头,又一叹,苦笑道,“或许是神罚吧。”


    “刍”之一族又唤做“侍神族”,生来便是为了侍奉供养神明,让神明真正顶天立地,维持山川万物四时轮转。


    而身为神子的祁奉,便是他日成神成圣之人。


    “神罚?为何神罚,有何可罚?”夏浅卿询问,“莫非因我常年游离于族外,不像其他族长适时祭天拜神,好好拜拜问候他们几句?”


    “上天之事,我们又能知道多少。”


    周明摇摇头,再要开口,余光一转,瞧见拐着竹篮自山上缓步而下的紫衣女子,诧异问声:“姒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姒?


    夏浅卿一愣。


    之前不久,兰烬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千万留心姒姓的女子。


    紫衣女子颔首一笑:“夏爷爷身体不好,本就为映儿妹妹忧心,今日还动了怒气,我想着左右无事,去采些菌菇炖个鸡汤,给夏爷爷补下身子。”


    一转眼才瞧见夏浅卿,一怔之后点头见礼:“夏……族长。”又道,“那我先行告辞,不打扰二位。”


    夏浅卿望着紫衣女子离开的背影,问向周明:“这位姒姑娘,我以前好像从未见过。”


    “她是这两个月才来到大沧山的。”


    女子名唤姒晨衣,是两个月前不小心从山崖失足落下,被赵老所救,带回族中。


    而女子父母早晚,无依无靠,性格温婉,又良善赤诚,非常得赵老喜欢,连患病后情绪不稳的映儿,在她怀中都十分安分。


    兰烬先前的那番话语回荡脑中,夏浅卿不由一时失神,须臾,点了点头。


    周明未曾注意她的异状,又问:“你之后要去哪里?”


    夏浅卿敛回思绪:“设法解了族人的罹病之苦,让族人没有后顾之忧。若还有时间,再陪陪……慕容溯吧,让他好好做个明君。”


    周明一时沉默:“你父母死于妖兽之口,留下你和映儿,而映儿生来体弱,夏老又年迈,让你自幼知晓只有出人头地,才能护得住映儿和夏老,护得住所有族人。”


    “所以,其他孩子还在父母的怀抱中无忧无虑,你已可以独身出了大沧山,斩杀强过你数倍的妖兽。”


    她太过出努力,也太过出彩,便注定要踽踽独行,孑然一身。


    “那时我与夏老便想,也不知族中的哪个男子能得你青眼。”周明笑了一声,又长声一叹,“没想到啊……”


    竟让一个异族的小子捷足先登。


    “你是我数百年来,遇到的最为出彩的一个后辈。”周明慨叹一笑,“也不知那人间天子是何等的人中之龙,才引得我们的族长垂青。”


    夏浅卿垂眼一笑:“总会相见的。”


    “其实已经见过了。”


    夏浅卿一愣之际,周明莞尔,目光远眺满含追忆。


    “他为你而来。一面之缘,却令我等……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