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对面有一瞬间的沉默。


    几个呼吸后，楚良平声音拔地而起，快要刺穿耳膜：“宋时归，她也是楚楠楠的妈！是你岳母！”


    “你别忘了，楚楠楠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难道想让你孩子有个劳改犯外婆？！”


    宋时归抓了抓头发，难得有些烦躁。


    他声音依然冷硬，“那又怎么样？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名义上是我大哥孩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楚良平气冲冲地挂断电话，“如果你不怕有个劳改犯岳母，你大可以不管！”


    宋时归捏着手机，片刻后，直接砸了。


    小瑜受了这么大委屈，他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沈梅！


    小瑜要追究，那就追究到底！


    宋时归拿上浴袍，去了浴室。


    出来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楚楠楠正坐在床边低声哭泣，听见动静，她抬头看了过去，“时归~怎么办，妈被抓起来了。”


    宋时归拿着浴巾，揉了揉头发，他淡淡道：“既然找到这儿了，你肯定也知道，你妈做了什么，这个事儿我没办法帮忙。”


    楚楠楠咬住嘴唇，她手轻轻抚着肚子，掀眸看向宋时归，轻声道：“时归，我没办法让我孩子生下来有个劳改犯外婆。你这样，我只能带着孩子去死。”


    宋时归脸色沉了下来，他瞥了楚楠楠一眼，坐到了床边。


    这次不管楚楠楠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让小瑜受委屈。


    小瑜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


    楚楠楠眸光一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刀片，紧紧贴在脖子上，她看着宋时归：“时归，如果我妈妈出了什么事儿，我也没办法活下去。”


    “只要我这一刀下去，孩子指定保不住，姐姐这么多年也没个孩子，说不定我肚子里这个就是你们宋家唯一的孙子了。”


    宋时归眼神阴翳，定定看着楚楠楠。


    没想到，楚楠楠还有这样一面。


    泪水顺着两颊滑落，楚楠楠咬唇，哭得无声无息，格外惹人怜爱，“时归，我也没办法，那毕竟是我妈妈，是孩子外婆，你别怪我。”


    她低头，又摸了摸肚子，道：“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楚楠楠握紧刀，深吸一口气。


    她特意找了钝的刀片，宋时归就算反应慢，也不会真的对她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楚楠楠手上用力，深深看着宋时归，哀哀道：“时归，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别怪自己，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说完，她眼睛缓缓闭上，脖颈间渗出细小血迹，顺着脖颈蜿蜒往下。


    宋时归终于忍不住，起身大跨步走了过去。


    他挥手，打掉楚楠楠手上刀片，按下内线，“管家，把医药箱送上来。”


    楚楠楠扑进宋时归怀里，双手环住宋时归的腰，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胸膛上。


    很快，宋时归胸前濡湿一片。


    宋时归浑身冒着怒气，“你抱我干什么？！不是要带着我儿子去死吗？！”


    楚楠楠低声喃喃道：“时归，我是不是让你很难办？可是，我只有你了，只有你还能依靠，我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找谁。”


    怀里的女人好像紧紧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话里全是对他的依赖。


    宋时归面色柔软下来，浑身怒气消散些许。


    大哥过世，大嫂的确只有他了。


    只有他，才能帮到大嫂。


    楚楠楠还在继续：“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姐姐，有那么多的好朋友，全都愿意替她出头。而我，却只有你，就连你，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宋时归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胡思乱想什么？我会照顾你的。”


    楚楠楠仰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宋时归，咬唇，“时归，我是不是让你难做了？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去求姐姐，只要姐姐能消气，我怎么样都可以。”


    宋时归顿了顿，随后道：“不用了，我会替你解决的，小瑜有那么多朋友，她不会计较的。”


    大嫂说得对，小瑜有很多朋友，她想要收拾沈梅，任何时候都有机会。


    但是大嫂不一样，大嫂只有他。


    他如果不帮大嫂，没人会帮她。


    楚楠楠重新靠回宋时归怀里，全心全意依赖着他，娇滴滴道：“时归，谢谢你~”


    她凑上前，亲了亲宋时归。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宋时归放开楚楠楠，走到房门前，拉开一条缝，接过医药箱，重新调转回来。


    他打开医药箱，找到酒精，声音轻柔：“会有些疼，你注意一点。”


    楚楠楠乖巧地点点头，眼里带着膜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时归，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宋时归笑笑，心里很受用，嘴上却不在意道：“这算什么？大部分人都会。”


    楚楠楠又夸奖了宋时归好些话，把人夸得心花怒放。


    最后，楚楠楠话音一转，道：“时归，快要举办的全国人工智能创新应用大赛你告诉姐姐没？姐姐要不要先提前学习起来？如果要，我先替她把资料找好。”


    宋时归专心替楚楠楠上着药，最后道：“小瑜太多年没接触了，这次还是你去吧。”


    楚楠楠眼底闪过得意，她垂眸，又好生推辞了一番，最后才同意：“那好吧，我先试试，如果不行，还是得让姐姐来。”


    宋时归轻轻给纱布打了个蝴蝶结，不在意道：“她在家全职多年，肯定不行，你安心去，需要什么直接找财务。”


    楚楠楠这才心满意足答应了。


    她打了个呵欠，扭扭捏捏告别了宋时归，回到了自己房间。


    楚楠楠站在镜子前，伸手，拨了拨脖子上的蝴蝶结，眼里满是嘲弄。


    也是难为她，这么丑的蝴蝶结，她竟然还要装得一脸崇拜，不停地夸。


    楚楠楠拿出手机，对准蝴蝶结，又扒开纱布，对着脖子上浅到快看不见的伤痕，仔细拍了几张照片。


    她点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原来这就是爱，一点点小伤都能让他心疼难忍/害羞.jpg】


    设置好仅楚瑜一人可见后，她放下手机，重新整理了一下纱布，脸上带笑，睡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


    宋时归在办公室找到楚瑜，伸手阖上她的笔记本电脑，脸上带着笑意：“小瑜，走，我带你去吃西餐。”


    楚瑜坐在办公桌后面，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不去。”


    电脑上，是律师发过来的离婚协议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