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连日的噩梦，也可能是对陈四突然出事的恐惧，温音回到筒子楼时，楼里依旧一片死寂。


    而那唯一见过小团被沈斯年抱走的中年男人，在昏睡了大半天后，醒来竟全然忘记了见过小团这件事。


    温音回到房间，安安静静翻看起她刚买回来的报纸。


    纸张散发着油墨的气息，标注日期为11月7日。


    她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有关小团失踪的消息。


    [在以往的循环里，小团昨夜就已经死去并被掩埋处理，对方自然能明目张胆报案失踪。]


    [但现在，小团的行踪变成了高悬在他们头顶的铡刀……]


    温音指尖在报纸上轻轻叩击了几下，侧头看向了阳光明媚的窗外。


    [足够让他们头疼了。]


    -


    温音接下来都没有出门。


    等到天黑得差不多了，她只打开窗户轻轻朝外喊了一声阿无，熟悉的黑影就悄悄从窗边溜了进来。


    黑影缠着温音的脚踝绕了好几圈，正想同昨天一样将温音包裹进它的黑暗里，却被温音出声打断了。


    “阿无，”温音伸手点了点那团缠绕上来的黑影，“今天再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有湿滑的东西舔了舔温音指尖，黑影又拉扯成了一只黑色的小狗。


    只是这回变出的小狗十分正常，一个脑袋四条腿，毛绒绒的尾巴朝温音摇摆得格外欢快。


    “汪！”


    小狗汪了一声，歪头蹭了蹭温音裤脚。


    “阿无一定知道，赵荷的丈夫在哪里，对吗？”


    温音蹲了下来，摸了摸小狗脑袋。


    小狗眨了眨眼睛。


    “好阿无，那辛苦阿无在他睡着后，也将他带到昨天那个泥坑里，让他同陈四那般赎罪，可以吗？”


    小狗摇晃的尾巴停顿了一瞬，像是在理解温音话里的意思。


    很快它又摇得欢快起来，还飞速舔了舔温音的手掌。


    温音也没恼，只安抚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声线格外温和。


    “去吧，回来给你奖赏。”


    听到奖赏二字，小狗眼睛顿时变得异常明亮起来，它飞速绕着温音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汪汪两声朝窗户冲去，很快消失在了温音视野。


    [宿主，你要给什么奖赏？？？？]


    028同样好奇起来，总不能是狗粮吧。


    温音起身探头往楼上瞄了一眼，楼上601的房间灯亮着，房东在家。


    她收回视线关窗：[让我先想想。]


    -


    白天睡了太久，温音等到半夜也毫无睡意，只好开了台灯，靠在床头看书。


    这是她白天在路边报刊亭随意买的几本，准备用来了解这个小世界的风土人情。


    只是翻开才发现，这本封面看起来十分正常的书籍，内容却过于开放了些。


    见温音眉头看得皱了起来，028也凑过来瞄了一眼，接着它惊诧开口：[宿主，你也喜欢这种吗？]


    028只需要扫一眼，就能识别关键词，温音手上这本，明显是本颜色文。


    还是多人颜色文。


    温音继续往后翻了几页：[什么叫“也”？]


    028：[我最近往我的知识库里补充了很多文献，其中深受人类喜欢的文献里，就有不少这样内容的呢～]


    ?


    温音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将手中的书往书桌上一扔，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删掉。]


    [现在就删。]


    [你的知识库里不需要补充这种东西。]


    [啊？]


    028带着疑惑的电子童音传来。


    [为什么？]


    温音靠在床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个系统解释这种东西。


    [你们主神说过让你配合我对吗？]


    [嗯嗯！]


    [那你把这些文献都删了。]


    [好吧宿主。]


    028还是牢记着主神的命令，它很快将那些占了它好多内存的东西打包删除，回答出声：[宿主，我删掉啦。]


    温音嗯了一声，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


    她正想关灯睡觉，突然听见了从窗沿下传来的窸窸窣窣声。


    温音侧头一看，是一团黏稠的黑影，正越过细小缝隙，在昏黄的光线下往床沿蠕动而来。


    是阿无。


    温音稍稍坐起来些，天有些冷，她双腿还窝在被子里，也没下床。


    她看着那团黑影不断拉扯，最后变成了少年人的模样。


    只是又突兀地只穿了衬衣，没穿裤子。


    “裤子呢？”


    温音已经见过这副修长匀称的少年骨架好几遍，至少稍稍免疫了些许，没有在黑夜惊叫出声。


    “裤子太大了……”


    阿无轻轻出声：“穿着好麻烦。”


    少年人站在床边，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黑色衬衣依旧没扣好，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优越的肩颈线条曝露在温音的视线里，像一只故意在深夜开屏的孔雀。


    “你说的任务我已经做完了……”


    阿无赤着的脚往前，靠近了温音些许，似乎觉得居高临下看着温音的视角不太满意，又蹲下身来，半靠在了温音柔软的床铺边缘。


    撑着手肘仰望着她，音色柔软而绵长。


    “姐姐，你要给的奖励……是什么？”


    少年人瞳孔黑而深邃，对视久了，让温音感觉到了熟悉的眩晕感。


    她曾多次在医生和房东的眼底，看到过同样的、似乎要将她溺毙其中的黑色漩涡。


    温音视线不经意般往紧闭的门边瞥了一眼，倏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她在阿无惊诧的目光中，伸手，覆上了他那双格外漆黑的瞳孔。


    掌心有睫毛眨动带起的痒意，温音微微倾身，在阿无额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在柔软唇瓣贴上微凉皮肤的瞬间，少年人的身躯倏地一僵，呆愣愣地定在了原地。


    好半晌后，阿无略微颤抖的少年音才不可置信般响起。


    “姐……姐姐？”


    掌心睫毛扫动的频率慌乱又急促，显示着主人的惊慌失措。


    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副诱.惑温音无所畏惧的模样。


    “这是，奖励。”


    温音稍稍拉开距离，只是手掌还覆在阿无的眼睫上。


    “给阿无的奖励。”


    少年人还傻傻地跪坐在温音床边，脖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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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尖却早已泛起一片红晕。


    他蓦地抬手，握住了温音覆在他眼睫上的手掌。


    他神色依恋地在她手心蹭了蹭，最后颤抖着睫毛，在她掌心落下了一个虔诚的吻。


    “姐姐，我好开心，”阿无抬头，“他们总说我是恨与绝望的产物，可我刚刚，好像感受到被爱了。”


    “姐姐，”少年人撑起身体，紧紧握住了温音的手，“你能再、再亲我一下吗？”


    他歪了歪脑袋，圆润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像一颗璀璨的黑曜石：“被爱的感觉，好特别。”


    这一刻，温音的心在少年人期待的注视中，真的柔软了下来。


    她没再管028对她的提示，只指尖动了动，触上阿无还带着稚嫩气息，又隐隐露出些许锋芒的眉眼。


    拉近，隔着一缕垂落的额发，温音再次吻上了阿无的眉心。


    属于人类的温热呼吸和触感落下的同时，紧闭的门扉发出了咔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明显。


    阿无没动，温音倒是抬眼，在昏黄的光线下，对上了敞开的门扉后，房东先生幽深的双眼。


    视线再往后，还有邻居医生隔着镜片，朝她看过来的深邃目光。


    “糟了…”


    被亲吻的少年人发出了一声感叹，轻轻环住了温音脖颈，清冽少年音悠悠传入温音耳膜。


    “我忘了他们也能通感……现在他们都来了……”


    阿无亲昵地在温音脸颊蹭了蹭：“姐姐，这可怎么办？”


    ！！！


    028被这剧情走向惊呆了。


    它看了看门口两只诡不太美妙的脸色，又看了看床榻边姿势亲密的宿主和阿无。


    视线最后落在了书桌上那本被温音随意扔开的书本上。


    028在敞开的那页文字上看了几秒，若有所思着选择了沉默，随后潜入了温音的意识中。


    它相信宿主，它决定不打扰宿主。


    随着阿无话音落下，室内也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宋先生，沈医生，你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温音拉开阿无还搭在她肩上的手，姿态悠闲着替少年人拢了拢敞开的衣领。


    “突然出现，是会吓人一跳的。”


    说完，她指尖微微用力，将还想粘过来的阿无，推开了来。


    刚刚还沉浸在‘被爱’喜悦中的阿无被无情推开，眼底立马涌上了伤感与落寞。


    “姐姐，你这就不爱我了吗？”


    “可你刚刚都还……”


    “嘘。”


    温音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朝门边看去：“你说的，他们都来了，不能这样了哦。”


    阿无顺着温音视线回头，对上了两双同样幽深的双眼。


    他们顶着少年人的视线相继踏入室内，落后一步的沈斯年，甚至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咔嗒一声落锁的声音，将室内与室外彻底隔绝。


    暖色台灯照射下，修长身形在斑驳墙面投下无数交错黑影，让本就狭窄的房间，在视觉上一下变得拥挤起来。


    甚至连空气都因他们而稀薄了些许。


    有人悠悠开口，语气平静得像被冰封的水面，却又似乎隐藏着无限暗流。


    “温音，你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