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是破损风箱中漏出的气流，每一次吐息都伴随着剧烈的痛楚。


    艰难地转过身，喉咙里发出嘶哑却无法成形的声音，仿佛想说些什么，却只吐出几缕带血的气泡。


    4068的身后是4148那张被恐惧与痛苦扭曲的脸——泪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在他满是灰尘的面庞上纵横交错。


    4148双眼发红，目光闪烁，像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那只颤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根骨刺，尖端还在滴血，粘稠鲜红，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发出令人心惊的滴答声。


    “别……别怪我…...是你自己选择的救马克队长！”4148声音发抖，嘴唇苍白，“我也想活下去，我也没办法……我……我刚刚救了你，这条命……就当是你还给我的吧！”


    说罢，像是要压住内心所有的恐惧与愧疚，他猛地一推，将4068从碎石堆的顶端狠狠推了下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滞。


    4068的身体失去平衡，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一样滚落而下，四肢无力地摔打在尖锐的岩石上，溅起斑斑血迹。他的手还试图抓住什么，但指尖只是划过粗糙的碎石，留下一道道血痕。


    最终，重重的摔在地面上，骨头碎裂的声音隐约可闻，胸腔起伏间愈发微弱。


    他早该想到的。


    查尔斯那个阴险的东西，如此忌惮马克成为城主，又怎么可能只找他一个尘民做这件事情？


    只是4068如何也想不到，几分钟前还救过他命的4148，居然为了杀马克，就这么割开了他的脖子。


    身旁有什么东西爬过，背脊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撕开了后背，正在吞噬他的脊柱。


    模糊的视线中，碎石顶部的人挥舞骨刺，对着重立体的背后一阵狂捅，随后是重立体摔落在地发出的悲鸣。


    “马克队长？呼叫马克队长.......”头顶，传来了墨城的声音。


    ‘救我.....4277还在等我救她......’


    地上的4068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艰难地伸出手，眼睛瞪得滚圆，虽心有不甘，可眼前的世界却终究还是被模糊的血色彻底吞没。


    “墨城！别管那个尘民了！快来搭把手，带着队长走！”这是杰夫的声音，身穿重立体的他已经从腋下扶起了马克。


    墨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4068，那家伙的背部，一只脊蛊正在蠕动。


    被脊蛊寄生，代表着这个尘民没救了。


    “快！快啊！那个噬极兽要醒了！”


    灯塔上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4068，在名扬灯塔的马克队长面前，此刻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他生来便被困于底层，从未拥有选择命运的权力，他曾挣扎过，也曾渴望过救赎。


    但......在这扬查尔斯与马克的城主之位纠纷中，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终究还是选“错”了路。


    4068的胸口，一枚冰蓝色的硬币滚落在血水中。


    硬币之上，既不是天使，也不是深渊，而是一个诡异的个体——左半身如神祇雕刻而成的森白天使，右半身却如地狱孽种，血肉翻滚。


    ........


    ——


    “灯塔上的人真狠啊，怎么连自己人都捅，上面来的老家伙不是说他们没有感情的吗？”


    天顶之上，白月魁小队围着站成一圈，他们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句话的评论员是胥童。


    夏豆正在把玩“小奥”的钥匙卡，薄薄的一张在指尖上转的飞起；碎星双臂环胸冷眼旁观；山大嗑着瓜子，代入进吃瓜群众的角色；


    而白月魁——她正在欣赏左手出门前在姜岚那儿新修的美甲。


    “老板，咱们动手吧，要不然下面的家伙都得折在那！”山大终究还是心软了，大家伙儿都是人类，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能帮还是帮一帮吧。


    就像白老板曾经说过的那样——“人类的敌人，从来都不该是彼此，而是玛娜生态。”


    “帮？你忘了灯塔上的那些人曾经是怎么招待老板的了？老板的机甲现在还在他们那儿呢。”碎星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你现在救了他们，怎么保证他们之后不会把枪口对准咱们？”


    “额.....”山大被凶，不说话了，默默歪过头嗑自己的瓜子去了。


    众人争论无果，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自家老板，一般这种情况下，就该队伍里的话事人白月魁出来拿主意了。


    “山大，你和胥童准备灵态诱导。”白月魁收回手，将腰间挂着的特殊机械手套摘下，戴在了没做美甲的右手上。


    “发射完灵态诱导，你们就先用髓晶币撤离吧。”


    “老板，你又要出手？”碎星有些诧异，“可是这里是生态密集区啊？”


    “我知道，但下面那头噬极兽有点奇怪，我试试它什么成份，至于生态密集区.....放心，很快就不是了。”


    白月魁的话回荡在几人耳边，大伙默不作声。


    虽然总听村子里的老一辈说，白老板年轻的时候很强，可谓是“人间无敌”，不要说什么王级噬极兽了，就是徒手生撕宇宙飞船都不在话下。


    可在大伙自己的记忆中，白老板因为攻腥计划的缘故，总是“病恹恹”的，是潜能也不让用，拳脚功夫也不能用。


    就像上个版本的数值超标怪，因为太过超模而被一削再削，削到现在连碰上个蜕变种都得忍气吞声，顶多是一溜烟跑路前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再比个向下的大拇指。


    “行动吧。”白月魁站直身体，语气不容置疑。


    身后，带着蓝色拖尾的灵隐弹射向天空，山大一行人动作麻利的传送跑路了。


    下方的花萼兽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蓝色光球，眼底充斥着无法抑制的渴望，尾部的花萼用力一喷，便朝着天顶飞去。


    而地面上原本将墨城等人团团包围的荧光刺鳗们，也仿佛无视了他们一样，直接从其身边跑过。


    花萼兽即将窜出天顶的那一瞬，腰间的两只眼睛，脑袋上的两只眼睛，全都骤然凝滞。


    天顶的破洞边缘，一名白发女子静静伫立，左手扶刀，宛如一尊不可撼动的神祇。


    狂风吹起了她耳边的秀发，白色貂裘在风中如战旗般猎猎作响。


    她的那双眼眸如映月湖泊般，平静得令人心悸，仿佛能吞噬一切喧嚣与恐惧。


    她的周身，散发着远比天空中更加浓烈、更纯粹的源质气息，刺目程度甚至让花萼兽的感知系统都出现了短暂“失明”。


    白月魁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优雅地张开，动作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从容与掌控一切的冷静。


    天空中，一点白光悄然浮现，旋即如水滴落入湖面般荡开——


    一圈又一圈漩涡状的光球次第扩散，那是由贝塞尔球形光波构成的相位矩阵，在她掌心应令而生。


    她微微垂眸，薄唇轻启，声音清冷如霜，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命令意志：


    “跪下！”


    那一刻，仿佛连时间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天地寂灭，万籁无声。


    花萼兽身躯猛然一震，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却至高无上的神圣壁垒。


    下一瞬，数百个光球的相位强度瞬时拉满，矩阵联动，同步释放冲击波。每一道看似柔和的光流，实则都蕴含无可匹敌的力扬向量，精准叠加为同一个方向的力——下压。


    那是降临的意志，是几乎规则层面的审判。


    花萼兽疯狂挣扎，嘶吼震天，利爪撕裂空气。但它不仅无法再前进一步，反而在那纯粹压制的力扬中被彻底锁死——


    骨骼炸裂，结构崩溃，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砸中。


    庞大的巨躯轰然坠地，如一座腐朽神庙在神的面前崩塌，跌入尘埃。


    ……


    在楚戈并不存在的时代，世人皆知白月魁刀法凌厉，拳脚无双，因而觉得她是当之无愧的地表最强。


    但又有多少人注意到——


    作为一个时代诞生出的“唯一”，她那强到逆天的源质潜能，才是她被称为“人间无敌”真正的理由。


    她无需出拳，也不必拔刀，她只需动动手指。


    然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