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白色的吊瓶一滴一滴落着药液，马克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胸膛仍有微弱的起伏。


    氧气罩笼住了他原本坚毅的脸庞，管线从口鼻延伸而下，连接着一旁的生命维持设备。


    一名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医生正俯身为马克做今日的例行检查，目光冷静、动作娴熟。


    隔离观测窗外，众人沉默无言。墨城、飞雪、昆杰、艾丽卡几人并排站立，神色凝重，每一个人都咬紧了牙关，仿佛谁一开口，就会压垮这份脆弱的平衡。


    检查结束，女医生洛蒂完成了消杀程序，手指在信息平板上轻轻一点，打了个对号，推门走了出来。


    众人顿时围了上去。


    “马克队长他怎么样了？能醒过来吗？”艾丽卡红着眼问，语气中带着一丝破碎的希望。


    “请一定用最好的治疗手段！”冉冰也跟着急切开口，“奉献点不是问题，我们猎荒者所有人都会……”


    “我知道你们很关心他，但有些事情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们。”洛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冰冷如霜，面相略显尖酸刻薄。


    她顿了顿，掏出报告，“病人虽然目前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醒过来的概率很低。”


    “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她目光冷漠地扫过众人，“多处脊柱断裂，体内孢子浓度超标，还伴有腥荭症高诱发概率。这种情况，就算醒过来，也是个废人了。”


    “根据生命公式来计算，他以后对灯塔价值几乎为零，远远够不上医疗成本，你们完全是在浪费资源，浪费奉献点。”


    “或许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该考虑一下，该怎么送他.....去远行了。”


    空气，顿时像是凝固了一瞬。


    “你说什么？”墨城猛地握紧拳头，目光一凛，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前去。


    “墨城！”杰夫反应极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你冷静点！”


    “你居然叫我们放弃他？！”艾丽卡也是一脸怒火，“他是我们的队长！是我们并肩战斗的伙伴！废人又怎样？又没花你的奉献点，要你管！”


    飞雪双手环胸站在最后，面具下的目光像刀锋一样落在洛蒂身上，声音冷冷插入：


    “护士小姐，既然您这么专业，不如以后跟我们一起下地，当猎荒者的随行军医。在这里混日子，未免也太屈才了。”


    洛蒂微微一怔，脸色闪过一丝难堪。


    被这么多人当面一顿怼，她虽嘴硬，却也知道再说什么过头的话只会引火烧身，于是撇了撇嘴，冷哼一声：


    “我只是个神经外科医生，又不是神，救不了他。我说的都是实话，经得起生命公式的验证，你们不听，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说罢，她转身离去，象征医生的白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队长他的恢复能力那么强，这次也一定能够挺过来的吧？”


    走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头顶闪烁的消毒灯，将每个人的脸映得苍白又沉重。


    艾丽卡低头咬着嘴唇，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早已干涸，眼眶都哭红了；墨城靠在墙边，双拳紧握，指节泛白，眼底写满了压抑与不甘；杰夫轻轻叹气，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后的那片安静。


    至于冉冰，冉冰拿着大伙的身份牌去结账了，不过想来心里肯定也很难受。


    所有人里，只有飞雪面具下的神情依旧平静，她伸手敲了敲一旁的墙壁，声音轻微，但在这沉闷的空气中却仿佛惊雷。


    “灯塔治不了他，那就不在灯塔治。”


    她语气平淡，却如同投下一枚石子，砸在沉寂的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墨城突然转头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杰夫和艾丽卡也有些迷糊，不在灯塔上治？


    飞雪面具下的嘴角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仔细去看，她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以前从没见她戴过的黑色手环。（手环具体模样见第二季第二集10分03秒。）


    “晚上把大家叫到猎荒者整备室吧，有些事情，该和大家说一下了。”


    ........


    ——


    大门缓缓开启，自动朝两侧滑开。城主办公室门前，原本站岗的城防军，竟已换成了四名身披红袍的光影教会侍者。


    查尔斯昂首挺胸地迈步而入，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神清气爽地进入过这个地方。


    猎荒者们去取药不在家，他的政变成功了。


    森格，那个担任了数十年城防军队长的家伙，在最基层与每一位城防军混在一起。


    他能叫出大多数人的名字，能清楚记得他们的来历与性格，他培养了自己忠心的班底，对待下属如朋友，用实际行动赢得了大多数城防军的敬重与信任。


    以至于那天在廷议室，原城防军总司令维克多将军刚提出异议，就直接被“自己人”反水，连同他的亲卫一起，被羁押入狱了。


    城主办公室内，摩根已醒，坐在轮椅上，背脊佝偻，望着窗外缓缓坠落的夕阳。


    他的膝上摊开着一本古旧的书籍，书页上的文字，诡秘而晦涩，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查尔斯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缓缓走上前，站在摩根身旁。


    “马克如今半死不活，已是个废人，你还要把城主之位交给他吗？”他试探着开口。


    摩根沉默无言。


    查尔斯脸上原本收起的笑容有点藏不住了，他接着说道：


    “不久，城防军和猎荒者，都将隶属于光影会，只有被光影之主选中的我，才能真正带领人们夺回地面。”


    查尔斯俯下身，伸手将摩根腿上的那本书拿起，合上，指尖轻轻拂去书面沉积的尘埃。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知为何，此刻的查尔斯竟给人一种错觉：


    他……似乎看得懂上面的那种文字？


    “但您看起来心事重重，您的心里，到底还埋着什么秘密？”


    摩根看着夕阳彻底沉入地面，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


    “如果是你，你会违反三大法则，为我去取药吗？”


    听到这句话，查尔斯表情奇怪，有点想孝。


    摩根缓缓摇头，目光落在他这个“儿子”的脸上，似悲似叹：


    “我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但它从此将成为你的囚笼，现在，你还有选择。”


    似乎是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查尔斯抬起头，整理衣领，手按上摩根的轮椅把手：


    “但您没有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