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摔断了，肋骨貌似还折断刺进了肺里，胸口随着呼吸的动作在刺痛，大脑被缺氧的窒息感包裹着，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有一瞬间，戚徊真的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他的身侧传来脚步声，视野中落入一个人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戚徊眯起眼睛，极力去看清那张人脸，紧接着，他如同要卸掉最后一口气般，嘴角微微往上扬起。


    “戚徊——”


    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撕裂了安静的黑夜。


    吵死了。


    他垂在地上的手被人握起来，一股暖意包裹了他的身体，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断掉的骨头和碎裂的内脏在逐渐复原归位，笼罩在身上死亡的阴影也被一点点驱散。


    但相对的，那些创口处传来相较于之前十倍以上的疼痛，这份疼痛如同钝刀般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的意识都开始恍惚起来。


    他的脑海中交替闪过记忆的片段。


    连接在大脑上的刺激装置，注入手臂中的药剂，一遍又一遍地将他彻底打碎重组。


    他痛苦地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眼角泛出的泪水濡湿了睫毛，但他的两只手被压住固定，被强行从壳里撬了出来。


    “连死都不怕，居然还会怕痛吗？”


    闭起的眼皮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光源，戚徊惊醒般地睁开了眼睛。


    “诶呀，你还知道醒过来吗？”略显阴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木守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但那份笑意中可以很容易地解读出危险的情绪。


    把人救了个半活回来，木守人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拿出了一张照片对向戚徊。


    “那么，你不该和我解释一下吗？”


    照片上棕色头发的少年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而在他的对面是一个穿着黑衣的背影，从照片上看不清脸，但很明显棕发少年看到了那张脸。


    显而易见的，那个棕发少年就是木守人。


    戚徊略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他原本就苍白过分的肤色因为失血显得更加脆弱，配上这幅神色看起来无比可怜而无辜：“木同学，这是什么东西啊？”


    而落到木守人的眼里的完全就是一副茶气冲天的样子：“在你走后，我从桌下的夹层里面发现了这张照片，还有一张今晚八点让我来教学楼的纸条。”


    “既然你的脑袋好像摔傻忘记了这件事情，那我就只能继续刚刚的事情，用疼痛让你的身体好好回忆回忆……”


    “为什么图思宇的预言照片会在你的手上，以及我会出现在上面的原因？”


    “木同学，你究竟在说什么……”戚徊被他的话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明显因为他的治疗手段而留下了阴影，“而且，这张照片上也没有你啊……”


    木守人的耐心本来就要告罄了，听到戚徊居然要装傻装到这个地步：“装蠢装过头了可一点都不……”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手上的照片仿佛换了一张一样，上面的人物不再是他，天台之上伴随着从四面八方打开的照明灯，被围在中间的黑衣人无处遁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木守人震惊地睁开了他的眯眯眼。


    “你看上面，好亮啊。”戚徊喃喃地仰头。


    木守人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抬头往天台上看去，他刚刚就听到了上面的动静，但因为忙着自己的事情所以懒得去管。


    “还真是让人惊讶啊。”相当有辨识度的高傲女声从天上传来，伴随着直升机的风翼声，巫言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照明灯照到的人。


    “我最开始还不敢相信，杀了人的居然真的是我的同班同学。”巫言的发丝随着风而动。


    南影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强照灯刺得他的眼睛微微抽搐了一下。


    “没用的，不要白费心思去想着该怎么逃了。”巫言冷冷地看着他，“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的异能是序列52的阴影穿梭吧。”


    “只要有影子的地方你就能够融入其中，确实是一个非常方便逃跑的异能，很适合你这种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呢。”巫言火力全开地嘲讽道，“但换而言之，只要没有阴影，你就什么也做不到了吧。”


    从四面八方照过来的强光没有一点死角，唯一的黑色就是站立在这之中的南影。


    “虽然很好奇你杀人的原因是什么，但这些就等到你去警局好好交代吧。”


    【现在举起你的双手，然后跪到地上。】


    【对了，还有你被你藏起来的相机和照片，也先一并先交出来吧。】


    南影的手不受控制地将藏在怀里的东西扔过去，然后往上举起来，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膝盖无比沉重。


    为什么。


    他的思绪还在冷静地运行着。


    为什么这里还会有别的人在，而且是一副已经知道了他的异能底细，做好充足准备的样子。


    是戚徊叫的来的帮手？


    不，如果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被自己杀掉，命都没有了，那这一局还有什么意义？


    「哥哥。」


    南影的脑里不受控制地浮现起这两个字。


    躺在血泊里的戚徊微笑着对他露出这样的口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戚徊到底是谁，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砰———


    一声强烈的狙击枪响在空中凌厉地响起，下一秒，其中一盏照明灯四分五裂地碎开。


    南影的身下瞬间撕开了很长很长的一道阴影。


    糟糕了！


    巫言也因为这骤然改变的局势愣了下，她刚要重新用言灵喊出在原地不许乱动，但为时已晚。


    南影的身体融入了这片黑暗，顺着阴影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这个逃脱路径倒是和原剧情一模一样啊。


    听到那声枪响，戚徊知道上面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在木守人再次将注意力放到自己面前之前，他闭上眼睛装晕了过去。


    当然，他本来就已经很虚弱了，在闭上眼之后，整个人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哦，醒了醒了。”守在旁边的周法天眼睛一亮，他整个人凑了上来，冲他竖起两根手指，“能认出来这是几吗？”


    戚徊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对于如此老套的情节倒也是乖乖回答：“二。”


    “太棒了，恭喜你答对了。”周法天就着这个姿势比了个耶，“看起来恢复不错啊。”


    “我这是在哪里……”戚徊满脸虚弱地想要起身，但这却导致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周法天连忙让他躺回去。


    “你当然是在医务室了，你可是从天台上掉下来了啊。”


    戚徊的精神已经彻底整理清醒：“你是……周法天同学吗？”


    “没想到你居然记得我的名字～还真是可怕啊，才刚进来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话说回来你也太勇了吧，居然敢一个人跑天台上去和杀人犯对峙。”周法天一张嘴就在那里叭叭个没完，“要不是木守人同学刚好在那里，你可能当场就没有了！难不成你的异能其实是超级幸运？”


    怎么可能。


    他的人生从一出生起就没有一件幸运的事情，到最后还是替别人挡刀而死的贱命一条。


    木守人是他给自己准备好的保命牌，虽然真的掉下去的时候也有想过，如果木守人并没有在那里该怎么办？


    但幸好，他赌赢了。


    「系统，我的奖励呢？」


    「已经为你发放，请注意查收。」


    戚徊就这么当着周法天的面去查看，积分商城的页面亮了起来，他的嘴角微微勾了下。


    也不枉他废了那么大的功夫。


    “你的心态还真好，居然都笑得出来。”周法天钦佩地看着他，“不过最后还是让那个人逃走了，是叫南影是吧，真可怕，差点就和个杀人犯同班学习了，不过惨还是你惨，你和他混寝吧，他生活中就有这种倾向吗？有没有欺负过你，是因为同寝的关系，你才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吗……”


    戚徊的头本来就痛得厉害，他确信自己摔下来的时候颅骨一定也裂开了，现在还得听这个大喇叭在这里叭叭，他还得保持微笑，藏在被子下的手都暗暗握紧了些。


    砰得一下门从外面打开，姜焰急匆匆地进来，看到已经醒过来的戚徊，他直接挤开了周法天凑上去：“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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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焰同学？”


    躺在病床的白发少年笑容苍白地看着他，宽大的病号服让他显得异常单薄，头上还固定着绷带。


    和昨晚他眼睁睁透过窗户看着对方砸到了地上时，那副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痛吗？”


    姜焰想要去触碰他，但又顾及着他的伤口，双手笨拙地悬在空中。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要是我早点注意到你的不对劲，跟上去保护你就好了……”


    “昨天晚上，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戚徊望着他，声音轻而虚弱，“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呢？”


    “陈目用他的异能看到了教学楼天台，说你好像在那里，我心里有点慌，就跑过去看，结果没能赶上……”姜焰自责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剜进肉里，“我明明就答应过你了，一定会拉住你的——”


    笨蛋，就是故意这么说，来让你愧疚啊。


    如他所想，页面上姜焰的羁绊度已经达到了50。


    「系统，1点羁绊度或者人气值都能兑换成10积分对吧。」


    「是的，您可以在关键时候兑换道具……」


    「既然如此，那就换吧。」


    姜焰的羁绊度跌到了40，与此同时，商场积分增加到了100。


    「宿主，你在干什么？」系统一惊，「不是说了关键时候再用吗？和男主的羁绊度可是你保命的关键……」


    「刷回去不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戚徊嘴角露出浅笑，看着姜焰如此低落的情绪，他抓住了对方的手，然后缓缓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能听见吗？”


    姜焰怔怔地看着他，刚刚有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对戚徊的感情突然没那么深了。


    “它还在跳动着对吧，所以没事的，不用再担心了。”


    “而且在我当时听到了你的声音。”戚徊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脸上的笑容却是温柔又缱绻，“我原本都觉得自己要去见死神了，是你喊我的那声名字，让我重新恢复了意识，也许这就是羁绊的力量吧。”


    原本降到40的羁绊度回升，涨到了52，明明是宽慰他的话，姜焰的心脏却疼到有些缓不过来。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寒暄。”原本拉上的帘子被一本册子掀开，“但你能回过来，主要靠的是我这个当时「刚好」在附近的治疗系异能者，而不是友谊啊羁绊啊这么抽象的东西吧。”


    木守人走进来，他脸上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但意有所指的重音让戚徊感觉被刺挠了一下。


    医务室外，原本正按照地图找到这里的路引冰看到了在转角处抵着墙壁站立的人。


    “巫言？你怎么会在这里？”路引冰在进入学院之前就和对方互相认识。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巫言说道。


    “昨晚在天台上的时候你也在吧，而且还是做好了充足准备明显为了南影而去的，看起来被诬陷为嫌疑犯确实让你打击很大。”路引冰声线冷淡，“没想到你在警局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的情况下，依然先我一步锁定了凶手。”


    他原本是想表达下自己的佩服，但没想到巫言咬了下嘴唇，内心挣扎后掏出手机给他看了一样东西。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上面只有一个数字，52。


    “看到这个，你最先能够想到什么？”


    仅仅反应了几秒，路引冰说道：“异能序列52，阴影穿梭。”


    “这个是南影真实的异能吧，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提醒你？”


    “是啊。”巫言收回了手机，“我试图去找到联系人，但却显示是个注销掉了的空号。”


    路引冰若有所思：“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巫言拿出了一个拍立得：“这个就是图思宇发动异能时使用的相机，我从警局那边借用回来的，还有那三张照片，但我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


    “尺寸不对，我自己也有一台同样型号的拍立得，但比对的时候却发现预言照片的尺寸小了一点。”


    “这里有一张照片被人替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