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江吟泠从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醒来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呛咳着吐出满嘴的腥气。


    “小灵宠。”


    身旁传来夜静渊略带沙哑的声音，他蜷缩在地上，玄色魔袍破损不堪，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经散乱，几缕长发黏在额前，他艰难地撑起身子，“终于······逃出来了……”


    “我师父呢？”


    江吟泠声音颤抖，挣扎着转向另一侧，只见司明昭仰面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胸口起伏微弱，月白色的道袍染上了斑驳的污渍，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腰间那道贯穿伤，皮肉翻卷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师父！”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落，她踉跄着扑过去，奋力凝起残存的灵力灌入司明昭的体内，“昭儿，你不要吓我啊……”


    “我、没事……”司明昭吐出一口浊气，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师父，我还活着。”


    江吟泠胡乱抹了把眼泪，颤抖着扶起司明昭。


    三人皆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那凶兽腹中的强酸与噬灵之力几乎要将他们的灵力与魔气彻底吞噬，所幸是逃出来了。


    “饕餮呢？”夜静渊茫然四顾，周围除了他们三个活人，一片死寂。


    司明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眉头骤然蹙起。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残留着大片刺目的金色血迹，可奇怪的是，放眼望去，方圆数十丈内除了嶙峋的怪石与翻滚的瘴气，根本不见饕餮那庞然大物的尸首。


    “饕餮乃上古凶兽，身躯强悍无匹，即便受了重伤，也绝不可能凭空消失。”江吟泠的声音里透露出难以置信。


    话音未落，一阵阴冷的狂风突然席卷而来，风中夹杂着尖锐的鸦鸣。


    江吟泠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只见数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从瘴气中显现，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黑袍、玄甲覆面的老者，肩头停着那只骇人的三眼乌鸦。


    她心中警铃大作：是黑风长老！


    三眼乌鸦的第三只竖瞳泛着妖异红光漠然地扫视了他们一眼。


    黑风长老面具下的眼中一抹诧异一闪而过。当他看清夜静渊的伤势时，脸色顿时阴沉如墨，厉声转向司明昭：“扶光仙尊，此地乃我魔族禁地，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将我家魔尊伤成这副模样。”


    他语气森然，周身魔气翻涌，显然动了真怒，目光扫过江吟泠的时候仿佛利刃。


    “黑风长老。”司明昭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周身泛起淡淡的灵力波动，尽管虚弱，却依旧保持着仙尊的威严。


    “大长老，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请他们来的，此事说来话长。”夜静渊虚弱地抬手阻止道，“咳咳咳，先带我们回魔宫吧。”


    黑风长老没有多说什么，他躬身道：“尊上，您伤势严重，属下这就护送您回魔宫疗伤。”


    说罢，他枯瘦如柴的手指轻轻一挥，身后戴着兽面的魔族侍从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夜静渊抬上早已备好的软轿。


    穿过峡谷，终于抵达了那座矗立在魔渊深处的宫殿。巍峨的宫墙高耸入云，漆黑的砖石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远远望去如同凝固的血迹。终年被黑雾笼罩，看不清全貌。


    江吟泠仰头望着这座曾经来过的宫殿，不知为何，总觉得处处透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黑风长老将夜静渊安置在寝殿后，又亲自领着江吟泠和司明昭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院中栽着几株枯死的古树，扭曲的枝干绝望地伸向空中。


    “仙尊，”黑风长老的身影沙哑粗粝“这两个侍从会在院外随时待命，可以尽管吩咐。”


    他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魔族侍从机械地行了一礼，空洞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江吟泠刚想开口拒绝，司明昭已不动声色地挡在她的身前，“谢黑风长老好意。”


    待那袭黑袍消失在回廊尽头，司明昭指尖灵光一闪，一道无形的结界瞬间笼罩了整个院落。


    “师父！”江吟泠压低声音，焦急地开口，“师父，你不觉得黑风长老出现得未免太巧了吗？我们刚从饕餮腹中逃出，他就带着人出现在那里，简直像……”


    她咬了咬唇，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司明昭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浓重的黑雾，沉声道：“饕餮腹中的噬灵阵布置极为精妙，绝非寻常魔族能够完成。”他转身看向江吟泠，“而黑风长老恰好精通此道。”


    江吟泠心中一凛，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您是说……那噬灵阵是……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差点害死了夜静渊。”


    “他大概也没想到，夜静渊会随我们一同进去。”


    江吟泠想到了之前去蓬莱仙岛之时，忙道：“我们上次在蓬莱就是他带人设下陷阱，妄图利用我们解封梼杌的封印。”


    “看来，他在谋划什么……”司明昭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夜静渊寝殿的方向——他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但是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道：“此事疑点重重，我们暂时不能打草惊蛇。黑风在魔族根基深厚，如今夜静渊重伤未愈，我们若是贸然揭穿他，恐怕会引发更大的混乱。更何况，饕餮下落不明，这才是最大的隐患，首要还是先找到饕餮才是。”


    江吟泠沉重地点了点头，不安地望向那扭曲的树影，和树影下那两个僵硬的身影。


    *


    魔宫的黑雾似乎永远不会散去，连月光都被吞噬得无影无踪。江吟泠正对着窗外出神，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与司明昭对视一眼，皆是有些诧异，他们在这已待了有三日，从未有人来过。两人起身向外走去。


    庭院中站着四个身影。


    为首的司牧云，一袭玉带掐腰，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带着几分冷峻，见人出来迅速行了一礼，“拜见仙尊。”


    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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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窜出个青衫少年，看着有些眼熟，一下子飞扑到江吟泠面前，紧紧抱住，“小铃铛，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可吓死我了。”竟是女扮男装的楚星榆。


    “哎哟喂~”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从司牧云身后挤了出来，赵无极从包袱堆里探出圆润的脸庞，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最后的李自在一袭黑衣，背着药篓。他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拱手行礼时，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口，遮住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


    “你们怎么来了？”江吟泠十分惊喜。


    “听闻你们在魔渊受了伤，天枢圣君特意派我和司师兄来服侍。赵三儿非要跟着凑热闹，还把李师兄也拉来了。”楚星榆无奈摊手。


    赵无极不服气地拍着胸脯道：“你们可别忘了，前几次可都是我在关键时刻帮了你们大忙呢！”


    众人寒暄过后，楚星榆便迫不及待地打听起这次的遭遇。江吟泠将从遭遇饕餮到被困腹中，再到逃出后遇黑风大长老的经过一一讲述，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那黑风老鬼绝对有问题！”赵无极听完一拍大腿，“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上次蓬莱仙岛那事儿就透着古怪，这次来得这么巧，肯定没安好心！”


    “我去把他抓来审问一番！”楚星榆拍案而起，扛起赤炎重剑就要出门，被李自在一把拦住了。


    “不可！这里是魔域，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李师弟说得没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司牧云正色道。


    “那你们说，应该怎么办？”楚星榆把剑一推，瘫在椅子上。


    司明昭想了想道：“眼下，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有限，当务之急还是先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楚星榆眼前一亮，“这我行啊！”她自小在江湖上混，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乌鹭城的时候就靠着卖消息混日子了。


    当天夜里，她换上了一套不知从哪里搞到的魔族侍从的灰袍，揣着两壶烈酒，哼着小曲就溜进了侍卫营房。不过片刻，营房里就传出划拳的喧闹声。


    “诶，大哥，兄弟我初来乍到的，有好多规矩不懂，多谢大哥指导。”她给侍卫又满上了一杯。


    “不、不能喝啦，我等一下还要去巡、巡逻……”侍卫醉眼朦胧地摆手推拒道。


    “没事哥，我替您去！”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呀！大哥，喝！”


    半推半就间，那魔族侍从又半壶酒下肚，讲话舌头都打着卷儿。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哥，我听说咱们大长老的那三眼乌鸦能通人性，是真的吗？”


    “嗝，何止是通人性！那鸟儿精着呢！前儿个我换岗时，亲眼见它将一窝魔狼朝裂隙赶呀！嗝……”楚星榆眉头一挑，又塞过去个酱肘子，“裂隙怎么啦？”


    “你不知道？”侍卫喷着酒气，神秘兮兮地凑近，“裂隙那边，养着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