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内，落针可闻。


    淡蓝色的虚拟女性身影端庄的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陷入沉思的楚戈。


    片刻后，楚戈回过神来，一只手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你说，你叫作ASH，是个超级人工智能，因为我们曾经达成过某种约定，所以一直在灯塔上等我？”


    “是的，楚戈先生。”ASH恭敬的回答。


    “但你无法说出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甚至除了我的名字外可以说对我是一无所知，这让我很难相信你。”


    “真的很抱歉，楚戈先生，我是个人工智能，不是人。”


    “我与你们人类不同，我的记忆并非存储在大脑中，而是存储在数据库里。”


    “而据灯塔“塔尔塔洛斯时代”的部分史料记载，他们在某次行动中，摧毁了久川市的ASH神经中枢。”


    “这意味着在当时，我就已经丧失了算力支持和与数据库的连接。”


    “而我丢失了数据库，就相当于你们人类丢失了记忆，自然会忘记过去发生的很多事情。”


    听到ASH给出的解释，楚戈从中抓到了一丝漏洞，并立刻反问:


    “你说你丢失了数据库，丧失了过往的记忆，那你为什么能记得我的名字，甚至记得我们之间那所谓的约定？”


    闻言，ASH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继续向楚戈解释道:


    “作为人工智能的我虽然以‘人’的形式呈现在你面前，与你交流，但归根结底，我不过是一段程序与代码。”


    “而我最核心也最重要的部分，莫过于其中的源代码，这也是曾经海岸联盟最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与其他的人工智能不同，我最初的设计者似乎为了能够让我更快的学习和进化，赋予了我更新和迭代源代码的能力。”


    “在久川市时，我曾将一些东西写入了我的源代码中，这其中就包含楚戈先生您，以及我们之间的约定。”


    ASH与楚戈交谈了许久，可得到的信息却让楚戈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为能从ASH这里得到一些关于过去的有用信息，可没想到这个家伙的情况压根就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好吧，你说你在等我，那等到我之后呢？又该做些什么？”


    楚戈虽然有些无奈，但ASH的出现至少意味着他不是白来灯塔一趟。


    可ASH接下来的话和略显呆萌迷茫的神情却差点没让楚戈骂娘。


    “其实…我也不知道，过去的我只是推算出了一种可能。”


    “在能延续人类文明的众多方案里，追随你是其中成功率最大的一种。”


    “好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戈的失望，眼前这个近乎格式化重启的ASH显然想要弥补些什么，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没用。


    “楚戈先生，其实我对灯塔还是有一定掌控力的，过去意识依旧清醒的时候，我曾借助克洛托系统为灯塔做出了很多预言。”


    “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就可以通过当初留下的后门进入灯塔的权限系统，将您在灯塔上的权限设为最高，甚至在现在的城主摩根之上。”


    “这样您就可以……”


    ASH眉飞色舞的说了一堆，从掌控灯塔到全力发展，从夺回地面到彻底清除玛娜生态，再到重现人类文明辉煌。


    结果，说完之后，当她满怀期待的看向那个被曾经的她选中之人时，却发现楚戈根本就没有在听。


    “楚…楚戈先生？”ASH小心翼翼的凑到楚戈身边，却发现对方正在出神。


    “楚戈先生？”


    正当ASH准备再次呼唤时，楚戈却突然看向她问道:


    “你在灯塔待了这么久，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白色的长发，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身材匀称，长相…额，这个不太清楚，但应该不会太丑。”


    楚戈还是比较相信自己曾经的审美的。


    并且，在梦境中的月光下，那白发女人的背影那么惊艳，总不可能只是个背影杀手吧？


    “这……”


    ASH虽然有些不理解楚戈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骇入了灯塔的数据库，搜索起来。


    但根据楚戈提供的关键词，她在过往灯塔的人员信息记录中并没有找到符合白色长发这一特征的女人。


    无论上民与尘民。


    “滴。”


    楚戈看了眼房间里的上民通讯设备，发现上面多出了一条重点标注的信息。


    “上民戈楚，请于下午×××时前往会面室，摩根城主有事召见。”


    楚戈延伸出精神力，在自己与ASH的虚拟形体之间形成了一个链接。


    “你可以慢慢查，有了发现直接呼唤我即可，我能听得到，灯塔的城主找我似乎有事。”


    “正好，我去他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楚戈轻轻推门，离开了房间。


    ……


    ——


    光影交错的大厅内，两鬓稍稍斑白的老者端坐在长桌前煮茶。


    光影之下，人影晃动，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你来了。”


    随着楚戈落座，老者抬起头，和煦一笑。


    “摩根城主。”楚戈坐在对面，歪了歪头，思索着脑海中的记忆，最后面无表情的问候了一句。


    记忆中，似乎这所谓得城主与他这个“救命恩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和睦。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我还是有怨言啊。”老者苦笑，将一杯热茶推到了楚戈面前。


    “尝尝，我记得你喜欢喝茶，灯塔上这东西存量还有些，你走时可以带一些回去。”


    摩根城主还是猎荒者指挥官的时候，戈楚曾是他的左膀右臂，甚至救过他的性命。


    可后来他当上城主之后，曾经追随他的人都水涨船高。


    维克托成为了城防军的队长，他的学生红蔻成为了新任的猎荒者指挥官。


    唯有戈楚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仍要下地从事危险的猎荒行动。


    而后来，摩根颁布灯塔三大法则的时候，两人甚至还因为理念上的冲突发生过争执。


    摩根看着喝茶的楚戈，低头叹息。


    有些秘密，只有灯塔的历代城主才能知晓，他有难言的苦衷。


    颁布灯塔三大法则的真正目的，也不仅仅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可这一切，他却不能与眼前之人明说。


    至于楚戈这边，他其实并不在乎。


    所谓的“戈楚”，只不过是他为了融入灯塔而创造出的身份。


    身份是假的，记忆是假的，甚至他能看出摩根此时所展现出的愧疚情感也是假的。


    灯塔不过是他暂时停靠的驿站，他来这里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找到记忆中的那个身影。


    或早或晚，他终究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


    “城主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


    楚戈不想浪费时间，所以问的很直白，等摩根问完，他还要从摩根的记忆里找找有关那个女人的线索。


    而摩根也没有在楚戈的态度问题上作过多的纠缠，将茶水倒满，开始谈论正事。


    “我想你应该知道，前不久查尔斯那孩子在地面上遭遇的那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