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楚良平有意捧着姜家，姜照临等人看在楚瑜面子上，对他也多了几分面对别人没有的包容。


    一时间，气氛融洽，笑声不断。


    吃到尾声，陆瑶栖忽然单手撑着额头，叹了口气。


    楚瑜夹菜的手顿了顿。


    沈梅关切道：“姜太太这是怎么了？”


    陆瑶栖看了姜照临一眼。


    多年夫妻默契，姜照临转瞬间明白了。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替陆瑶栖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手里，这才道：“瑶瑶身体不好，昨晚在酒店总是睡不好，几乎一晚没睡，这是又头疼了。”


    沈梅眼睛一转，立即道：“如果姜太太不嫌弃，可以住到我家来。”


    陆瑶栖摇了摇头，苦笑：“我这是老毛病了，稍微嘈杂点的环境就会睡不好，我就不去打扰楚太太了。”


    嘈杂点的环境睡不好，清静点的就可以？


    楚良平眼睛一亮，看向楚瑜，高兴道：“小瑜的瑜宅只有她一个人，环境比较清静，可以去她那儿住。”


    沈梅跟着帮腔，“对，要……”


    “真的吗？”陆瑶栖直接略过了沈梅的话，惊喜地看向楚瑜，“小瑜，我真的可以暂时住到你家里吗？”


    楚瑜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总感觉哪里不对，不会被资本做局了吧？


    陆瑶栖眼神黯淡下来，她失落道：“你也不太方便，是我唐突了。”


    看着陆瑶栖眉眼间的郁色，楚瑜心底的感觉怪怪的，甚至冲动地想要伸手，替她抚平皱起的眉毛。


    嘴巴先于脑子行动，楚瑜听见自己的声音，“可以，瑜宅只有我一个人，欢迎伯父伯母住过来。”


    摇曳着将要熄灭的灯被风一吹，又重新亮了起来，陆瑶栖眉眼染上雀跃，立刻顺势答应下来。


    吃完饭，陆瑶栖紧紧跟在楚瑜身后。


    她脸上带笑，和姜照临一起，站在楚瑜身边，冲着楚良平夫妇摆手，再见。


    沈梅坐进车里，和众人摆手再见，目送着楚瑜等人越来越小，这才摇上车窗。


    她看向旁边的楚良平，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姜家人站在楚瑜身边，和她更像一家人，就连眉眼间也有些相像？”


    楚良平沉默不语，回想着吃饭时，姜家人的种种迹象。


    沈梅猜测着，“听说姜家人二十多年前丢了个孩子，你说，楚瑜该不会是……”


    楚良平并没在第一时间否认沈梅的话，面上显露几分沉思。


    片刻后，楚良平点了点头，“你的猜测不无道理。”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就要从长计议了。


    沈梅咬牙切齿，“楚瑜那个小贱人竟然有这样的家庭背景！”


    “如果能是楠楠的就好了。”


    话音落下，沈梅和楚良平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


    等到楚良平夫妇离开，陆瑶栖转头看向楚瑜，笑眯眯的，“小瑜，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


    楚瑜点点头，侧头看向轮椅上的姜牧野，“姜先生呢？和我们一起去瑜宅还是回医院？”


    姜牧野尚未说话，陆瑶栖先开口了，“他就不去了，我们两口子去就行了。”


    姜牧野正要说话，姜照临淡淡一眼瞥了过来，属于父亲的压制迎面扑来。


    他垂头丧气道：“我还没好，就不去了。”


    想了想，姜照临始终不甘心，抬起下巴，看着姜照临道：“再说了，小瑜那儿我已经去过很多次了，这次不去也没关系。”


    陆瑶栖看了过来，眼底有两分羡慕，整个人有些迫不及待。


    她也好想去宝贝闺女家，看看她家里是什么样的。


    如果能更早知道小瑜是他们的女儿就好了。


    这一激动，陆瑶栖脸上便显露了两分苍白。


    姜照临扶住陆瑶栖胳膊，低声道：“瑶瑶，深呼吸，别太激动。”


    随后，他警告地扫了一眼姜牧野。


    姜牧野不敢再说话，伸手招来司机。


    他坐进车里，冲着楚瑜几人摆了摆手。


    很快，姜牧野的身影也消失了。


    楚瑜带着姜家人回了瑜宅，方岑远远迎了过来，垂手站在一旁。


    楚瑜淡淡道：“这是姜先生、姜太太，要在家里暂住一段时间。”


    方岑微微低头，“姜先生、姜太太好，客房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入住。”


    楚瑜带着两人先去了房间，随后又带着他们去看了后花园、人工湖。


    傅景臣一直陪在左右，俨然男主人的架势，楚瑜却毫无所觉，引得姜照临频频看去。


    几人在后花园停住了脚步，陆瑶栖看着面前巨大的旋转木马，惊叹：“小瑜，你喜欢旋转木马？”


    傅景臣昨晚回去后，听老李提了一下，原本以为只是楚良平夫妇的面子工程，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他跟着侧头，目光柔和地落在楚瑜脸上。


    楚瑜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淡淡道：“爸妈补偿的。”


    陆瑶栖的情绪眨眼间低落下来，她看着面前的旋转木马，轻声道：“小瑜，你能陪我坐一坐吗？”


    陆瑶栖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楚瑜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从善如流地坐了上去。


    陆瑶栖拉着楚瑜的手，两人一起坐进了公主宝座里。


    宝座周边嵌满细碎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楚瑜恍惚间看见陆瑶栖眼角有光闪过，好似一滴泪，但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楚瑜笑笑，光太亮，晃得她都产生了幻觉。


    陆瑶栖深吸一口气，压下到嘴的哽咽，她紧紧拉住楚瑜的手，慈爱道：“小瑜，和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


    楚瑜撞进这道慈爱的目光里，眼眶一热，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滚烫的泪砸到陆瑶栖手背上，传来灼热的痛感，直烫得她的心都跟着蜷缩起来，连呼吸都放慢了。


    陆瑶栖眼底漫上水雾，她轻轻拥住楚瑜，把人圈进怀里，温柔地替她拍着背，“好孩子，你受苦了。”


    多年的辛酸好似在这一刻找到了港口，楚瑜抱住陆瑶栖，大哭起来，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回到了家，尽情宣泄着。


    人总是这样，受委屈的时候尚能强忍，一旦有人安慰，委屈便如巨浪，瞬间将人淹没。


    许久之后，哭声渐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