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


    大厦陆续亮灯。


    她搭乘电梯上楼，去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开了电脑，接着处理前去米兰期间滞留的工作。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空荡的街道车辆川流不息，太阳钻出云层，日光透过百叶窗落了进来，洒在时音有些疲惫的脸上。


    她捏了捏鼻梁。


    头有些疼。


    拉开手边的抽屉，习以为常地吞了几颗药。随后起了身，拿着见底的玻璃杯去了外头的茶水间。


    孟希抱着文件来敲门。


    敲了几下。


    里头都没有反应。


    她试探地推门走进去，办公室里冷清空荡，时音并不在。但桌上的台式电脑亮着屏，旋转椅是倾斜的，还有那块吃了大半的白色拿破仑蛋糕，都无声留有她的痕迹。


    孟希朝前走，把文件工整摆在桌角。抬起眸子，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那被框架裱起来的红双囍剪纸上。


    二小姐升职成为副总。


    有了这间办公室。


    里头的物件都是公司人事部按照副总配置统一安排的。


    二小姐的私人物品不多，也可以说，她是个没什么喜好的人，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没意见，不讨厌也不感兴趣。唯独这个裱着红色双喜字剪纸的窗花相框，她摆在办公桌上。


    说是过年那会儿她先生剪的。


    剪了非常多。


    她随手挑了个带来了公司。


    陶董有天来这里坐，夸了句这个窗花不精致但还算美观，让二小姐赠给他。谁都能听出陶董在开玩笑，旨在找个话题，拉近关系活跃气氛。心思缜密又细腻的二小姐，却破天荒地没听出来，占有欲十足地拒绝：“ta是我的，不送。”


    可以花钱给您买一个。


    这个不行。


    得亏陶董脾气好，没生气，走的时候也笑呵呵的。事后二小姐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她说笑，她却特别认真。


    “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孟希抽回思绪。


    她站直身子。


    抬头看向拿着杯水进了门的时音。


    孟希往后退了两步，给她让出位置，才回：“后天您要去皇家大剧院，我把您之前的策划案又整理了一遍，放在您桌上。”


    “好。”


    “晨会还有二十分钟开始，您等会儿就上楼去会议厅吧。”


    “知道了。”


    “我在外面等您。”


    “嗯。”


    时音应着。


    将没喝完的温水放在桌上，拿起那块还剩三分之一的糕点，再次吃了几口。登录在电脑上的微信图标跳动，有新的消息。


    她点了进去。


    韩湛那灰扑扑的头像映入了眼帘。


    【韩湛】：“（爱心饭盒图片）”


    【韩湛】：“老婆，工作忙也要按时吃饭。韩叔今早做了你喜欢吃的番茄浓汤手工面，我让佣人给你送了份过来，多吃一点。”


    【韩湛】：“?(?＞?＜?)?”


    时音在输入框敲了几个字，删减几番，没等她发过去，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外头的孟希提着个布艺袋进来，将东西放到她手边：“二小姐，这是大厅前台的人拿来的，说是有人给您送的早餐。”


    时音没回复。


    略失焦的眸光定在电脑屏幕上。


    就在孟希打算再说句什么就识趣出去之时，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忽地起身，箭步冲到落地窗前，低头看向喧闹的街道。


    孟希连忙跟过去。


    底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嘈杂非常。


    除了上班的打工人，就是穿着校服上学的青少年，还有在地铁口卖三明治的摊贩。过往的车辆也大同小异，网约车、十来万的私家车，再贵点儿就是刚驶入写字楼车库的时氏高层开的BBA.


    不对。


    还有辆停靠在人少偏僻的街角，打着双闪的暗坞色库里南。


    百万级别的车子。


    黑漆格外亮眼。


    孟希注意到它的时候，发现身前的时音也望着Cullinan所在的方向。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泛干的嘴唇紧抿了几下，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出去。


    信息送达。


    她又抬头看楼下。


    那辆库里南的车主似乎也在跟人通讯，像是收到了对方的回信，双闪关了，车轮转动方向，驶离了街巷角落，进入街心，消失在了车流当中。


    时音注视着他离开。


    收回视线。


    转身折返办公桌。


    “外面等我，五分钟后出来。”


    孟希顿了半拍，点头应着，走的时候再次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二小姐从米兰回来之后变得比以前更加多思多虑，情绪复杂低落了。


    这边。


    时音坐回椅子。


    电脑屏幕上同步着手机的聊天讯息，也便显示了她两分钟前回复韩湛的：“嗯，早餐我收到了，会多吃的，你放心。”


    收到她的回复，他才走。


    时音打开布艺袋子，拿出里头带着懒羊羊图案的爱心饭盒，开了盖，香味浓郁的手工面条上也有个小巧又圆润还用黑芝麻摆了个笑脸的荷包蛋。


    什么让佣人送来？


    说谎话也不把自己的尾巴藏得深些，一下就被她发现了。


    时音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面条放进嘴里。再次伏低身子，轻咬了口漂亮的煎蛋。就在这时，屏幕上又弹出韩湛的信息。


    【韩湛】：“老婆，在吃面了吗？”


    【韩湛】：“（让我看看）/表情包/”


    时音拍了个实时照片。


    发了过去。


    【韩湛】：“老婆真棒！”


    【韩湛】：“?(???????)?”


    时音注视着他发来的小表情，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不该对她这么好。


    她回应不了。


    也不敢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