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蝴蝶在空中飞舞着，一行字逐渐显现。


    【藤苍抓走我的大弟子恐要逼他破阵换阵】


    宋君迁震颤，呆愣在原地。


    “这是当时送到我娘洞府的传信蝶，听我娘说这原是阅后即焚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没有，索性先留存下来。没想到今天反而能成为铁证。”


    藤苍道：“宋队长，内鬼也许已经找到了。”


    “三师兄，竟然真的是你？”


    见城主有反抗的意思，四师叔口中念诀，从天而降一个金笼。


    “八卦九龙锁？你居然用它来对付我？”城主愤愤。


    四师叔道：“师兄，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法，得罪了。”


    “你们师兄弟吵完了吗？我还有话没说完。”


    大家的眼神又重新回到桑萝身上，桑萝道：“它告诉我，它是从密室出来的。”


    “密室？”宋君迁道，“难道是师父书房里那个？跟上他！”


    众人移形换影，落进城主的书房里。


    桑萝偶然往四师叔手上托着的东西一瞧，问道：“你这东西有趣，怎么做的，我也想做一个玩玩。”


    “这不是可以玩的东西。”四师叔认真说。


    桑萝讨了个没趣，冲宋君迁道：“大弟子，你会不会开这里的密室？”


    “那阵法我不曾见过，只怕不能。”


    藤苍问是什么样的阵法，宋君迁上前，朝书架上注入法力，那阵图很快显现。


    “确实没见过。”桑萝评价。


    云离来回看了大半天，感觉有点熟悉，又感觉不那么熟悉。


    “魔尊，你能解吗？”宋君迁低声问。


    藤苍端详半晌没出声。


    又等了一会儿，在四师叔决定开一部分笼方便城主开阵时，结果忽然听到藤苍回了句‘我试试’。


    “魔尊会解这个阵吗？”


    云离抬头，繁缕不知道什么时候逛到他这儿来，压低声音问道。


    他习惯性往边上挪了挪，拉出两人之间的距离，回道：“应该可以罢。”


    “解开了。”


    大家还未来得及去夸赞一句藤苍，就被密室里的内容吸引住全部注意力。


    密室不大，里头密密麻麻地摆满记忆晶石，最大的一块端放在正中央高台上，看上去足有半人高。


    “没想到你们真的能找到这里。”大石头忽然开口，声音和城主的一模一样。


    藤苍道：“这个气息……你是辛夷将军？”


    “瑾儿，你竟然还能活着。呵。”石头里钻出一团黑气，组成一个影子。


    影子说：“你们既然能找到这里，那我也就不隐瞒了。不错，我既是他，他既是我，只不过他是善，我是恶。”


    “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法术？”繁缕小声感叹。


    影子继续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难得见到这么多人，多聊几句。”


    云离道：“十年前，你为夺混元鼎曾在一个村庄里杀人放火，是也不是？”


    “我记得你，阿离。若不是芜华阻拦，当日你和阿瑾也已死在我手下。”


    “真的是你！”云离目眦欲裂。


    影子道：“与其让混元鼎在你们手里落灰，不如交给我，物尽其用。不过当真有趣，没想到梨丘老母会替我背着这个黑锅多年。”


    “她杀过的人，放过的火不尽其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藤苍道。


    影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可就要进去了。”


    “你能出来吗？”桑萝问。


    在场的人突然很想送他一个白眼，石头上有明显的封印在，怎么出来？


    影子倒是无感，回道：“他封印了我，目前出不来，以后不好说。”


    “你是我们的师父吗？”宋君迁问。


    他这一问，四师叔和繁缕脸色都有些复杂，既期待又不敢期待。


    “不是。”影子说，“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是恶，修仙者不能存有这么重的恶意。”


    “如果他不是你，为什么他还能给桑葵夫人递消息？”


    影子：“那算共同创作，因为只有我能传送通往魔界的传信蝶。”


    “你能被消灭吗？”四师叔问。


    “很好的问题。但我不会回答，没有一个魔会愿意告诉别人该如何杀了自己。”


    云离问：“这些记忆晶石按年份和月份排序，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是我出去的日子。但近几年来，他加诸在我身上的封印越来越强。”


    “难怪时间越近，晶石越少。”云离说，“也许是城主意识到不能再由着你去作恶。”


    “为什么非要向善？心怀善心却被欺凌，不如当个恶鬼，世人还能怕你两分。”


    藤苍道：“当所有人都成为恶鬼，你才能从中获利。”


    “难道你不是吗？”影子反问。


    “我不是。”


    影子冷笑。


    沉默片刻，四师叔问道：“你们还有要问的吗？没有的话，就先退出去罢，这里的魔气还是有些重了。”


    小辈们都摇头。


    “师弟，难得一见，你不想再与我寒暄两句么？当真无情。”


    四师叔冷声道：“你不是我师兄，这声师弟我担待不起。”


    藤苍问：“确定都没问题了？”


    “你还有吗？”云离疑惑。


    “没有。”


    言毕，藤苍抬掌，一股强劲的力量打上大石头，只听那影子一阵鬼哭狼嚎，很快散成光点。


    “魔族叛徒辛夷，伏诛。”


    他冰冷的话语随着密室门落下，隐入黑暗。


    “余下的是你们内部之事，我无权干涉。就此别过。”


    “繁缕，去送客。”


    “是。”


    出门之时，云离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封大夫？他现在算是污点证人罢？”


    繁缕说：“他以功抵过，按规矩应当能免了死刑，但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


    “那就好。”


    又走了一会儿，藤苍道：“仙长留步。”


    “我送你们到城门口罢，送佛，送魔送到西。”


    “多谢，但我们还想在城中随意逛逛。”


    繁缕笑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各位雅兴，若诸位得空，可来这儿坐坐喝杯茶。”


    桑萝道：“那这可真就是奇闻了。”


    藤苍瞥他一眼，他悄悄躲了躲身子，贴着清野。


    繁缕离去，他们也转身往前走。


    桑萝道：“刚才我就一直很想问，你究竟是谁啊？看上去好像跟他们很熟的样子。”


    云离指着自己，“我吗？我叫云离，是名人族大夫。”


    “大夫？喔，没法力的医修，但是又有什么混元鼎？我记得那个东西很厉害，叔父一直都很想要，不过他现在死了，给他也没用。”


    云离笑笑，没说话。


    桑萝又看着他大哥，“你们关系很好吗？我听七叔说你来找他玩。”


    “笨蛋果然是笨蛋，这是你嫂子。”


    “嫂……”桑萝瞪圆眼，“男嫂子吗？幸会幸会。不过嘛，配藤苍真的可惜了。”


    藤苍懒得理他，走出主城的监听范围后，他开口道：“那蝴蝶是假的罢。”


    云离傻眼，“假的？可城主不是认了吗？”


    “不，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承认过，连辛夷也没有。”清野说。


    云离回忆一番，的确如此。


    “那只蝴蝶是我的。”桑萝说，“我的惯用蝶也是蓝色，说白了不过是一个心理陷阱罢了。


    “当天我的确见到了那句话，但那只蝴蝶依旧是阅后即焚。只不过，在看到我的蝴蝶之后，他心里慌乱，记忆也会变得混杂，从而无法确认送出去的那只蝴蝶是否按往常一样做好万全准备。”


    云离感慨，“你果然厉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桑萝被这么一夸，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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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地就要翘起他的狐狸尾巴。


    “但你为什么会选择倒戈帮你哥哥封印大祖？”云离问，“我还是感觉你们的关系不大好。”


    “你说话真直接。”桑萝说，“不过我喜欢。至于为什么，我只是在为我娘报仇，就这么简单。藤苍死了反而对我来说是好事，这样我就能继续当魔尊。”


    “没人拦你，想当就当，那些被毁坏的东西就交给你修复。”藤苍说，“那些没处理完的公文也由你来看，我乐得自在。”


    桑萝：“……”


    他赶忙改口，双手叉腰，“但我后来发现，还是当个闲人最开心，再说了，我还有病。”


    他故意咳嗽几声，云离见了，忙去给他把脉。


    “如何？是不是下一刻就能死了？”藤苍笑问。


    云离道：“要是再胡作非为下去，很有可能。”


    桑萝冲他们龇牙咧嘴，看了看四周，说道：“人界好像也就这样，跟魔界没什么两样。困了，回去睡觉。”


    不等藤苍二人回复，他抓着清野就没了踪影。


    “那个笨蛋向来如此，让你见笑了。”


    云离说：“其实我感觉他就是小孩脾气，爱说小孩话，心眼应该没那么坏？”


    “他心眼多得很，以后你就知道了。坏不坏么，不好定论，反正没多好。”


    “以后？”


    藤苍恍然想起，他们也许没有以后了。


    “阿离，那个……”


    “那边有卖糖葫芦的，我去买两根给福娃吃。”


    云离从这个摊子买到那个摊子，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全是藤苍主动掏的钱。


    “这多不好意思，等会儿我算算账，把钱给你。”


    “我们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还是要的。毕竟你都打算跟我和离了，金钱往来得算个清楚明白，不然我心里总有个疙瘩在。”


    藤苍尴尬不已，问道：“现在撤回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魔尊发话，那就是命令，违抗命令，那可是要处以极刑的。”


    “阿离……”


    云离道：“我是个守信的人，说好三天就是三天。您能再受累送我回家吗？车马费后续我也给算进来，不会让你吃亏的。”


    藤苍又是无奈又是想笑，找了个僻静地方，将二人瞬移回去。


    到家之后，云离真就从存钱陶罐里摸出一块碎银递给藤苍，藤苍硬着头皮收下，匿影回魔界。


    临走前，他对云离道：“请你务必好好考虑，如果可以，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


    “一路平安，魔尊大人。”云离笑道。


    藤苍依依不舍地离去，心说阿离还在生气，绝对的。


    三天后，藤苍遵照约定前来，不过敲了一下，门就从里头打开。


    进屋后，云离问道：“我该喊你什么？藤苍，林见，还是阿瑾？”


    “啊？”


    “请回答我。”


    藤苍一时陷入沉思。


    藤苍是他的大名，世人皆知，阿瑾虽是小名，可亲近点的长辈和同辈都能喊。


    而林见，承载着他最无助时期极为美好的回忆，那段回忆太过特殊，将来永远不可能再现。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骤然坚定，“林见，请你唤我这个名字。”


    “好的，林见。”


    云离朝他张开双臂，紧紧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欢迎回家，林见。”


    藤苍愣神，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低头嗅着云离身上淡淡的药香。


    “这就是我的回答。”


    “嗯，我听见了。”


    云离的脑袋埋在他怀里，声音有点小，“其实你选哪个，我都会这么做。无论你是谁，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地在一起。”


    “阿离……”藤苍无比怜惜地亲了下他的额头，“谢谢你。”


    云离环住他的脖子，踮脚送上一个热烈的亲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