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星说她要考虑一下。


    “婚姻大事，我不能在凌晨两点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做决定。”


    有道理。


    陆绍璟起身，留下空间让她思考。


    “明天维多利亚号开船。但你护照丢了，手续比较麻烦，就先不跟船返航了。我明天陪你去使馆补办。换洗的衣服，等下酒店会送来给你。”


    有陆绍璟在身边，竺星安心许多，只是......


    “不耽误你的行程吗？”


    她耳边一缕头发掉落，陆绍璟伸手，将其拢到耳后，竺星下意识偏过头，指腹擦过她的耳垂，冰凉。


    “没有你重要。”陆绍璟说。


    他出了房间，为竺星带上房门。


    而竺星呆在原地，良久，才捂住心脏。


    “别跳了。”她警告自己，“竺星，不许爱上他！”


    门的另一侧，陆绍璟站在走廊上，拿出手机给他的律师发短信。


    「看到回我电话，需要拟定一份婚前合同。」


    梁映澄回电的时候，陆绍璟刚回房间洗完一个冷水澡。


    “怎么回事啊？？？”他语气震惊，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鼻音。


    陆绍璟看了眼时间：“你不用上班？”


    “今天周日啊！资本家！”


    哦，周末，大使馆也休息。


    办不了证件，有人该生闷气了。


    陆绍璟捏了捏眉心。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婚前合同啊？”


    就在两分钟前，梁映澄睡眼惺忪点开短信，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还是噩梦。


    “谁那么倒霉被你看上？”他问陆绍璟。


    “去你的！”陆绍璟懒得和老友扯皮，“草拟一份婚前合同，今晚八点前发我。”


    他不肯多说，梁映澄无法获得一手八卦，便嘟嘟囔囔的。


    “那你这合同要建立在什么条件之上啊？一般你们这种没人性的资本家，要签婚前合同，都是防对方离婚分财产的，你要防到什么程度啊？”


    “不用防，走个过场就行。”


    梁映澄沉默了。


    “我确认下，这份婚前协议是你本人准备签署的吧？”


    “可以这么说。”


    “对方是谁？身份信息总要给我吧。”


    “回头让马克发你。”


    “Leo，”梁映澄喊了陆绍璟的英文名，“你确定不是遇见那种针对富豪的婚姻骗局了吧？”


    呵，骗局。


    “这里面可能是有点哄骗的成分，但是针对谁，就很难说了，你觉得呢？”


    梁映澄“啧”了一声。


    “也是，这个世界上能骗到你陆九阎王的人，可能还没出生。”梁映澄起身拿出电脑，“但我就不理解了，你要是心甘情愿的，也不防着人家分财产，还签这个协议干嘛？”


    还给他增加工作量。


    “她想签。”


    “她很有钱？你傍上富婆了？”梁映澄开始在脑子里搜索，最近香江有哪些富有的女人和陆绍璟走得近的。


    想了一圈都没有，最有钱的那个前段时间刚刚结婚。难道是外国人？


    “她家住深水埗。”


    陆绍璟说得隐晦，但梁映澄很快反应过来：有钱人谁会住深水埗？


    “不是吧？童话故事啊，你还信这个？”梁映澄摇头，“没钱没势的女人，嫁进你家，不得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陆绍璟的神色也变冷了。


    “所以你就把协议写严谨一点，利好她就行。等过了新婚，我还要把一些财产转到她名下。”


    “你别忘了，陆家上下紧盯着你的资产变动，你这一转，战争可说不准哪天就打响了。”


    陆绍璟笑了：“说得好似我不动，他们就会安分一样。”


    也是。陆家老宅，最不缺的就是妖魔鬼怪。


    梁映澄好奇得不得了：“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不惜代价都要娶？”


    想到竺星，陆绍璟嘴边浮现一丝笑意。


    “等回香江，带你认识。不过，”陆绍璟提醒，“她脸皮薄，你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逗她。”


    “哟哟哟，还护上了！”梁映澄阴阳怪气，看不得他那幸福的嘴脸，果断挂了视讯。


    只有陆绍璟，面对着窗外巴塞罗那的夜色，回想着方才，在街头的那个拥抱。


    他转头，拿起沙发上那件换下的黑衬衫，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


    有她的味道。


    是说不清的奶香味，像婴儿身上干净的气息。还有一点点黄油味，闻得人食欲大开。


    一想到以后都能和这样的味道生活在一起，陆绍璟就开始空前地期待着，明天的来临。


    *


    他没猜错，竺星一听说今天大使馆休息，办不了证件，她那张满怀期待的笑脸就慢慢暗淡下去。


    “啊？那怎么办啊？”


    “你赶时间吗？”陆绍璟问。


    竺星晃了晃神。


    “我没法回船，有的是时间。但是我留在这干嘛呀？”


    “昨天忙着工作，我还没有时间好好游览巴塞，要不你陪我去逛逛？”


    听到这话，站在门口等候的马克先看了眼表。


    按照原先的行程，昨晚老板就应该随飞机抵达德国，今天下午三点，他该与肖总汇合，一同前往德国瑞普公司聊合作，拿下他家新款精尖医疗仪器的代理权。


    这批仪器关系到陆氏在中国医疗设备行业的发展，现在上飞机还来得及，马克不相信陆绍璟会耽误这么重要的工作，以他跟在陆总身边多年的了解，他不是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


    但是，当陆绍璟带着微笑从竺小姐房间走出来，关上门，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取消接下来的行程。德国那边，让肖乐瑶自己去谈。告诉她，谈下来就升副总回香江，谈不下来就继续留驻德国。”


    马克本就僵硬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老板，您不亲自坐镇吗？我担心......”


    陆绍璟瞥了他一眼：“你不相信肖乐瑶的实力？”


    马克连忙低头。


    “绝对不是！我立刻去通知。”


    “还有，”陆绍璟看了眼竺星的房间门，“变动行程的事情，不要告诉她。”


    马克应是，但又犹豫了一下。


    “司徒安娜船长今早打了很多电话，说她可以向港口提交材料申请，让竺小姐回船返航。”


    “让她管好自己的事情，等回到香江，要向我递交一份此次团队管理纰漏的事件报告。如果接下来还做不好，就别干了。”


    这算是回绝了，看来老板铁了心要把竺小姐留在身边。


    马克不敢再说，赶紧按吩咐去办。


    *


    巴塞罗那最有名的景点，就是海和教堂。


    海风的腥味竺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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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天已经受够了，那座教堂也时刻提醒着她昨夜的狼狈，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踏足那里。


    陆绍璟便陪着她，在市中心逛街。


    竺星到底还是小女孩，围着一些花里胡哨的饰品团团转，每一个都拿起来给陆绍璟赏鉴：


    “好看吗？”


    他点头，竺星便心满意足放回去。


    陆绍璟看在眼里，拿出钱包，递给她。


    “喜欢就买下，就当做我送你的礼物。”


    竺星连连推拒：“这怎么好意思？陆生肯陪我消磨时光，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你戴着好看。”陆绍璟不由分说，又将那个黑色钱包塞进竺星手里，还补了一句，“不够就刷卡。”


    竺星看着陆绍璟，突然想起他昨晚抱住自己，问她要不要结婚的模样。


    一贯的霸道。


    推拒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谁知道陆绍璟后面还准备了多少说辞来劝动她，就像昨晚一样。


    竺星从善如流地买下那副耳环，当时便戴上，偏过头看向陆绍璟，米粒大小的珍珠耳坠在耳垂下晃晃悠悠。


    “谢谢你的礼物。”


    “嗯。”陆绍璟淡淡应了声，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那坠子折射出的光彩，却一直留在他的眼睛里。


    *


    路过一家数码店时，竺星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陆生，我还没和司徒船长报过平安，你有司徒船长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陆绍璟撒谎，眼睛都不眨。


    竺星看向身后，在三步之外跟着的马克。


    “那马克先生有吗？”


    马克心下悚然，立刻看向陆绍璟。


    “他就算有，也不能给你，这是商业隐私。”


    商业隐私？这倒是一个新奇词。竺星不明就里，只好作罢。


    “哦，这样啊......”


    “马克已经替你报过平安了，”陆绍璟安抚她，像在给兔子顺毛，“司徒安娜让你安心等待，其他事情，你不用烦恼。”


    竺星不作声地点了下头，沉默了半晌。


    陆绍璟以为她还在为船上的事情忧心，正在想，要不要应允她同维多利亚号通话，竺星便骤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陆绍璟。


    “如果我们...”她转头观望左右，做贼一样，“如果我们结婚了，我还能继续做甜点吗？”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陆绍璟冁然。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开一家甜品公司，让全香江的人都能吃到你做的甜点。”


    竺星眼睛亮了。这是她第一次对跟陆绍璟结婚这件事情产生心动的感觉。


    “你说真的？不是家规很严吗？”


    “真的。新婚之后，我们就能搬出来住，届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能搬出来，那也能分房睡了？”竺星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掩盖不住她语气里的惊喜。


    陆绍璟眼神暗了暗。


    “婚后半年。”他开始信口胡诌。


    “半年后就能分房了？”


    陆绍璟被竺星的乐天噎得顺不了气，他转了个话口。


    “你考虑好了？准备嫁给我了吗？”


    竺星闭嘴了，又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陆绍璟落后两步，看着她扮鸵鸟的样子，又是一笑。


    他第一次觉得，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将会是一件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