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互相坦白

作品:《在庆历四年春当万人迷

    柳嘉之的头皮几乎要被扯下,疼得眼前发黑。


    另一流民歪着嘴狞笑,眼球在她单薄的寝衣上游移,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啧啧,半夜穿成这样跑出来,莫不是专程来伺候爷们?”


    其他两个流民哄笑起来,流民指甲深深掐进她手臂,“如今倒攀上高枝了,州江楼的床铺,比破庙草席舒坦多了吧?”


    他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扯住寝衣领口,布料撕裂声混着下流的哄笑。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时空重叠处的画面疯狂翻涌:


    雪夜的泥坑、破旧的神像、带着血迹的石柱,还有原主撞向柱子时候——绝望的眼神。


    “是你们!是你们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不从,是你们将她逼死的!”


    柳嘉之拼了全力挣扎,可怎么用劲,都推不开那股近在咫尺的腐臭气息。


    “什么是我们,当初就应该给你扔城外去。哥几个本想避避风头,没想到还让你活下来了。装什么清高,当初不也跪下来求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


    柳嘉之只觉禁锢着她的力道突然消失,紧接着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身,那流民惨叫着跪倒在地。


    方才嚣张的手掌已齐根而断,“鹤月剑!是鹤月剑!”剩下的流民脸色骤变。


    *


    一道白影踏月而来,鹤月剑嗡鸣着飞回晏井承掌心。


    未及柳嘉之看清,带着体温的貂裘已将她牢牢裹住。


    那两个转身欲逃的流民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剑光便如闪电般穿透咽喉。


    剑声落地,晏井承大步上前,将几乎脱力的柳嘉之整个搂进怀里。


    “我来晚了……”他声音颤抖,触及她后颈的伤痕,任由后悔在内心翻江倒海。


    柳嘉之终于反应过来,伸着双臂更加用力地抱住,“晏井承!”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我好想你……””


    晏井承刚要开口安抚,柳嘉之突然挣开他,蹲着想将身后陷入昏迷的小姑娘扶起。


    “快!帮我带她去看大夫!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


    “好。”晏井承抱起小姑娘腾空而起。


    *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敲开了医馆的门。刘大夫顶着微乱的头发,搭上小姑娘脉搏。


    “回天乏术了……”


    “不……您再试试,大夫,求您再试试!”柳嘉之带着哭腔扑到床边,攥着小姑娘发凉的手,“她明明还那么小……”


    刘大夫神色悲戚,目光扫过小姑娘身上凌乱的衣衫,语气沉重:“这孩子……生前受了太多折磨,身上的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早已油尽灯枯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她……遭了豺狼毒手,身子早就……撑不住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柳嘉之泪水夺眶而出,“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啊!”


    晏井承缓缓上前,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晏井承,是我害死了她……”她猛地抬头,盛满水光的眼望得晏井承不知所措,“是我太慢了……”


    “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柳嘉之的哭喊撞在斑驳的墙壁上,又碎成呜咽。她瘫软着跌坐在地,手指死死揪住床单,仿佛要从那冰冷的布料里拽回一丝温度。


    刘大夫的眼眶亦泛起血丝:“姑娘,这都是那些畜生的罪孽!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晏井承将她的脸按进自己肩头,“听到了吗?不是你的错,是我考虑不周。”


    *


    天将破晓的薄雾里,柳嘉之跪着将刚卸下的手镯,塞进了小姑娘僵硬的手里。


    她欲起身,眼前却猛地一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


    晏井承几乎是瞬移般,将人打横抱起。


    柳嘉之泪水不受控地滚落,大颗大颗地滴在他衣襟上。


    晏井承垂眸望着怀中泣不成声的人,轻声道:“都过去了。”说着手又紧了几分。


    几道玄色身影,立于他们身后。


    待等到晏井承的眼神指示后不久,地上便多了一个隆起的土包。


    晏井承心疼不已地望着怀中的人,貂裘下凌乱的寝衣,她莹白脖颈间蜿蜒的红痕。此刻,他只想跳进冰水狠狠溺死自己。


    “我带你回家。”他将目光移向远处。


    柳嘉之将脸埋进他的衣襟。


    “好。”


    *


    “晏井承,我不是你这个时代的人。”她突然轻声说道,“刚才你杀死的那三个人,是在破庙逼死我这具身躯的原主人的凶手。”


    晏井承忽地停住了缓慢行进的步伐。


    “虽然……”含泪的杏眼硬挤了一丝笑容,“你可能不会信我吧。”


    薄雪安静落在貂裘上,晏井承喉结剧烈滚动,忽然想起她那些奇异的呓语。


    “我来自七百年后的世界,你们的衣着、建筑,还有这世道、这风云,都与我熟知的一切截然不同。”柳嘉之接着自顾自说道,“你救我的那天,是我踏入这个朝代第一天,我叫柳嘉之。”


    “不管你信不信,我应该是和这个身体主人在平行时空里同时失去了生命,所以才让我来到了这里。”


    “你对我多有防备,我都明白。但我,真的不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


    她话音未落,一枚青铜令牌,带着体温滑入柳嘉之掌心。


    柳嘉之愣住,睫毛轻轻颤动。


    *


    那令牌中心是一倒悬青铜锁,特别的是,令牌侧边刻着昂首青羊,线条简单却一眼就能看出此令牌来历不凡。


    “这是暗阁阁主令,官家安插在益州的情报组织印信。”晏井承重新迈起脚步,声音裹着雾气,落在她的发顶。


    “朝堂上暗流涌动,益州作为西南锁钥,握属地粮仓、控茶马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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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的猜忌,害得你今日受苦。对不起,柳姑娘。”


    “叫我小之吧,我七百年后的父母是这么叫我的。”柳嘉之埋着头。


    “不怪你,晏井承。你怀疑我是应该的,况且尽管你怀疑我,但还是帮了我很多。如果没有你,我的遭遇,或许也和……”


    晏井承将貂裘拢紧,未等她说完,便足尖轻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夜空。


    柳嘉之轻呼一声,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晏井承身姿矫健,便稳稳落在晏府花园。


    “往后都会有我。”


    *


    晏井承用手肘顶开雕花木门,暖意裹着花香扑面而来。


    他小心翼翼将人放在软榻上,想替她解开貂裘,却忽又发觉不妥。瞥见她发间未化的雪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我去叫听莲拿药来。”


    “晏井承,”柳嘉之突然拽住他的袖口,“你现在是相信我了吗?”


    炉子里的炭火突然爆开星子,他动作轻缓握住了她的手。


    “我前几日原本查到你名唤蒋丫,老家在益州城郊禾稻村,一场蝗灾夺走了双亲与家产,这才成了流民。”


    “直到那日听到你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我才觉蹊跷。”


    “可方才你说完,那些蹊跷就瞬间消散了。”


    晏井承半跪在她跟前,将她的双手合上覆住。


    “那日,我立于州江楼二楼初见流民群中的你。从注意到你挺直的脊梁与倔强的神情开始,我便打算将你打捞出来了。”


    “所以我相信,能让我一眼深陷的人,不是蒋丫,而是柳嘉之。”他声音□□水。


    “你是说……一眼深陷?”


    这几日,晏府的炭火格外充足,映得二人脸颊泛起红晕。


    *


    听莲如往常一样,轻手轻脚推门而入,怀里的铜炭盆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失手落地。


    她瞪大眼盯着晏井承的姿势,又看看柳嘉之散落肩头的发丝,还有二人交握的双手。


    “这、这是……”


    柳嘉之见状想要抽回手,却被晏井承稳稳握住。


    “昨晚遇到些事情,柳姑娘受了点伤,”晏井承温和吩咐道,“去备些热水和干净衣衫,再叫厨房煮好驱寒汤,我去取药。”


    听莲这才回过神,急得眼眶发红:“是、是!我这就去!”一路小跑着离开。


    直到听莲匆匆折返,晏井承的手掌始终没有松开。


    “家主,”听莲跺着脚,语气中隐隐有些着急,“再耽搁下去姑娘伤口该化脓了。”


    晏井承这才松开手,声音低沉:“去吧。”


    他先行起身扶起柳嘉之,她却轻轻回握,“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晏井承望着她明亮的杏眼,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发顶。


    “不着急,处理好你的伤口。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应。”