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太过紧张了。”


    灰雀低头看了眼手机上外卖小哥UP主的日常vlog视频，学着他填装自己的旅行箱，确保身份伪装没有问题。抽着空对朝歌继续说。


    “哪怕是对付边境外的电诈，都用不上你计划的这些手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拍特工大片呢。”他拉上箱子拉链，下了结论，“你就是关心则乱。”


    “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朝歌抱胸倚墙坏笑，“比方说，换做你有危险，我才不会不惜手段去救。”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


    朝歌“捂嘴”假笑：“哎呀呀抱歉，说了不吉利的话呢。”


    灰雀裂开嘴角大笑：“哈哈怎么会！干我们这一行的，吉利话统统都是FLAG！什么‘打完这场仗回来就结婚’啊、‘做完这一票就收手’啊……听到你的这番话，才让人感觉安心呢。”


    他推着行李箱出门，举起拳头面向朝歌：“初次合作愉快！”


    她也笑着握拳与他相碰：“合作愉快！”


    ……手背上擦伤的血渍还在，被高铁上方的狂风迅速吹干结块。


    无数信息疯狂挤进大脑，强行告诉朝歌，刚刚发生了什么。


    知晓关于她所有情报的崔承序。


    被隧道钢梁残忍杀死的灰雀。


    躲开子弹瞬移的特殊能力。


    变得陌生未知的世界。


    回溯的时间。


    “呵……”牙缝中挤出一声嘲讽和心酸的笑，笑灰雀和她自己。


    说什么用上了这么高级别的特工手段来营救文栖星，对付什么样的敌人都绰绰有余。


    可万万想不到，她们的敌人……并非人类这个层面啊。


    “你，究竟是什么人？”


    朝歌认真地打量崔承序，他的五官和崔十五确实有些许的相似，但又没有那么容易一眼看出。


    他们的血缘并没有很相近吗？


    他偏了下头，玩味地笑：“你可以叫我……轮回者。”


    轮回者？什么意思？


    指他拥有的特殊能力？还是什么称号？或者阶级？


    她呼吸急促起来，大脑飞速运转，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结论……无论如何，一个奇怪的称呼，至少侧面证明他造成的所有非自然现象切实存在，对吧？


    “朝歌，你的优势是你能很快察觉所处世界真正的规则，并利用规则。所以你在弱肉强食的孤儿院把自己养得高大强壮，也因此在文明社会里，明明是教训强/奸女学生的混混，却反被人送进少管所。”


    “但记住，如果你想要成为特工。你必须保持野性的直觉，那里的世界不会如孤儿院那么简单。”


    “把敌人的力量写进新的规则，适应它，征服它。”


    朝歌回想着老师的话，慢慢平复呼吸。


    心中默念：不是魔术、不是整蛊、不是幻觉——崔承序是个超能力者！


    一切反击要基于新的规则。


    她扫视一圈高铁车顶，方才打斗的痕迹消失了，她头顶淋的灰雀的血没了。


    后背腰带处感觉到了异样坚/挺的存在——格/洛/克 G26也回来了！


    但与之相反，她身上的伤口、崔承序口中的棒棒糖……却还顺着原本的时间线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正常来讲，时间回溯，不应该把所有的事物都回到上一个时间节点的状态吗？


    除非……崔承序并不想，或是不能全部回溯。


    “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源于你的能力，还是礼台市？”


    “既源于我……也源于礼台市。”他低笑，“好了，闲聊时间结束了。”


    前方隧道的阴影来临前，他再次伏身卧倒，单手拎起灰雀后衣，将他上半身举起。


    就在灰雀挡住崔承序视线的刹那，朝歌突然拔枪便射，连发两弹。


    子弹瞄准了灰雀的左下腰腹——这是中弹后最有可能存活的位置。十米距离，9mm帕弹能直接洞穿人体。


    但穿过去，就是崔承序的心脏！


    朝歌睁大眼，凭风吹打得眼球生疼，也不想放过对面任何一丝的动作。


    这一次崔承序依旧如同多了第三只眼一般，身体闪烁着文字，闪现到高铁外侧，连带着灰雀身体歪倒，中弹位置变成腰侧。


    但那一瞬间，朝歌似乎感觉他在迟疑。她没有验证这个观察的机会，她选择直接相信直觉。


    隧道的黑暗如期而至，朝歌猛地向前扑过去，借着冲力，卫衣布料摩擦着车顶的铝合金板，悄无声息地掠过六七米。


    她朝崔承序最后的方向伸手去够，险而又险抓住一条裤腿，牛仔布料，是灰雀！


    穿过隧道，阳光重又照亮眼前的一切，崔承序一手攀着空调设备，一手拽着灰雀。因为灰雀身体大部分还在车顶，他就这般挂在车外保持平衡穿过了隧道。


    朝歌心念一动，抬枪对准他攀着空调设备的左手。


    停了一秒，扣动扳机。


    崔承序被迫再次使用能力，左手从空调设备上消失，出现在身侧。他现在全身的重量挂在灰雀上。


    原来这个能力还能作用在局部啊。


    下一秒，朝歌抱住灰雀的双腿，跟着向车下跃去。


    三个人的身体全都脱离了高铁。


    坠落在半空中四目相对，崔承序诧异惊愕地瞪着她，仿佛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行为……


    你在自杀？同归于尽？


    可你明明知道我有特殊能力，死的不会是我！


    最后一秒，朝歌亲眼看到崔承序松开了抓着灰雀的手，整个人再次闪烁着消失。


    她如愿地启动超导磁脉冲腰带，后背撞上车壁之后，鞋底几乎擦上了混凝土轨道。她奋力把灰雀抛向对面铁轨的外侧。


    灰雀摔落翻滚，骨头断裂声混在高铁的车轮声中。最后，他的身体像无知无觉地木偶一般，四肢折叠，一动不动。


    朝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攀着车厢接缝处爬回车顶。蹲下身时忍不住闷哼一声……腰带使用太多次，低温已经防护不住，冻伤了腰腹。


    “哈哈哈你这是救他，还是杀他啊？时速50掉下车，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崔承序嘲笑着吹了声口哨：“早说你要亲自动手，我就把他让出来啊。”


    “你，”朝歌伸手拂开被风吹乱的浅金色短发，抬起眼沉声道，“能预知未来，对吧？”


    崔承序的表情顿了下。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一周目你能躲避我的子弹，却在我扔出飞刀的时候使用了瞬移能力。”


    朝歌擦了把略微泛红的嘴角：“原本我看到你单手提一个成年男性，以为你是个很强大的战士。可你打我的那一拳，老实说，跟初中混混差不多。”


    崔承序的笑容消失了。


    “所以，躲避子弹，靠得不是战斗经验和直觉，而是……你知道子弹最后的落点。”


    “同样，你清楚会被飞刀刺伤，且以你的战斗水平无法避开，所以选择瞬移。”


    朝歌垂眼看向崔承序的左手，这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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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验证。


    他没有在她停顿的那一秒移开枪口前的手，因为他清楚她是否开枪的结果。


    朝歌忽然想起文栖星身上的定位器……说不定也源于崔承序的预知？


    但她并没有在婚宴现场见到他，难道，拥有这项能力的人……在崔家不止一个？


    “哼，知道我能预知未来又如何？”崔承序冷冷道，“你不可能战胜我！”


    朝歌轻笑：“还没发现吗？二周目以来，我已经让你使用了三次瞬移能力。”


    “你预知未来的条件……”


    必须要亲眼见到子弹射出，才能预知落点。隔着灰雀的身体，他只能从子弹穿透灰雀的那一刻得知自己会中枪。


    这就是他迟疑的真相。


    “反应时间的极限……”


    贴脸开枪的情况下，他唯有使用瞬移能力，根本不能靠预知去正常躲避。


    “使用瞬移的间隔……”


    很短，但不是没有，不然他不会只作用一个左手。


    “怕死的程度……”


    迄今为止，崔承序每一次攻击都躲开了。他甚至不愿意假装挨打一次来误导她的判断。


    “不管还有什么隐藏信息，我都会一一确认。”


    “哧——”


    身后忽然传来喷气声，崔承序愕然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朝歌竟然在空调设备的前方卡了一个发烟罐。


    奔腾的白雾直接夺取了他的视线，他又向后看去，朝歌的身影也渐渐被白雾掩盖，只有她的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


    “……而我那不靠谱的老妈留给我为数不多的好遗传——过分强壮的身体素质，在你的世界里，或许也能算一种超能力吧。”


    崔承序瞪大了双眼，又慌忙闭上，竖耳聆听。侧面传来扣动扳机的细微响动，他立即发动能力，移动到了几步外的车厢中段。


    然而根本没有枪声，那是圈套！


    下一秒，周围白雾中有什么破空而来，他瞬间眼冒金星，身体在车厢上扑腾滑动。


    崔承序再次瞬移，刚趴稳身形，就感觉耳畔一凉，有液体顺着下颌滴了下来。


    血……是血，他的耳朵被削没了！


    四周响起一串枪声。他脑中霎时浮现出画面，每颗子弹都打在他的致命部位。


    在这极短的时间间隔，他无法再对自己使用能力，可从原地开始无论怎么躲，他都必然会中弹！


    ……发烟罐即将被狂风吹散，朝歌已经准备扔掉空枪，同时去摸腰上的手榴弹，预备对付下一个变故。


    崔承序很可能干脆发动回溯时间，让她一切努力付之东流。他会在下一周目，提防她已经用过的招数。


    她在确认他的能力，他同样也在了解她。


    但那又如何？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以我为主，保持主动。


    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子弹入体，喷溅出鲜红的血液，洒在白色的车壁上。


    “唉？”


    朝歌抬起头，愣愣地盯着前方。时空仿佛从这一刻静止，连心脏也失去了跳动。


    她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对世界发出真切的疑惑：


    “为什么？”


    她明明已经改变了灰雀的未来！


    崔承序缓缓放下提着灰雀后衣的手。


    他的脸上有耳畔的血痕，有灰雀挡枪中弹后炸开的血……无数血痕将他的脸化为恶鬼。


    恶鬼狰狞地说道：“因为我不仅可以预知未来，还可以固定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