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试炼日的时间不多，一回到丹霞峰，黎昭妍便反客为主，开始了对连猩的“训练”。


    对此，连猩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反倒是系统先坐不住了。


    【这时候你不去找顾衡，反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简直是在错过大好良机。】


    【你若不行动，你的敌人就会先一步出手。】


    对它的发疯，黎昭妍如往常那样置之不理。


    想着晾着它，它就会乖乖闭嘴，直到它说：


    【实话告诉你，你的心思是白费，这个叫连猩的根本活不了多久。】


    黎昭妍表情一僵。


    不远处，少年刚完成剑法的最后一式，收剑，墨发垂落肩头，睫毛轻覆，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层若有若无的影子。


    “你说什么？”她问系统。


    【他连配角都算不上，他寿命太短，应该不到3个月，我甚至看不到他的名字，宿主真没必要在乎他。】


    【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抓紧获得顾衡好感度。】


    她又问：“他为什么会死？是意外还是什么？”


    【这我哪知道，就因为他连个标注都没有，我才知道他快死了。】


    黎昭妍心里有些堵得慌。


    一开始系统就说，连猩之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这段时间的接触后，她还暗自惊讶，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个小角色。


    原来，是因为他的寿命很短。


    短到，不可能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影响。


    少年向她走来，冷翡一般的眸子定定看向她，“殿下在想什么？”


    黎昭妍眨了眨眼，“我在想，你的练习量是不是有些少。”


    为了万无一失，她找来了峰里十名弟子，让他们轮流对打他一个。


    另一边，黎昭妍自己也开始了自己的训练。


    能使用妖丹之后，她就开始练习一些简单的心法。


    在经过两天的不适应之后，她发现自己可以短时间入定。


    这种训练不像御剑，需要身体的配合与反应力，而是对体内灵力的精准调控，是一种逼迫意识持续清醒的修炼方式。


    总之，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两人都算不上轻松。


    甚至，黎昭妍还更惨一些。


    因为体内的丹毒四处流动，解毒丹消耗量变大，很快见底了。


    而为了连猩的修炼进度，不可能这个时候要他再献毒液炼制丹药，于是，她只能硬抗。


    很快，连猩就发现了她不对劲。


    “殿下，这样只会让痛苦加倍，就算想要熬过去，也要一点点慢慢来，而不是一开始，就面临这样的难度。”


    “若是每次都这样痛苦，心生惧意，殿下还会想要修炼吗？”


    “不如让我帮殿下慢慢适应。”


    少年眼神诚挚。


    听他说的有道理，黎昭妍接受了他的毒液疗法。


    每次快熬不下去时，便让他给自己注射少量的毒液。


    他说，随着时间推移，他注射的毒液会减少，这样既减轻了她的痛苦，也能慢慢增加对丹毒的抵抗。


    与此相对，连猩的修炼也越发娴熟，剑法愈加诡谲迅猛。


    即便如此，黎昭妍心中始终没底。


    毕竟顾衡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的真正实力至今仍未全部展现。


    比如说，他从未使过莫千钧传授的剑法，那是太渊真人的独门绝学。


    若顾衡真的全力出手，连猩……真能赢吗？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黎昭妍心头，令她烦躁。


    正当她为此烦闷之际，季舟却突然找上门来。


    起初，黎昭妍还以为他又是来借灵石的。毕竟此人沾上赌瘾，手头紧是常事，再输也不算稀奇。


    谁知季舟一开口，却是为了顾衡而来。


    “求殿下帮帮忙！”季舟满脸焦急，语速极快，“阿衡因为入狱落下腿疾，到现在走路都不太利索。”


    “他急着参加试炼，又不想要别人知道。我知道这样冒昧不合规矩，可他拼尽全力，就是想着早点入门，早点还清欠殿下的灵石。”


    黎昭妍没说话，只是微微侧首，看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拭剑的连猩。


    “……那可真是，挺可怜的。”


    她站起身，“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走吧，我们去看看他。”


    *


    小院里，顾衡正在为了半月之后的比试加紧练习。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他紧咬着牙关，想要完成最后一个剑招，但旧伤的痛楚如针锥钻入骨髓。


    他一个失力，跪坐在地上，单手撑剑，半边身体微微颤抖。


    然后从胸口掏出一丸丹药，吞下。


    这是沈青岚送来的丹药，能缓解疼痛，但却不能根治腿疾。


    他很清楚这场试炼对他意味着什么，深吸一口气，正欲咬牙站起。


    就在此时，院门被突地推开。


    季舟窜进来，兴奋得跑过半个院子：“阿衡！快，有人来看你了！”


    顾衡一怔，脱口而出：“沈姑娘不是在执行任务？”


    “只能是她吗？”


    话音未落，他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回过头，竟看到黎昭妍站在门槛。


    他怔然，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黎昭妍环视了一圈小院的环境，迈步进入。


    在她身后，几位提着药箱的医修也鱼贯而入，瞬间，不大的空间便有些拥挤。


    “听季道友说你腿伤未愈，我带了几位医修，替你看看。”


    医修？


    顾衡脸色微僵，视线转向站在她身侧的连猩。


    少年一双幽绿的眸扫过他全身，最后停在他的脚踝，似笑非笑，“殿下，想来他是腿伤未愈。”


    顾衡眉头皱起，语气疏离：“谢殿下好意，只是些旧伤，不劳您费心。”


    “那怎么行？”黎昭妍正视他，“你马上就要上场试炼，必须保持最佳状态。”


    季舟在一旁劝道：“别逞强了，阿衡。要真错过这次试炼，那欠债怕是要还到下辈子。”


    顾衡沉默，他不明白黎昭妍为何突然关心起自己，几日前还羞辱让他去当花匠……现在却带人来的给他看病？


    黎昭妍却像没看见他的防备般，自顾自吩咐医修上前。


    医修们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为顾衡检查伤处。


    诊断结果和顾衡预料的差不多，旧伤复发，需要静养。


    “顾衡，”黎昭妍再次开口，语气温和，“你伤势不轻，需要好好休息。比试的事不必过于担心，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一定能够脱颖而出。”


    她的眼神温润，语调关切，仿佛真心为他着想。


    顾衡心中却泛起一丝陌生的不适，“殿下过誉，我实力平平，未必能赢下试炼。”


    “我信你，”黎昭妍笑道，“所以我给你带了最好的医修，只要你养好伤，一定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顾衡听她如此笃定，心中疑虑更甚。


    她为何突然对他如此看好？


    黎昭妍离开后，医修仍留在院中，讨论药方。


    顾衡转头看向季舟，”季师兄，是你瞒着我去找她？“


    季舟挠挠头，“阿衡，你的伤不好，怎么能抓住这次机会。”


    “沈姑娘说得很明白，这次试炼，只要你表现出色，师父肯定会收你。不能因为一点伤，就把机会拱手让人。”


    他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我说，阿衡，宗门的情况你也是知道，不要整天板着脸。以前我也觉得黎昭妍太傲慢，可这几次接触下来，我觉得她比大多数黎山弟子都要好说话。”


    ”你是不是对她有成见？“


    季舟的话让顾衡陷入沉思，他想，难道真的是自己过于古板了？所以才觉得黎昭妍的态度有问题？


    难道她说那些话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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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和自己开玩笑，是自己太认真了。


    否则，她真的没必要这样对自己。


    黎山的医修果然厉害，使用的疗伤药价值不菲，有些甚至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不过几日，他就觉得好了许多。


    恢复了几日，黎昭妍又来了。


    她的脚步刚刚迈出，随行的仆人便拿出帕子铺在石凳上。


    她侧坐下来，姿态优雅，笑吟吟看向他，“听医修说，你的伤势不是非常严重，好好调养就能恢复，你自己感觉如何？”


    “谢殿下，我感觉好多了。”他低声道。


    系统：【好感度+2】


    这次他认真观察她的神情，她不像在演戏，也并不盛气凌人，更不是他之前所想，瞧不上自己，特意来看笑话。


    “这次承蒙照顾，若殿下今后有需要，在下义不容辞。”


    “你把伤养好就行。”黎昭妍唇角弯起，仿佛一枚月牙。


    她坐在一旁，看他练习了一会剑法，便离开了。


    回到丹霞峰，连猩仍在练剑。


    他的气势已今非昔比，围观的陪练竟不敢上前。


    陪练的人总是留着三分力，连猩也收着打，他的剑势快、狠、毒，招式诡异，剑尖游走总是在不可预料的地方，根本不像是在比试，更像在……戏耍。


    黎昭妍一出现，他动作骤然加快，数息之间，便将数名陪练逼退至角落，剑气翻飞，落叶如雨。


    一阵风掠过，那抹绿衣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


    连猩眉眼含笑，却藏着锋芒：“殿下这是在躲懒，还是在窥探敌情？”


    “你怎么能这么说。”黎昭妍移开视线，转身便要走。


    少年却一步挡在她面前，欣长的身形将她的去路完全挡住，“殿下若再不修炼，一切可又要从头开始。”


    几次修炼心法后，那仿佛烈火焚身般的痛楚，如跗骨之蛆般蚕食着她的意志，让黎昭妍本能地抗拒。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成功。


    她不可能像沈青岚那样，自在如意的使用法力，因为她体内是一颗带着毒的内丹。


    可她又绝不可能放弃，那关乎她的一切。每次结束练习，她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倒觉得压力更加沉重，仿佛一块巨石，随时可能将她碾碎。


    她想，如果世上真的有地狱，那她便正在其中……


    殿内，黎昭妍盘腿而坐，身形挺直，面色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身体游走着异常的燥热气息，耳边嗡鸣不止，仿佛千万只蝉齐声振翅，时间像是拉成了线，每一息都永无止境的长。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修炼，还是在被慢慢煎熬。


    连猩站在她身前，一言不发地俯视着她。


    他的视线从她额角沁出的冷汗，到苍失血的唇瓣，又落在她锁骨上沿着汗珠的轨迹一路下移。


    她嘴唇蠕动，只是缓缓抬了抬手指——


    收到讯号，连猩眸色微变，幽绿的瞳仁暗了几分。


    他缓缓蹲下身，指腹贴上她的腕骨，冰凉的指尖滑过她滚烫的皮肤。他低头望着她，嗓音低哑：“不再坚持一下吗？”


    她没有回答，手指收紧了一点。


    没有等到回应，他俯身靠近，雪白的手腕在唇畔轻颤，连猩在她皮肤上停顿了一瞬。


    对他而言，这只是本能。


    牙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她身体猛地一颤。


    黎昭妍猛地睁开眼，痛苦让她的瞳色更浓郁。


    视线聚焦，她看到少年咬着自己的腕，脸颊线条因压制而显得紧绷，整张脸都像是在不断的扭曲拉伸。


    毒素顺着血脉缓缓游走，周围又渐渐正常。


    一滴血珠在落地前被猩红的舌尖卷住。


    干涸的喉咙被一丝甘露润过，却没能平息渴意，反而激起了更深多的焦渴。


    连猩抬起头，嗓音低哑得仿佛带着砂砾，“殿下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