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降临，带着簌簌冷风，整座临川市笼罩在雨幕下。


    江雾和小李叔叔说完再见，下了车，撑开伞往里走。


    风越来越大，裹着湿润的水汽迎面扑来。空中划过一道白光，紧接响起轰隆的雷声。


    江雾肩膀抖了一下，脚步加快。


    经过院子，她看到停靠在屋檐下的三辆自行车。


    大门没关。


    江雾收了伞，抖掉上面的雨珠。刚踏进门，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她去吗？”话是路绪问的。


    “不知道，我没说。”这句是傅池砚说的。


    他的声线一向偏冷，很好听。江雾总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


    “要不问问？不问的话，显得你这个人很没礼貌。”沈商瑾幽幽插进一句。


    傅池砚语气依旧很淡，“根据我对她的了解，问也是白搭，肯定不去。”


    “呦？”路绪声音贱兮兮的，“又被你知道了。怎么，她趴你耳朵边上告诉的？”


    话里提到的他/她是谁，江雾不清楚，弯腰将换下的鞋塞进柜子。


    客厅里


    傅池砚闻言掀了眼皮，凉薄地朝路绪扫去。刚想骂人，余光瞥见一道人影。


    被三道目光同时行注目礼，江雾停了脚步，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看眼自己的脚，然后抬头，善解人意的询问：“是不是我不该出现？需要我出去吗？”


    “没。”傅池砚移开视线。


    既然不用，江雾“哦”完一声，迈开腿继续往里走。


    她张望四周，最后落在傅池砚身上，问：“许姨和傅叔叔呢？”


    肖阿姨前天就请假了，说是家里有急事，周一才能来。


    “上午，傅叔叔他们有急事飞走了。”路绪热情抢答。


    “飞什么？”江雾表情纳闷两秒，紧接着反应过来，“哦，坐飞机呀。”


    江雾想了想，掏出早上关机到现在的手机，摁了开机。


    界面弹出几条新消息，许姨发的，时间显示上午。


    粗略扫完消息，江雾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傅池砚脸上的表情。


    出乎她的意料。


    没有失落，没有难过，也没有一丝不满。是一副早就习惯的模样，表现得再正常不过。


    江雾悄摸地想：看来他以前也遇到过类似情况。又或者……受性格影响，擅长把柔软那面藏起来？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同情。


    唉。，真是大可怜。


    可怜巴巴的，真像条狗……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强烈，傅池砚终于忍不住转了脸。


    “你在看什么？”


    江雾回神，手和脑袋一起摇晃，“没，我什么也没想。”


    听到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复，傅池砚面露狐疑。


    她说什么也没想——那就是想了。


    傅池砚眉梢轻挑。


    嗯，还是盯着他脸想的。


    沈商瑾看眼墙上挂的钟，走过来提醒。


    “时间不早了，该走了，还不问吗？”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瞟着江雾。


    江雾听不懂，转头问傅池砚，“他在说什么？”


    路绪是位典型的显眼包，喜欢凑热闹和稀泥。


    他挤到傅池砚和江雾中间，再次抢答：“这题我知道，我来说。”


    “知道是今天什么日子吗？——阿砚的生日！”


    江雾心里接上一句：嗯，我知道呀。


    最近总被傅池明里暗里嘲讽蠢。记仇的她起了挑逗的心思，装出才知道的样子。


    “咦？今天？这么突然吗？”


    江雾的三个疑问，让路绪头顶一堆问号，“奇怪，她不知道？明明提前透露了消息……”


    傅池砚很高，个子并不矮的江雾站他面前，也得扬起下巴看。


    两人就那么对视几秒。须臾，江雾眼睛一弯，对他说了句“生日快乐哈”，然后没了下文。


    五个字，仅此而已，敷衍的不能再敷衍。


    傅池砚那张脸肉眼可见变瘫了。


    路绪左看看右瞅瞅，察觉情况不对，赶忙出声转移注意。


    “我和沈商瑾在KTV定了一间大型包厢，打算给阿砚庆祝生日。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反正明天不用上课，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沈商瑾在旁边纠正，“包厢，你定的。这鬼主意，你一个人想的。别自作主张扯上我。”


    路绪：“……”


    所以他们一直在说“问她”，原来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参加聚会啊。


    江雾注意被转移，咽下“其实骗你的啦，有礼物”，好奇地问：“去的人很多吗？”


    “具体多少不清楚，大概二三十来位，主要是一些玩得来和班上的那群人。不过呢……”


    路绪顿了顿，斜眼看旁边，别有深意补上一句。


    “估计会混进外班女生。没办法，谁叫我们阿砚不仅成绩拔尖，人还帅得要死。”


    傅池砚一脚踹过去，眼神警告，“好好说话。”


    听到会有外班女生，江雾眉尖略微蹙起，很快又恢复正常，没人发现异常。


    听路绪的意思，一群人里她只认识他们三个。


    有那么多人，对傅池砚而言，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没影响也没必要。


    还是别去给人家添麻烦。


    于是，江雾轻声说：“还是算了。”


    三道视线再次集中过来。


    江雾喉咙一紧，解释：“那些人我也不认识，去了只会显得格格不入，还是不打扰了。”


    说话的时候，她似乎瞟见傅池砚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些，掠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可惜还没看清楚，被对方快速压了下去。


    “怎么就不——”路绪想说怎么就不合适，你跟其他人又不一样。


    只是话还说完，被傅池砚出声打断。


    他完全敛去眼底的情绪，淡声道：“她不想去就算了，走了。”


    路绪和沈商瑾默契对视。


    哟哟哟，某人这是不高兴了。


    奈何白长了一张嘴，硬是不说。


    傅池砚说走就走。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屋外天空一亮，江雾有预感地提前捂住耳朵。


    没过几秒，一道惊天动地的闷雷响彻头顶。


    “那个……你先等一等。”带着犹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家心知肚明，知道江雾喊的是谁。


    偏偏路绪忍不住逗她，“这里除了你自己，还有三位。请问你喊的哪一位？”


    江雾被问得卡壳，面色一涩，只好抬手直指中间那位。


    “喊的他。”


    傅池砚心想，让我等就等，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实际上，他当即停下脚步，回头。


    “我就想问一下……”见他看来，江雾欲言又止，仿佛要说的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就在傅池砚等得有些不耐，江雾硬着头皮说完后半句，“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恰好这时，屋外天空再次白了一瞬。


    雷声还没到，江雾的肩膀先抖了抖，小脸煞白。


    只不过抖动的幅度不大，不特别关注的话很难发现。


    傅池砚目光从某处挪开，上移，落在她的脸上。


    “怎么，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