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池砚朝女警道了谢，径直走到江雾面前，蹲下。


    他撩起江雾的裤脚仔细查看。


    对面他这样的姿势，江雾很不习惯，腿往里缩了缩。


    江雾很瘦，脚腕纤细。傅池砚一把握住，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别动。”


    被握住的地方皮肤发烫，温度顺着体内筋脉游走，一路攀升到脸颊。


    江雾不敢再动了。


    从外表看还算正常，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傅池砚帮她把裤脚整理好，问：“能走吗？”


    等了一会，没人回答。


    傅池砚抬头。


    定在椅子上的江雾垂着眼睫，盯着自己被握住的脚踝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雾？”


    走神中，没反应。


    “喂。”


    还在走神，没动静。


    “江小雾？”


    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一张巴掌大的脸越来越红，依旧没动静。


    傅池砚皱眉，抿了下唇，换了一个称呼。


    “饭饭。”


    温和低沉、无比清晰，闯入江雾的耳朵里。


    她的魂终于从自己的世界抽离，却被对面的人轻易给勾了去。


    一对长长的羽睫颤了好几下，望向傅池砚的眸子里充满震惊，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刚刚……喊的什么？”


    蹲在地上的傅池砚头微微仰起，眼角下弯，乌沉沉眸子染上温润的笑意。


    江雾无意识屏住呼吸，几乎溺毙其间。


    “我一共喊了四次，换了不同的称呼。”傅池砚缓缓起身，很坦然，“你前面三次都不搭理。没办法，我只好喊了饭饭。”


    “怎么。”看到江雾的表情，他挑了挑眉，“不允许了？”


    “没有，可以喊……”江雾捏了捏耳垂，错开视线，“只是太突然了，加上没几个人会这样喊我。所以在你嘴里听到，很意外。”


    沉默几秒，傅池砚悠悠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说——


    “允许就行。”


    江雾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


    ……


    傅池砚扶着江雾出了公安局大门。


    前面坐警车来的时候，透过车窗，天空能看见火红的太阳。


    现在出来一看，已经是乌漆嘛黑一片，无数星光和一轮弯月点缀黑夜。


    枯黄的树叶挂在枝头，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一阵风迎面刮来，江雾披散在身后的头发被吹得张牙舞爪。


    她扒拉开糊在脸上的发丝，用手拢了拢，再次张开的掌心里多了几根头发。


    “唉。秋天到了，树叶黄了，我的头发也开始掉了。”


    江雾任由发丝随风吹落，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偏头打了个喷嚏。


    真是天凉好个秋，冻死人类了。


    忽然，一件衣服披到了身上。还带着温热的体温，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上来。


    江雾一怔，抬头。


    傅池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披在了她的身上。


    没了外套，傅池砚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


    江雾：“你不冷吗？”


    “还好。”


    “你还是自己穿吧，我身上至少是件卫衣。很显然，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外套。”


    江雾说完，抬手就要拽下身上的校服。


    傅池砚手伸过来，握住手腕制止她下一步动作。


    “我不需要，让你穿你就穿。平时已经够呆了，再吹风，就该吹傻了。”


    江雾：“……”


    傅池砚拎起右边袖子，下巴一扬，“右手。”


    江雾乖乖把右手伸进袖子。


    傅池砚拎起另一边，示意，“左手。”


    江雾又乖乖把左手伸进袖子。


    傅池砚扯住拉链头，从下至上一路拉到领口，顺手帮她把卫衣帽子戴上。


    江雾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幼儿园小朋友，穿衣服都需要帮忙。


    “走吧。”傅池砚收手前在她头顶拍了拍。


    江雾缩了缩脖子，“哦。”


    两个人并肩下了台阶。


    “等一下。”一道女声在后面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雾率先停了脚步，回头。


    是今天事件的当事人，那名女生。


    女生一路小跑靠近。


    当看到江雾身边的傅池砚时，眼睛亮了亮，但只看了几秒就移开。


    她对江雾说：“我还没有把外套还你。”


    “没事。这件本来就买大了。”江雾示意她腰间的校服，“我准备穿今天一天，以后不穿了。”


    女生犹豫，“可是……”


    江雾又说：“如果非要还的话，你放临川一中门卫室就行。我到时候去拿。”


    女生：“好。”


    临别前，女生再次朝江雾郑重地道了谢。说今天要是没有她出手相助，后果不敢想象。


    目送完女生离开，江雾扭头问傅池砚：“怎么回去？打车吗？”


    “不用，开了车来。”傅池砚手里多了一串钥匙，一上下一下地抛着。


    江雾：“？ ？ ？”


    见傅池砚抬脚往停车场走，赶紧跟上。


    刚才她就奇怪。好像电话打完没多久，他就到了，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


    等江雾看到停靠在最边上的川崎ZX—10R时，震惊了。


    “你会开这个？”江雾走过去，“不会半路把我甩出去吧。”


    “想什么呢。”看到她稀奇地围着那辆摩托车打转，傅池砚嗤笑，轻轻踢了踢隔壁，“是这辆。”


    江雾望去。


    看见是一辆天蓝色，带点卡哇伊的电动车后，原本想说“这么帅”，脱口而出变成“这么衰”。


    “想让我被抓就直说。”傅池砚斜眼睨她，“未成年禁止骑摩托上路，你不知道？”


    “我错了。”江雾语气诚恳，眼睛亮很亮，“我们傅大帅哥就算是开拖拉机，也帅的要死。”


    傅池砚喉结上下一滚，不自然地别开脸。


    “油嘴滑舌，没个正形。”


    江雾笑眼盈盈，“哪有，我很真诚的好不好。”


    傅池砚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对了。”江雾又说：“嘉嘉说你们班今晚搞团建，你岂不是中途离开？现在赶过去来得及吗？”


    傅池砚说的轻飘，“没事，我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这样啊。”江雾松口气，“那我负罪感就少多了。”


    刚说完，一道手机铃声响起，傅池砚接通。


    停车场只有他们两个人，过分安静。


    一片静谧里，路绪大嗓门穿透手机，无比清晰传入两个人耳中。


    “阿砚你人呢？接个电话把自己迷半路了？千万别告诉我偷摸跑路了。”


    傅池砚：“……”


    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